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门那一刻纪予铖就发现了，邢枝似乎在刻意躲着他，说话时低着头，目光闪躲，哪怕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肯抬头看一眼。
她的目光给了吴院长，给了她的白月光，唯独不肯给他一丝一毫。
邢枝咬了下唇，移开视线：“给你添麻烦了。”
因她这句话，纪予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真是烦透了她这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尤其这副样子好像只针对他。
一想到推门进来时，看到她和她的白月光靠得那么近，手几乎贴在一起的画面，他就觉得胸口发堵。
要不是走近了看到陈力泽的手是帮她扶着冰敷袋的，纪予铖觉得，他应该会当场打人吧。
纪予铖一言不发地坐下，侧身想去查看她脸上的伤势，手刚抬起来，邢枝忽然皱眉往旁边躲了下。
纪予铖动作顿住，面色沉沉地盯着她：“你躲什么？”
“凉。”邢枝偏头看他身上的外套。
外套上沾了不少雪，这会儿已经尽数化成了水，渗进面料里，泛着刺骨的寒意。
纪予铖没说什么，脱了外套，走过去挂在衣架上，又想了下，把西装也脱了下来，领带也顺手扯下。
他走回邢枝旁边，拉起她的手，直接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还凉吗？”
掌心温热，清晰地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邢枝摇头：“不凉了。”
“行。”纪予铖点头，在她旁边坐下。
来的路上已经听吴院长和两位主任说了具体的检查结果情况。
头部遭受过撞击，有轻微脑震荡，额头一片淤青，脸颊红肿明显，情况不算严重，细心调养几天就好。
左耳先前轻微耳膜穿孔，这次又被打了一巴掌，目前处于失聪的状态。
但经过认真细致的检查，几位经验丰富的医生一致认为，邢枝目前的失聪是暂时性的，应该是惊惧交加和脑震荡共同作用的结果，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耳膜穿孔的情况还是老样子。
总体来说就是，模样看着唬人，实质上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实质性伤害。
纪予铖还是觉得不放心，托着邢枝的下巴，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和额头。
“上次的疤还没消，这又添了新伤。”他面色沉郁：“说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邢枝知道躲不过这一遭，这会儿也不想白费力气周旋了，干脆全盘托出吧，但一时又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你想知道什么？”
纪予铖看着她：“我问你答？”
“可以。”她乖巧点头。
纪予铖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椅子比床稍微低一些，邢枝坐在床边，四目相对时，恰好与他视线平齐，有点像平等谈话。
但从气势上来看，却是一点也不平等。
像是上位者在教训犯了错的下属，又像是严厉的家长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邢枝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有问必答。
“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因为下雪了，我想回去拿几件衣服。”
“那个男的为什么也在？”
他没指名道姓，不过邢枝猜测，那个男的指的应该就是陈力泽。
“下班路上碰见的，他好心送我回家。”
“送了两个多小时？”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邢枝不敢隐瞒，老实回答：“一起吃了个晚饭。”
气氛凝滞了几秒。
“出了事，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
“不想让你担心。”
纪予铖冷嗤一声：“现在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邢枝小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纪予铖脸色不太好：“不想再听到你跟我说道歉的话。”
邢枝茫然看他：“啊？”
纪予铖冷漠重复：“不需要你跟我道歉，听够了，也听烦了。”
邢枝忽然想起，两个人刚认识不久，他曾说过她很喜欢道歉，还说她这是讨好型人格。
可能他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吧。
她这会儿也不想纠结了，点头：“好，我尽量改正。”
纪予铖抬手解开衬衫上的两颗扣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最后怎么解决的？”
邢枝不明白：“什么？”
“你爸他……”纪予铖挠了挠眉毛，似乎对如何称呼邢建民这件事有些苦恼：“最后怎么打发的？”
邢枝不觉心头一颤，声音低了许多：“他就是想要钱，目的达到了，就走了。”
“嗯，谁给的？给了多少？”
“5万，陈力泽给的。”
纪予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加难看了，眉头拧着，唇线抿直，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想发火的冲动。
他拿出手机，低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与此同时，邢枝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一下。
问话环节还没结束，她不敢乱动，只瞥了一眼，没拿。
纪予铖把手机扔在床上，顺手拿起她的，递给她：“把钱还给他，现在就还！”
邢枝视线垂下，看到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提示有新的转账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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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人给她转了5万块钱。
她迟疑了一下：“这是？”
纪予铖观察着她的反应，语气有些生硬：“要钱我有，用不着他在这装好人。”
邢枝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帮她出钱解决麻烦就是装好人，那他现在的行为应该怎么解释？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
“不用了，5万块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纪予铖微眯着眼，似乎对她犹疑不决的态度不是很满意。
“你有没有钱以后再说，现在先把他的钱还了！”
欠谁的都是欠，对她来说没所谓。
但邢枝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纪予铖面无表情地看她：“烦。”
不知道是嫌她话多惹人烦，还是觉得她欠陈力泽钱这件事让他心烦，邢枝没再问下去。
她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钱还给了陈力泽。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陈力泽没立刻回，邢枝也没在意。
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还好了。”
纪予铖视线落在她已经锁了屏的手机上，沉默不语。
似是不信任她的样子。
邢枝无奈，只好重新打开手机，点开和陈力泽的对话框，展示给他看。
纪予铖扫了一眼，脸色沉下来。
“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调情，商量下次约会的事了？”
邢枝没听懂：“什么？”
她收回手，看了眼屏幕，陈力泽还是没回，最近的两条信息都是她发的。
一条是转账提醒，一条是感谢的客套话。
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大致猜到了纪予铖的脑回路，邢枝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
“客套话而已，你管这叫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