谢南书一双大眼诚惶诚恐,他哪敢让瑾王千岁亲自喂他喝药。
可看这瑾王霸道的架势,谢南书又不敢拒绝他两次。
“孤让你张嘴!”瑾王声音沉了下去。
谢南书再不敢耽搁,低头含住羹匙喝了药。
瑾王又喂过来第二匙。
谢南书觑着瑾王沉下去的脸色,再次乖乖张了口。
就这样,二人再无言语,一人喂一人喝,一匙接一匙,碗中的药汁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喝完药,谢南书垂头思忖,该怎么言语,才能借自己生病请瑾王去别处过夜。
还没想出头绪,谢南书的嘴唇就被触碰,一粒东西喂进了他的唇齿间。
嘴里的饴糖化了开来,甜香味道刺激着味蕾,驱散了口中汤药的苦涩。
谢南书抬起头,就看到瑾王手中的糖果罐,罐中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饴糖。
“还要再来一颗吗?”瑾王见谢南书盯着糖罐子看,出声问道。
谢南书摇了摇头。
他其实是想吃的,因为他生来喜甜,可玉荛是不爱吃糖的。他现在是玉荛,绝不能做出和玉荛行为相矛盾的事来。
听谢南书这么说,瑾王就转过身,将糖果罐子放回到了床头的暗格里。
没想到,这瑾王竟然还有着孩童心性,床头暗格这么私密的地方,竟然还会存放饴糖。
一想到床头暗格还存放着他们二人打结在一起的头发,谢南书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谢南书原本一直幻想着,将来与自己结发之人,应该会是一位知书达礼的闺门女子,不必非是嫡女,庶女就好。
只要那女子能与他同心同德,互相扶持着与他厮守一生,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可如今,与他行了结发礼的,竟是让他一心想敬而远之的天家皇子,而他自己,却连男子的身份也丢失了。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早点休息吧,孤明早还需上朝议事。”
瑾王话音刚落,谢南书的外袍就被瑾王三两下脱了下来。
谢南书挣扎了,可效果等于无。
然后瑾王长臂一伸,将谢南书拦腰抱着,躺进了红色的锦被中。
谢南书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瑾王用食指抵住了唇。
“孤累了,不会再乱来。”瑾王将谢南书搂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胃部,“睡吧,孤给你暖着胃。”
面对瑾王突如其来的温存,谢南书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瑾王变脸如翻书,现在竟然如此温柔,温柔得仿佛刚才那个满眼阴沉盯着自己的人,不是他一般。
谢南书今日可算是更进一步地见识了这位瑾王千岁的喜怒无常。
不多时,瑾王的呼吸就变得细稳且绵长。
可谢南书哪里敢睡?
如此被抱着,这穆云峥的手掌无论是上移半寸还是下滑半尺,那都会让谢南书的男子身份顷刻间暴露得彻底!
谢南书慢慢用手握住自己胃上瑾王的手腕,作好了反制瑾王乱摸的准备。
谁知,这瑾王的睡相竟然出奇的好,他就这样以抱着谢南书的睡姿,一动不动地睡了一夜,甚是安稳。
饶是如此,这一夜,谢南书也是强打精神,闭着眼睛,提心吊胆,硬生生熬到了瑾王要去上早朝的时间。
接近鸡鸣时分,谢南书感受到瑾王醒了。
瑾王在慢慢往外抽自己的胳膊,动作轻缓又温柔,生怕吵醒他。
可谢南书却不敢再装睡,借机睁开了眼睛。
见他醒了,瑾王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若是还困,你就继续睡吧。”
还不等谢南书回答,屋外传来了凌嬷嬷请安的声音,瑾王站起身应了一声。
凌嬷嬷打开房门,一众丫鬟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在外间桌上摆满了美食。
瑾王走入屏风后,知秋领着两个小丫鬟跟着进入,伺候他洗漱更衣。
谢南书连忙穿上扔在床尾的外袍,下床穿鞋,围到瑾王身旁伺候。
瑾王穿戴整齐,坐到桌前用早膳。
谢南书在东枝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也坐到了桌旁。
谢南书胃里虽然好多了,但仍不舒服,就只简单进食了一点红薯粥。
放下粥碗,谢南书抬起头,就对上了瑾王含笑的眉眼。
“你再去睡个回笼觉补补眠。等孤回来,带着郑院判再过来给你瞧瞧。”
谢南书连忙微微俯首:“谢王爷,臣妾已经好多了,昨夜开的药只喝了一碗,不会起效太快的。不如等臣妾再喝上两日,若不见好,再请郑院判前来复诊可好?”
谢南书可不敢再让郑院判给他诊脉。
昨晚郑院判是惊魂未定之下,未能诊出什么异样,如果今日再来,保不齐就能号脉号出他的男子身份。
谢南书不敢再冒险。
瑾王点点头:“好,就依你,那孤走了。”
谢南书刚要起身相送,就被按着双肩又坐回到了凳子上。
“你我既已成夫妻,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你继续用膳吧。”
说完,瑾王亲昵地用指背蹭了蹭谢南书的脸颊。
见谢南书局促地红了脸,他忍不住笑出声,边笑着边转身离去。
谢南书捂着脸颊,望着瑾王的背影,心里一团乱麻。
夫妻?
这两个字,他谢南书可担不起。
区区王爷侧妃,虽是因着圣旨被抬成了几近平妻的地位,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高等级的妾室罢了。
毕竟那道赐婚圣旨上,并没有关于平妻的一词半字。
妾为货,可通买卖。
大奉朝的律法虽然比之前的王朝有革新之处,但男尊女卑的思想仍是没有改变。
刚才的脸红,谢南书不是害羞,那是尴尬。
不过配上他机智的临场反应,和惟妙惟肖的演技,倒是让人看不出丁点儿破绽。
袭春领着小丫鬟们撤下了餐食,谢南书就回到床上补眠。
一夜未睡,让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但他并没有睡多久,就有两个隶属正阳宫的太监来传口谕。
谢南书不得不顶着个昏沉的脑袋爬起来,穿戴整齐,来到前院,跪地听谕。
“传德妃娘娘口谕,宣瑾王侧妃谢氏女入宫觐见!”
谢南书磕头领旨谢恩,心里却没来由地一紧。
领头总管胡平,持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谢侧妃快请起,劳您收拾一下,这就跟奴婢进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