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一直被方煜保存着，即便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商城里的道具也能通过细微的痕迹找到真凶。
但就在宋知棠准备用道具时，方煜却突然出声阻止了她。
“你说这个药水可以让接触过凶器的凶手手臂冒出黑色纹路，那如果我们现在检验出凶手就是季听然，他是不是也会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呢？”
敌在暗众人在明，如果现在就把凶手摆到明面，还是双向通知的前提下，很难不害怕季听然会因此恼羞成怒，动了尽早把众人回收的念头。
毕竟他现在在哪里，会什么时候出现，众人都一无所知。
感慨于方煜的细心，宋知棠点了点头。
毕竟季听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对玩家有恶意的，还有副本里的威廉管家，以及对哥哥和养母心怀愧疚的易瑾。
至于利玛西亚，宋知棠也没有把握，毕竟对方昨晚提过不会干涉季听然做的一切。
这是交易。
“宋小姐，我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毕竟能在这样一个异世界里得到npc的信任和维护，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吧？”
场面沉寂下来，众人都默契地没有选择离开房间，昨晚新添的尸体也没有人再提起。
陆思思端坐在房间内床的一角，上下扫了眼浑身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宋知棠，又挑起了话头。
面对陆思思的挑刺，宋知棠耳尖一红，她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和对方对视了一眼：“没有，我只是运气有点好。”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陆思思有些郁结。
倒是汪妍有些好奇：“你们俩认识吗？在原来的世界？”
知道晚上投完票就可以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一直以来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汪妍都平静了下来。
她手理着靠了一晚有些塌的波浪卷，上扬的双凤眼有些清秀勾人。
此时的众人，倒是多出了几抹闲暇话家常的意思。
陆思思微不可察地冷哼了一声，矢口否认：“不认识。”
冷刺刺的态度让汪妍有些尴尬，她讪讪地收回好奇的表情，有些没好气地嘟囔着：“不认识就不认识呗，那还一直针对别人。”
语罢又在心里添了句：没准儿就是嫉妒人家长得漂亮，都是女生，谁不懂啊。
方煜倒是把从进入副本后陆思思对宋知棠明里暗里挤兑的态度瞧了个完全，他看了眼靠坐在窗前小沙发的宋知棠。
少女整个人沐浴在光下，看上去身上像是被撒了一层金粉，莫名的有些圣洁。
古堡温度寒凉，哪怕是太阳斜射进来也不会有燥热的感觉，宋知棠坐姿端正，看起来很乖，配上那张精致到令万物失色一般的面容，更加使人感慨。
也不意外为什么古堡里的npc都对这样一个女孩儿关照有加了。
利玛西亚暗戳戳的维护明显到众人几乎都心知肚明的程度。
感受到方煜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宋知棠摸了摸脸，疑惑地回望过去。
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少女琉璃一般的美眸倏尔扫过来，像是带着羽毛又像是带着勾子，在方煜心上轻轻拂弄了瞬。
方煜红着耳尖，移开了视线。
要命。
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倒是其他几个人聊起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工作和日常。
宋知棠昨晚睡得比较舒坦，比起其他人一脸倦容的模样看起来整个人清醒不少，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其他人聊天，又和自己的系统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了起来。
……
硬生生捱到了下午，日渐黄昏。
趁着午时休息了一段时间的众人有些坐立难安了。
副本只说了第四晚会开启投票，但是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也没有说什么形式。
看着日渐西沉，也没有什么通知，原本放松下的神色都渐渐紧张起来。
“什么时候可以投票啊？”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知道啊…话说，你们有没有一种..就，不安的感觉啊？”
“我有一点..”那个微胖的男人开口应和道，“总觉得心里麻麻的，不太舒坦。”
汪妍闻言皱起了姣好的眉头：“别说丧气话，只要我们投票投出凶手，就可以出去了，等一会儿就好了。”
宋知棠倒是没有那种不好的感觉，但她心底隐约浮现出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好像…事情这么容易就快要结束了，很玄幻。
在这三天里，古堡里经历了谋杀、死亡以及玩家的下套。
宋知棠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都没这三天过得精彩。
好在在天色渐渐浮现出暗色时，主系统0001的声音久违的在虚空中响起。
“各位玩家请注意，副本古堡谜案已经到达第一次投票时间节点，首先恭喜各位能够顺利留到现在的玩家，你们都是nco选中的万中无一的人才，其次，本次投票规则如下：
（1）所有现存玩家需要返回晚宴当天的大厅，并按照第一晚座位分配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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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有玩家需要在投票期间同时输入凶手名称，票数最高者即为指认凶手
（3）被投凶手一旦锁定则将被即刻回收，若指认错误，则副本继续，若指认正确，现存玩家则可即刻脱离副本
注：请各位玩家熟读副本规则，该副本为灵异本，投票结果可能会影响副本走向。”
声音洪亮，一段话足足重复了三遍才消失。
“所以…我们需要到一楼大厅吗？”
“按照主系统说的，应该是要去长桌上投票了。”
方煜沉默了瞬，起身道：“走吧，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语罢众人又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朝楼下走去。
楼梯间安静异常，在暗淡的天色下显得有些阴冷。
众人加快了脚步，好在没出什么差错，等到了大厅，大厅中央的琉璃吊灯早早地就被打开，一片灯火通明的样子。
而长桌上，也如前几天一般，在特定的时间点摆满了各类吃食。
大厅很空旷，没有一个人。
众人犹犹豫豫着入座，一时间场面又沉默下来。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靠…这次居然剩了这么多，是我没想到的】
【确实啊…还得是我老婆捏】
【是的，老婆立大功】
……
桌上玲琅美食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许久未进食的几个人都有些饥肠辘辘，肚子里发出抗议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微胖的男人眼神不住的往桌上的菜品上瞄。
“好饿啊…”
说话的是亲戚组的黑色眼镜男。
他已经将近两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看着眼前几乎快要摆满整个长桌的丰富菜肴，吞咽口水的声音似乎要比肩肚子发出的声响。
之前和吴健混一起的王文用勺子舀了一勺面前的鲜汤，凑近了鼻子：“我前两天也喝了汤…这应该没啥问题吧？”
“真的好饿…为什么这么饿…”
陆思思似乎有点受不了这些人的轻微抱怨，翻了个白眼：“不怕死你就吃啊，快要投票了，就一会儿时间都等不了了是吧？”
没想到她态度如此恶劣，几个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到底还是谨慎，王文放下了餐勺，没有敢以身试菜。
宋知棠注意力不在长桌这边，她转头看了眼黑洞洞的侧门，又回过头问道：“我们要现在用药水嘛？”
方煜制止了，其实到现在众人几乎都很相信她，只是为了防止出意外，他建议等下投票前一刻再验。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众人等得都有些焦急了，长桌四周才渐渐有冰蓝色的光束涌了过来，几息之间就在众人眼前合成了一块块屏幕。
屏幕的顶部中央有几个大字：请指认凶手。
而下面则是一片空白。
宋知棠伸手碰了碰，是手写板。
她看了眼众人，接受到方煜的示意，才将那把凶器拿了出来。
为了换道具大出血的她眼都不眨就将一半药水都倒在了被布裹了几天的餐刀上。
滋滋滋——
餐刀发出被腐蚀一般的声响，数秒后竟然冒出一股黑烟。
“这…是代表成功了？”人群里有人问道。
“应该是吧，我们之间没有凶手吧？”
“我手上可没有黑纹..”
“我也没有。”
……
很短暂的时间，场上的众人左右扭头确认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追踪药水的检测下被认定为持凶杀人的凶手，很明显了。
方煜皱了下眉，他坐在宋知棠对面的那一排，下意识也抬头看了眼黑洞洞的侧门。
“快投。”
声线微冷，夹杂着催促。
众人也没了闲聊的心情，连忙在蓝色屏幕上写写画画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笔落下，0001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各位玩家，投票结果输入完成，是否确认投票？”
冰蓝色的屏幕上跳出了两个选项，确认，和否。
毫无疑问的点了确认，只听到卡擦几声。
众人眼前的冰蓝色屏幕骤然碎裂，又化成一股股的碎片朝着虚空中上升。
“投票结束，本次投票实际投票7票，有效票数7票，最高票数获得者：玩家季听然，被指认凶手者：玩家季听然。”
约莫过了两秒，侧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
众人朝那处望去，只见脸色阴沉的季听然额角带汗，不难看出应该是快步跑过来的。
而在他被衬衫袖子遮住了大半截的右手手腕处，有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和正弥散着的黑烟冒出。
似乎是没有想到这群人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凶手，他有些意料之外的气急败坏。
“恭喜各位玩家票出真凶，获得提前离开副本的资格，0001代表NCO欢迎各位玩家的正式加入，期待与您的再次邂逅。”
在0001的报幕声中，众人只觉得好像面前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先是眼前画面像是3D幕布一般不断的旋转，扭曲，最后地面竟然骤然坍塌，露出一个又一个大洞，一群人朝着地底陷落。
季听然单手捏着门框，整个人微眯着眼，看着众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原地，自己也慢慢像是褪色一般变得暗淡。
他一向温润的神色变得有些可怖，看了眼背对着他坐得笔直的宋知棠，娇小的女孩儿右手边还躺着不断散发黑烟的一把餐刀。
啊……
原来是你。
季听然抿着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彻底消失的前一秒，他扭头望向了楼梯口不知站了多久的一道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