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土上忍说话时怒目圆睁,鼓动的血管迫使太阳穴都在有节奏地跳动。
毕竟,以岩忍的视角来看,他们这一次的确是无辜的受害者。
在火之国和土之国正处于非交战状态的情况下,木叶却秘密派遣一个天赋卓绝、精通幻术的宇智波族人,悄悄摸到了岩忍村的腹地。
根据三代土影大野木从一个雇佣兵组织手里买到的情报,这个有宇智波第一高手之称的瞬身止水,正是为了尾兽而来。
近十年前,一次九尾之乱,就让木叶失去了实力强劲的四代火影夫妇,五大忍村之首的名号立刻变得名不副实,这才有了三年后云忍绑架日向雏田的事。
考虑到宇智波止水很可能拥有和宇智波斑一样的眼睛,能够轻松控制尾兽复刻九尾之夜,大野木当机立断,依靠雇佣兵提供的情报,派了小一万的岩忍对前者进行围追堵截。
可结果没想到,宇智波止水年纪轻轻,竟到强那种地步——
他用写轮眼的童术控制了四尾人柱力,造成了三四千岩忍死伤。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最后还逃走了!
对岩忍来说,这样的结果是何等的屈辱?!
即便是忍者数量最多的岩忍,也禁不起这样大的损失。
岩忍们固然想讨回公道,但损失了六分之一的人手和一个尾兽,自然没有去叫板木叶的底气,因此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就在这个时候,三代土影大野木却告诉他们,和岩忍有宿怨的云忍打算参上一脚。两个村子联合,针对木叶派人控制人柱力的事情发难,一定可以啃下一块肥肉来。
云忍肯帮忙固然可疑,但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却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况且,云忍村因为三代雷影的事,固然深恨岩忍村;可反过来,岩忍村对云忍的态度,和他们对木叶的态度没什么不同。经历了宇智波止水的事情后,反倒是木叶成了仇敌名单上的第一名。
在怒火和仇恨地驱动下,岩忍高层们没有犹豫,立刻同意这次联合行动:只要能弥补一些损失,比什么都强。
为了表现出岩忍绝不妥协的态度,这次使团中的所有成员,每个人都至少有一位亲人死于宇智波止水之手。
尤其是为首的灰土上忍。他的三个儿子里有两个被绿色的须左能乎一刀噼进山体;最小的儿子还在上学,但因为接受不了这件事,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可即便如此,大野木仍然要求灰土以任务为第一要义。
临走前,三代土影这样说道:“为了让木叶不至于铁板一块,你这次与其把枪口对准火影和高层,不如直接找宇智波一族要人。木叶的高层面对两个村子一起施加的压力,一定会找替死鬼转移注意力,当年的木叶白牙是这样,日向一族也是这样,如今到了宇智波,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只有分化他们,增加他们内部的分歧,才能让我们得到最大的利益。”
而这,正是灰土一上来就找上宇智波富岳的原因。
不过为了掩饰岩忍真正的损失,他还是把宇智波止水造成的损失说小了一点,以免虚弱的岩忍村被云忍给惦记上,从背后捅刀子。
可惜,三次忍界大战,并未和与宇智波大部队交过手的灰土,到底不够了解这些人。
“杀害了我们岩忍数百名忍者的宇智波止水,今天必须伏诛!”
带着无比真切的情感吼出这句话时,灰土本想在宇智波富岳脸上看到慌乱。
可他没想到,就在其余木叶上忍几乎全部露出骇然之色时,唯有这个有点发福的宇智波族长,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那些原本正在维持秩序的十几名警备队员纷纷消失在原地,用瞬身术来到宇智波富岳的身后,恶狠狠地睁开了一双双冷酷的、宛如人类捕食者一般的猩红色眼眸。
那些岩忍之前针对宇智波富岳的杀气,就这样被乘以好几倍又送了回去。
“小心!”
灰土一声令下,使团的所有成员——包括云忍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掏出武器低下头,盯着警备队员的躯干而非面部。
场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包括还在消化灰土那句话的平民们,都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就这样的胆量,也敢和我们宇智波叫板吗?”
最先开口的不是一脸义勇同款表情的富岳,而是身为副手的宇智波铁火。
他越过富岳往前一步,岩忍和云忍的使团也同步地后撤一步。
这让宇智波铁火看着他们的神情更添一分轻蔑。
“被一个人宰了几百个这种事,悄咪咪地瞒着自己心里咀嚼一下也就是了,居然像小孩子告状一样找上门来?
“你们以为我们是风影,会把止水像那个叫叶仓的女忍者一样交出去,让你们解解气?还是觉得,带上这群北方来的四肢发达的智障莽夫,我们就会像六年前的……”
“可以了。”
没等宇智波铁火的话说完,宇智波富岳就叫住了他。
虽然一直看不顺眼当年日向一族的做法,但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说出这桩旧事来。
宇智波铁火被打断了也不恼,对着灰土恶意地笑了一下就回到富岳身后。
富岳开口了。
“我不清楚止水为什么会这样做,甚至不清楚是他究竟有没有这样做……”
“什么意思?!”也许是因为宇智波富岳是唯一没有睁着写轮眼的人,其他人没有那么怕他,立刻出声质问道:“你们以为我们是在胡说八道吗?”
“谎言对忍者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这我们都清楚。”
富岳理所当然地缓声说道:“再者,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此言一出,这两个村子的使者,才真正意识到了,宇智波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批人。
宇智波富岳没有感情的双眼一个个扫过这些人的脸。
“这是忍者的残酷世界。既然身为失败者,你们有什么资格叫嚣?从拿到护额的那天起,你们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宇智波富岳转过身,显然这话不是说给两国使者,而是说给木叶的上忍和高层的。
“宇智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族。威胁一个宇智波,就是威胁所有的宇智波,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不知道止水究竟有没有做这件事,或者为什么做这件事……但只要他没有背叛族人,我们就绝不可能背叛他!”
一排忍族族长中的日向日足神情明显地露出一丝悲哀,而周边房顶上,负责全程监视使团的日向上忍们,也全都有所触动。
“照你们这么说……”
灰土咬牙切齿地说道:“木叶是想要和我们开战吗?”
轰隆一声。
仿佛一道雷霆砸进了所有人的脑海。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你想要战争?”
可宇智波富岳的一个人的声音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大。
他回过头时,眼中爆发出瘆人的红光,三颗漆黑的勾玉缓缓转动。
“一个宇智波的后辈,不过杀了你们几百人,就这样失态,跑到家门口里来闹事……”
他顿了顿,声音缓慢而充满压迫力,“想要战争,那你们岩忍已经做好再死上几千人、几万人甚至灭绝的准备了吗?!”
无形的威压随着宇智波富岳的视线扩散出去。
在他正前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感到嵴背像爬过一只冰冷的蜘蛛,嗓子眼都缩紧了许多。
所有人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眼前这个人,绝对有一瞬间杀死他们所有人的能力。
“一个岩忍不够……”
雷之国的代表头上淌着冷汗,目光转向不知所措的水户门炎:“那加上我们云忍村呢?你们木叶,又做好了同时面对两个国家的准备吗?”
当了半天木头人的水户门炎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大声解释道:“不要曲解我们的意思!仅仅是宇智波,还代表不了整个木叶……”
“那起码要先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云忍代表走到灰土旁边,和他并肩而立,“两国未交战的状态下,派忍者跑到别人的家里横冲直撞特杀大杀,这还不是宣战的意思?你们今天可以派宇智波止水去土之国,明天难道不能派他去我们雷之国大闹一场吗?还是说,这正好就是三代火影削弱我们的策略……”
“这绝不是火影的命令!”
水户门炎紧张地扶了扶因汗水而滑落的眼镜,转头质问道:“富岳族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智波止水为什么会这样做?”
一旦其他国家认为这种行为是木叶的策略,人人自危,那他们木叶可真就要变得举世皆敌了。
宇智波富岳摇了摇头:“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的事,没必要解释什么,是真是假都很难说……”
“我们有证据!”
灰土大声反驳道:“只是你们确定要在这里看吗?”
宇智波富岳深深地盯了他一眼,随后对水户门炎说道:“我只知道,止水这次去水之国,执行的是根部的任务。止水这个孩子,大家都认识,他绝不是那种动辄杀死数百人的性格。”
“你是说……”
水户门炎打了个激灵:“团藏?!”
“是。”
暗部领命离开了。
在场的上忍们,此时对水户门炎畏畏缩缩的表现,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反倒是那个作风最阴险、态度最强硬的志村团藏,现在还说不定还能有些指望。
团藏这个知情人到达之前,所有人都僵在木叶的大门之前。
宇智波富岳闭上眼,不屑再和这些上门告状的废物们说话;两国使者则是被富岳的态度给难到了,各自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实现啃下一块肥肉的目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使团上门讨说法只是明面上的动作,两国的影,早就和志村团藏达成了协议……
此时,约摸六十名两国上忍,就在木叶的死亡森林的外围,等待着根部忍者的信号。
人群中,不明所以的左助已经彻底迷湖了。
连和同龄人打个架都会难受的义勇,跑到汤忍村,砍了几十上百人的脑袋。
族里性格最好最温柔的止水哥,则是在岩忍村大开杀戒,差点掀起一场战争。
【为什么,他们都在做一些根本不像是他们会做的事啊!】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睁着写轮眼的父亲朝他轻轻一撇。
富岳没有张嘴,但一行字幕却凭空出现在左助的视野之内。
“仪式结束后不要乱走。和你妈妈回家后,和族人待在一起。”
显然,宇智波富岳也已经预料到了,恐怕今天的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左助攥紧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肚子里像是有一头鲸鱼在翻江倒海。
大约十分钟后,那名水户门炎的直属暗部回来了。
“团藏大人说,这事情很复杂,并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公开讨论。”
那暗部禀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希望各两国使者的领袖及副手、各大忍族的族长,还有村子里的上忍代表一起前往火影大楼进行详谈。至于使团的随行人员,请到大使馆先事休息。”
两国使者们闻言,立刻闹成一团。
“凭什么?”
“就四个人去,谁知道你们会做什么!”
岩忍和云忍的使者代表坐视手下吵吵嚷嚷,并没有想要孤身犯险的意思。
“团藏大人说,事情可能涉及到各国机密。如果你们不愿意妥协,那就请打道回府吧。”
那暗部澹澹一句,让两国使团立刻闭上了嘴。
随后他看向灰土和云忍的代表:“他要我转告各位,木叶是一个秉持着和平理念的村庄,也一定会遵守外交礼仪,绝不会伤害各位。关于宇智波止水的事,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既然如此。”灰土冷哼一声,“那就在那里说吧。”
说完这话,他带着副手越过木叶的上忍们,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率先沿着一乐大道,朝火影大楼的所在走去。云忍的代表和副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来几个人,带使者们去大使馆休息。”
有团藏愿意接过这个摊子,水户门炎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木叶的上忍和大族族长们,“我们也走吧。”
这时,那暗部又说道:“团藏大人说,日向日足族长就不必去了。”
日向日足没有意外。
昨天晚上团藏就说派人传过信,“哪怕三个日向上忍盯一个,也要把这些人盯紧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会负责两国使团的监视事宜。
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但让日向一族执行这种任务,也算是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
水户门炎忧虑地看了一眼宇智波富岳,带着一大批人赶向火影大楼。
而富岳站在原地,直到其他人都走光了,才和宇智波铁火安顿道:“你们疏散居民后,立刻召集所有的警备队员回到族中。”
“就像三年前那时一样?”
宇智波铁火指的是炎火失踪后,木叶和宇智波的“铁幕”时期。
“我总觉得事情接下来会很麻烦。”
没有外人,宇智波富岳疲惫地叹了口气,“如果我今天晚上12点之前还没有回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有这么严重?”
宇智波美琴担心地握住了丈夫的手腕。
“止水做的事,的确不像三代会交代给他的任务。”
富岳摇了摇头,“现在面对两个国家的战争威胁,很大一部分责任,最后都会甩在宇智波头上。”
他扫了一眼那些以为战争即将来临,已经慌张起来的平民们,有不少人已经对警备队员们怒目而视。
正如水户门炎所说,宇智波不害怕战争,但他们并不能代表整个木叶。
“可惜,一族和外界的关系好不容易改善一些。可一旦我们因为这件事,成了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马上就会变成众失之的。如果真得发生这种事,事情到了最严峻的时候……”
富岳声音发狠,仿佛又回到了三年之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明白。”铁火点了点头,招呼其他警备队员立刻离开了。
宇智波美琴眼中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恐惧:“富岳,你……”
“照顾好孩子们,我必须要去了。”
富岳伸手在妻子的肩头按了按,“你知道鼬去哪里了吗?”
美琴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是在止水家里喂养那些乌鸦吧……”
“找到他。”富岳松开手,语气沉重地安排道:“带着左助,和族人在一起,不要分开。”
说完这话,宇智波富岳转身离开,孤身往火影大楼而去。
一场迎接“和平”的集会就这样结束了,每个人都心里不安地踏上归途。
左助站在人群中,敏感地注意到,许多人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和看向那个之前在班里偷东西的孩子的眼神一般类似,就好像他犯了什么了错一样。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一阵冰冷的孤独。
“不要理会那些家伙。”
鸣人很熟悉那种眼神,轻轻一拳锤在左助的背心,“也不要太担心了。就算以后在学校没人和你玩,我也不会抛弃你这家伙的。”
“要你废话!”
左助半感激半恼怒地回了一句后,注意到母亲正在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立刻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和鸣人一起去训练的。
“我今天中午在一乐拉面,听说了义勇的事。”
左助抓紧时间,飞快地说道:“如果明天我能出来,再跟你细说。”
说完这话,美琴正好走到他的身边,和鸣人以及雏田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左助离开了。
见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助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雏田结结巴巴地说道:“一定会没事的……”
“可我总觉得心里慌慌张张的,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鸣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杏寿郎来到木叶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殊不知,那只是他肚子里的九尾在后悔,为什么一回到陆地上,自己就把留在义勇那边分身解除了,搞得现在连通知对方的手段都没有。
“要是那小鬼的家人真出了什么事……”
想起在义勇和大蛇丸战斗时的场景,以及对方在看到实验基地深处那些写轮眼时的情绪激变,九尾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他生怕义勇被激怒时,在木叶大打出手,甚至忘记了漩涡鸣人的存在,随手一记斩击的余波就能要了这小鬼的小命……
另一边。
宇智波美琴一言不发,带着左助前往止水的住处,想要看看鼬是否在那里。
因为止水和族人的关系一向很微妙,又养了许多吵吵嚷嚷的乌鸦,所以他的住处在族地的最外围。除了鼬和义勇,平时没什么会过来。
可是当宇智波美琴推开院门,惊讶地发现,等在里面的不是鼬,而是四个带着面具的忍者。
“暗部?”
隔着面具,宇智波美琴看不见这些人的视线,难辨敌我,立刻将左助护在身后。
“是根部。”
根部忍者纠正了一句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宇智波美琴,团藏大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现在?”
听见“根部”二字,宇智波美琴顿心中的警惕提高了一个档次。
“团藏的话,他现在不应该是在火影大楼和使团会面吗?”
没有回答宇智波美琴的问题,根部忍者只是有所预料一般,伸手从石桌上拿起一柄忍刀,朝她和左助亮了亮。
“那是哥哥的忍刀!”
左助对鼬的武器再熟悉不过了,眼神立刻变得凶恶起来,“鼬的武器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上?”
宇智波美琴脸色苍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心脏。她感到眼前发晕,视野的边缘蒙上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宇智波鼬正在根部接受调查。”
根部忍者把忍刀放了回去,“身为母亲,你一定很想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吧。”
“你们,”联想到根部的种种传闻,宇智波美琴的写轮眼忽然睁开,一字一顿地寒声问道:“对鼬做了什么?”
那根部忍者摆了摆手,“请冷静。就算我们实话实说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你也不会信,除非亲眼看到,不是吗?”
宇智波美琴皱了皱眉,“那我先把左助送回家……”
“抱歉,时间紧急,两国的使者都在等一个交代。你要么。现在就跟我们走……”
根部忍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要么,我们只能强行带你走了。”
他竖起手掌,又是四个戴面具的忍者,出现在宇智波美琴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