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长到这期间大比的负责人组织将所有的参赛弟子都挪动到了准备好的屋舍里,长到林渡变成了一个刺猬,身上扎满了针,有人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进来,她也一无所知。
那颗被林渡和血吞过去的丹药,在金针注入灵力的时候终于开始慢慢消融。
原本命悬一线连胸口起伏都微弱至极的人,慢慢地复苏起来。
被灵力冲得破碎的心脉被药力紧急修复着,苏木初时还未曾察觉,直到发现原本气若游丝失血过多的人忽然有了些气力。
她倒也不意外,无上宗保命的东西大约很多,想是这孩子身上备了紧急保命的丹药,便又探了脉,让杜芍换了药方,先补血补元要紧。
姜良赶到的时候,苏木刚刚用金针输送灵气结束。
但见一人急匆匆冷着脸进入了人满为患的屋内,低着头跟龟壳般就不说话。
“都出去。”阎野一见这人来了,转头开始赶人。
封仪向苏木道了谢,请她和她的徒弟杜芍出去喝茶,屋内这才只剩下了一个生死不知的,还有一个看不见人的。
姜良搭了脉,转头看了一眼刚刚熬好送来的药,探了探,摇了摇头。
“我徒弟呢?”
“还没缓过来,都受了伤。”
姜良抿了抿唇,只好自己默默自己支起炉子把药煮好。
“我要去看一眼我徒弟。”
阎野抱着胳膊浑身寒气,察觉到他的求助,哧了一声,“你不会要我这个瞎子带路吧?”
姜良没说话,老实得像是块沉默的石头。
阎野:……
“这药放着没事吗?”
“一会儿没事。”
“那走走走,赶紧的。”阎野抬脚出了门。
林渡就是在屋内毫无一人的时候醒来的,她哪儿哪儿都亏,难受得厉害。
“先别动,你师父和师兄都出去了。”
空间微微波动,林渡想要睁开眼睛,可实在头疼得厉害,张开说话都费力,吐出来含混的一句,“你怎么来了。”
林渡对危止从来都是不客气的,他也不介意,自己站在炉子面前控制了一下火候,“有件事,本来想告诉临湍的,但我觉得你和那皇室那小子感情更好,索性跟你说一句。”
“嗯?”林渡勉强睁开了眼睛。
“我先说点你想听的,你师父已经把负责秘境建造的一个大能杀了,那人快到命劫了,有个人找了门,走后门想要承包秘境的布置,毕竟一个秘境工程量太大,经费在那里,外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给那个大能的贿赂就是延缓命劫的天命石。”
“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剩下承包的人不知所踪,你大师姐已经下了追杀令。”
“还有,你八师兄大约没死,凤朝押走的人是个傀儡,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千屿的人,千屿大约也对他动了杀心,才把他留在中州没带走,这次那个文福算是在千屿那里死了,在你们这里留了个木头,聪明得厉害。”
一个人玩了中州和魔界两个地方。
危止语速很快,但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了林渡的耳朵。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不觉得我对你有什么用。”
“有的。”危止淡然道,“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关于你们宗门那个小龙人,你那么多师侄,好像除了那两个女修之外,和那个元烨最处得来?”
林渡闭着眼睛没说话,手指微动,不管危止怎么看出来她和元烨更处得来的,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元烨怎么了?
“我在看台上的时候,听千屿提了一嘴,他身上有异状,等你们破阵出来的时候,我去探了一回,确实发现了点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些奇怪,没有平日的戏谑游离的态度。
“他本该结丹了,但一直没有触碰到结丹的壁垒,原因很简单,他在供养一条龙脉。”
林渡手指一动,费力地睁开了眼睛,“龙脉?”
“对,原本他们那条老龙该死了,偏偏现在被他吊住了命,他修炼的一部分,都反哺给了龙脉,所以那条龙脉,死而复生。”
”但一个低阶修士怎么能完全供养好一条龙脉,所以他在不断透支本源和寿数甚至气运,长此以往,必定短折暴毙而死。“
危止顿了顿,“你好好躺着,费力就闭眼睛,现在告诉你不是让你操心的,之后你让你宗门里头的长辈说一声,他们应该知道怎么解除元烨身上的咒术。”
林渡又把眼睛闭了回去,“你想要什么?”
这回轮到危止沉默了。
他顿了一会儿,在感知到阎野和姜良要回来的时候,开口道,“去凡俗界的时候,带上我。”
林渡:……?
“您老人家好歹是重霄榜第三,想去哪儿不能啊,干嘛还可怜兮兮地说让我们带上你,就你这样的去凡俗界,不得一堆人来拜你,活佛下凡啦!”
就算她不同意,这人要是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也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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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止挑眉,这人灵力神识五脏六腑经脉都亏空着,小嘴儿倒是挺能叭叭。
“我又不能一直守着在你们无上宗山下,等你们走吧,再说到时候吓你一跳,万一坏了你的计划,你又要反过来让我赔钱,那群老家伙活了几千年才攒了几百块灵石,都被你掏空了。”
“我是那种人嘛?”林渡冷声道,“好端端的来说了一大通秘密,秘密这东西是害人的毒药啊,你不是在给我下套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危止从不破戒,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倒是林渡,妄语戒破的次数多得估计连天道都懒得计较了。
危止转头看她,声音从严肃到柔和。
“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算我求你的。”
危止说着,走到林渡身前,往她手边放了个玉瓶,“别说我没给钱,那些消息加一瓶提升神识的药液,等你好点之后喝,保管你脑瓜子动的时候不至于亏空。”
“怎么告诉?”林渡懒洋洋地开口。
“去桃林里找临湍,届时我自然知晓。”危止说完,空间微微波动,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等人走之后,门外就传来了交谈声。
林渡将药液放入储物戒,闭着眼睛装睡,实际在想那和尚刚说的消息。
短短一会儿的说话信息密集得够叫她反刍半天了,难怪要给个补脑子的药。
“别装了,醒了吱一声,刚才就感觉到你神识的波动了,做噩梦了?”阎野的声音中气十足地落入林渡耳中。
“吱。”
阎野习惯性伸手想要敲头,想了想本来脑子就空了,再敲那是敲空鼓皮了,索性收了手,“那时候,害怕吗?”
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小孩儿,就要面临大邪魔的生死关卡,大约不会不怕。
林渡的声音散漫地从床榻上升腾起来,“没做噩梦,倒是做梦梦到我锤爆了邪魔的狗头,乐醒了。”
阎野脸皮一抖。
很好,味道对了,看来是真的活的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