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此时此刻,艾蕾娜、米里雅以及她们率领的二十七名巨剑女骑士们正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原野上露营着。
原本她们是可以不眠不休直接使用步行的方式隐秘行动并直冲组织那老巢,也就是位于极东之地的那斯塔福的,但鉴于马匹需要休息,且考虑到组织庞大的情报网以及分布在极东之地边境上的大量战士,她们最终就还是决定用骑马的这种声势浩大且能保证体力的方式不急不慢地前往。
她们就是要用这种公开的方式去向世人、去向组织宣告她们‘巨剑’的到来,并堂而皇之地去攻灭组织,去执行那‘审判’时刻!
因为,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复仇的战争!
百年了,组织来到这个巨大的岛屿并开始研究妖魔、释放妖魔、屠戮城镇、搜刮财富以及在无数少年少女身上进行的残酷人体试验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了。
而这一百年来,对方毁灭的城镇、残害生命的数不胜数,其数量说是数以百万千万计也都算是轻的。
所以,鉴于组织的累累罪行,鉴于其恶行的罄竹难书,她们便打算用这种堂堂正正的方式,去正面击溃并彻底毁灭对方!
而另一方面因素就自然是因为克蕾雅的原因,既然组织抓捕了她们的伙伴克蕾雅,她们就当然是不得不用这种正面作战的方式去第一时间宣告她们报复行动的即将到来,并用这种方式去警告组织不要轻举妄动,并期望以此让组织投鼠忌器能保住克蕾雅的一条性命?
当然了,这种做法,很可能也不一定有用?
毕竟,曾经身为组织的战士的她们,对于组织的傲慢以及残忍,她们可是深有体会且记忆深刻的,但为了那一线希望,她们还是这么去做了。
篝火旁,大部分的同伴们正依靠着插在地上的巨剑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休息着,那是一种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跳起来并持剑去迎敌的睡姿,虽然她们脱离组织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且在相对安逸的圣都拉波纳城里也住了一段时间,可是,不管是在哪里,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她们也仍旧是只有背靠着自己的武器才能睡得安稳。
虽然此时远方的原野上,每个方向的高处都有一个警惕的巨剑女骑士正在执勤站岗和放哨,但那却并不影响她们时时刻刻,即便是睡眠中都保持着警惕。
除了那些站岗放哨和休息的巨剑,在一个仍旧冒着火苗的篝火旁,团长艾蕾娜、副团长米里雅以及芙罗拉、嘉拉迪雅和大大咧咧的奥菲莉亚五人仍旧在小声地讨论着她们此行一路上的某些注意事项、突发状况和最后发动总攻时的计划等等。
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且认真,毕竟,她们正在讨论的,可是关乎到她们这二十九人接下来行动的成功与否,甚至是关系到这个世界生死存亡的事情,那可是半点都不夸大的。
“艾蕾娜!”
“还有米里雅!”
“为什么你们不同意我刚刚的提议,以教会和拉波纳城的名义沿途抛洒分发写着组织累累罪行的那种檄文?”
“这可是我们的决战,胜负难料,让更多的人知道组织的真面目,难道不好吗?”
当计划和注意事项基本讨论完毕,当众人想不出需要补充的内容后,奥菲莉亚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探过身子并任由篝火的橘光照在她身上脸上的同时,有些很不解地朝着艾蕾娜问道。
经过一天的行军,她们现在已经离开了拉波纳城的范围,所以,她觉得,如果能对沿途的城镇和村落进行宣传并揭露组织的真面目的话,或许,对组织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世界和妖魔的真相,然后即便是她们失败了,也能在人民的心中埋下复仇和反抗的种子?
“……”
对于奥菲莉亚的疑惑,艾蕾娜只是抬眼苦笑了一下,但最终却没有开口,只是看向了旁边的米里雅并用眼神去示意米里雅回答奥菲莉亚的那个问题。
“想法是好的。”
“但正因为是胜负难料,我们才不能那么去做啊。”
米里雅沉着脸,用那种沉重的语气幽幽地叹着,接着顿了顿,才看向奥菲莉亚并苦涩地说道:
“如果我们这次赢了,那倒还无所谓,只是让人们提前知道真相罢了。”
“可是……”
“要是我们失败了,那样做就等于害了这最后仅存于这中央之地圆鲁兹上的人们!”
“你认为……”
“到时候组织会做什么残忍的事情?”
“会不会释放妖魔乃至于觉醒者,然后将知道真相的一个个村子,一个个城镇给屠戮殆尽?”
就这样,在奥菲莉亚目瞪口呆和如遭雷殛般的表情中,米里雅就这么板着脸反问着。
“……”
听到米里雅的话,奥菲莉亚自然是被噎得哑口无言。
然后,仔细想想也觉得米里雅说的很有道理,同时也知道组织对屠城灭村那等残忍的事情早就已经给做了无数次的她,最终只得恍惚且悻悻地坐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相比于那种事情……”
“我其实还是更加担心安妮大人和拉波纳城的安全。”
“现在我们巨剑骑士全员出动,按照咱们刚刚讨论的那些情况来分析,组织只怕也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没错吧?”
“所以很担心他们会铤而走险,对拉波纳或者安妮大人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艾蕾娜的眉头紧锁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确实是很担心,毕竟她们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当面向安妮辞行并报告情况,也没有时间去做更多的布置。
眼下,圣都拉波纳城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名巨剑骑士,仅仅只凭那些城卫军,虽然他们都很英勇,也有去和妖魔以及组织决一死战的决心和勇气,甚至还曾在她们的指导下多次演练过对妖魔的战法,但那对上强大的对手时就肯定没有什么用,所以,她还是很担心拉波纳城以及她们那位小主人的安全。
“这……”
“艾蕾娜,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担心了?”
“安妮大人很强的!”
“就是!”
“即便不论身份,单单论实力,我们也都是不敢去忤逆她的。”
跟艾蕾娜的担忧不同,对于安妮以及拉波纳城芙罗拉和米里雅俩人却完全是一副非常轻松的样子。
毕竟她们知道,也曾亲眼看到过那位安妮大人的发飙,再加上还有那只强大的暗影熊提伯斯在一旁护持,而那提伯斯的恐怖力量,她们每一个人也更是切身领教和体会过的,那种粉身碎骨并被一点点嚼着吞下去的异样感觉,她们单单是想起来都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
摇摇头,虽然话是那么说,但艾蕾娜却依然有些担心,因为在她看来,身为主人的安妮再怎么样强,也都还只是个小孩子,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有欠考虑,且平日里也完全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她很担心对方会被组织趁虚而入。
“放心吧!”
“艾蕾娜,你不必过于担心的。”
“安妮大人和提伯斯可都是拥有强大魔法力量的存在,可不是我们能揣度的,就算组织再怎么狡猾,也难以对她构成威胁。”
“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剩下的不必过于忧虑。”
见状,不得已,芙罗拉只得再次安慰道。
“是啊!”
“我至今还记得……”
“我们当初在皮耶塔小镇与妖魔的那场战斗,当时,我们被那个‘银眼狮王’里卡鲁多打得差点全军覆没,也正是那时,安妮大人出现了,然后,她的表现让我们所有人至今都记忆深刻。”
“那种力量,在现在看来,就仍旧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她存在的本身就如同是一个神迹一样,文森特大主教可是还一直想把她当成神灵去供奉的,甚至还要把她写到教典里,还要推倒现在的神像去换成她的雕塑?”
“而既然是神,又怎么可能会被敌人威胁和伤害呢?”
如同是去安慰艾蕾娜一样,但同时也更像是安慰着自己,反正,在旁边的同伴们的注视下,就着篝火,米里雅将她的想法给幽幽地说了出来。
“呼!”
“你说的对!”
听到这里,琢磨着米里雅的那些话,艾蕾娜的眉头总算稍微舒展了一些,然后吁了一口气后才渐渐坚定道:
“确实!”
“我应该相信安妮大人,不过,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总之!”
“明天我们一早出发,快马加鞭,争取三天内抵达极东之地,五天后对斯塔福发起总攻!”
“然后救回克蕾雅后第一时间赶回去!”
虽然话是那么说,艾蕾娜也暂时算是放下心来,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所以,她当即表示,消灭组织并救回克蕾雅后大家就必须尽快回去,或者是派遣一部分先回去。
“……”
“……”
“……”
而对此,米里雅、芙罗拉、嘉拉迪雅和奥菲莉亚四人就当然是连声应和,并赶忙开始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
同一时间。
在极东之地的斯塔福,在那夜色如墨,月光银泻且寒风呼啸的严寒戈壁荒漠中,狄特莉丝,那个位列组织排名第八,称号为‘追踪者’的攻击型大剑,此时此刻正在月色下的乱石堆和阴影中灵活地穿梭并加速往西边奔逃而去。
因为……
她刚刚在组织的基地里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同时,手中还紧握着几份组织的核心试验报告,那些宝贵的机密在她手中如同照亮黑夜的明灯一般,但亦如同是重锤一样时时刻刻敲击在她的心头,让她感觉异常地沉重、愤怒和难受。
正是那些情报,让不久前的她亲眼看到了组织的另一面。
那些情报和那些事实,真真切切地揭示了组织的真面目,那是一个狄特莉丝以前以及现在都无法去想象的黑暗世界,以至于无法忍受自己的良知和信仰受到双重背叛的她,当下就决定去救出被组织俘虏的那个‘巨剑’克蕾雅并一起冲出去。
然而,她的行动失败了。
虽然杀了不少组织的研究人员,但是,她却并没有办法救出克蕾雅,因为对方受到的虐待和伤势真的太严重了,不得已,她只得接受了克蕾雅最后的嘱咐和希望,无比惊险地冲出了组织的那个研究所并一路往西逃去。
而在落败逃离斯塔福后,理所当然的,‘背叛’了组织的狄特莉丝便犹如丧家之犬那般,被组织派出的那些如影随形般的战士一路追杀,而一场围剿与反追杀也就在所难免了。
终于!
经过大半宿的疯狂逃窜,在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时刻,在那极东之地与中央之地的边缘,狄特莉丝不幸地被几个组织的战士截停了。
“……”
呼!呼!
呼!
喘着粗气的狄特莉丝看到,对面,那几名组织的战士严阵以待地堵在了她逃往中央之地的方向上,她们的目光如狼似虎,仿佛要是想要将狄特莉丝生吞活剥一般。
而她的身后,很快将会有更多的战士追击而来,所以,她不能耽搁太久,要不然,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哼!”
“狄特莉丝,你为何背叛组织?”
很快,其中的一人上前一步,并冷冷地喝问道。
“……”
狄特莉丝认出来了,对方是攻击型大剑,组织排名5,外型粗犷,绝技是‘刚之剑’的蕾切尔,据说其招式强大到足以斩下深渊者莉芙路的触手的程度?
总之,对方非常不好对付就是了,甚至论单打独斗她可能都不是对方的对手,那就更别提对方还有三个助手了。
“蕾切尔!”
“还有各位同伴!”
“我没有背叛组织,而是组织背叛了我们!”
“背叛了整个世界!”
“组织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于是,狄特莉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们,并在她们稍感意外和惊诧的目光下,将她刚刚调查知道的以及克蕾雅曾经跟她说起过的某些组织的内幕和罪恶都给说了出来。
紧接着,她开始呼吁她们,不要再为组织卖命,不要再成为他们的棋子。
然而……
“住口!”
“不要再妖言惑众了!”
“狄特莉丝!”
“我们刚刚接到紧急命令,必须将你偷走的绝密情报截留下来!”
“你是主动投降,还是逼我动手?”
回应她的并不是同伴们的理解和支持,而是她们的质疑和唾弃!
很显然,她们已经认定了她是叛徒,是背叛组织和同伴的背叛者,甚至还表情不善地盯着她的脖颈,似是想要取得她的项上人头?
“……”
见状,看到说服不了这些曾经的同伴,看到她们蛮不讲理且也听不进自己的劝告,不得已,狄特莉丝不得不紧了紧手上的大剑,准备去迎战。
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以一对多,且对面似乎还有两个个位数的战士,如果她不快点的话,一旦等到后边的追兵追上来,特别是那个组织的‘眼’追上来,她就真的彻底失去逃脱的希望了。
“哈?”
“还想要负隅顽抗?”
“你们让开!”
“我来对付她就足够了!”
看到狄特莉丝并没有要投降的意思,反而还一手紧紧攥着那些情报,一手紧握大剑,那个男人婆一样的短发蕾切尔便狞笑着斥退了同伴后,一个人双手以一个另类的持剑姿势,拖着她的大剑迎向了狄特莉丝。
很快!
战斗开始了。
双方同样的剑刃和剑芒瞬间交织成了一片刀光剑影,其中,狄特莉丝身形灵动,如同飘忽的风,在对手的剑招间游走,她手中的大剑,像是活过来一般,尽量避免与敌人的武器碰撞,只是偶尔才发出一声声铿锵之音。
而那个蕾切尔的攻击则大开大合,招式也十分凶狠,大有随时要将狄特莉丝连人带剑给斩成两截的架势。
一时间,战况渐渐变得焦灼激烈起来,气氛也变得愈发紧张。
虽然狄特莉丝的对手是排名高过她的5蕾切尔,但是,对方只是力量型的战士,而‘钢之剑’她也早有所耳闻,所以,一对一的决斗她当然是丝毫不惧,并以坚决不跟对方硬碰硬的原则,用灵巧的剑招去应对。
以至于几番交锋下来,她不仅未落得下风,反倒是频频施展精妙招式,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混蛋!”
“你以为这种方法有用吗?”
看到狄特莉丝对自己用那种无聊的手段应付自己,那个蕾切尔果断怒了,然后再一次爆发了妖气并悍然用更快的速度和更强横的力量一剑就斩了过去。
“!!”
然而!
对方战斗节奏的突然变化,却让狄特莉丝眼中精光一闪!
她在假意躲避对方的攻击并引导着对方的‘钢之剑’朝着旁边的那另外俩名观战和防备自己的大剑斩去并迫使那俩人急忙退开避让的瞬间,便当机立断,以一记毫无保留的全力攻击,强行刺向了蕾切尔的头颅逼迫对方防守的机会,一扭身,就用手里的大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逼退面前的另一个大剑后成功突出重围,朝着前方,朝着西边的那黑暗飞速蹿去。
“!!”
“妮娜!”
“快拦下她!!”
见状,看到自己被耍了,那个蕾切尔就当然是气急败坏,然后朝着那个组织排名9,绝技是‘秘剑·追影’,施展后可以一直追着对手的妖气不放的妮娜叱喝着,想让对方留下那个眼看就要突围成功的叛徒狄特莉丝。
“……”
而那个妮娜也不啰嗦,对此早有准备的她,一招‘秘剑·追影’就斩了过去。
“!!”
尽管突围在望,但狄特莉丝并未松懈。
所以,她一下就避开了那个妮娜的斩杀,然后也不恋战,只是加速往前逃蹿着。
然而!
唰!!
“?!”
虽然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甚至还故意往黑暗的林子里逃蹿,想要借助黑暗和树林的阻挡为自己争取那一线机会,但是,急切间,狄特莉丝却愕然发觉,明明已经被她甩掉的妮娜,对方的剑招竟诡异地又折返了回来?
“!!”
接着,先是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她那紧紧攥着那几份情报的手臂便悄然在对方剑芒下滑落,鲜血也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可恶!
剧痛袭来,急切间,狄特莉丝都顾不上那断臂和好不容易从组织老巢里顺出来的情报了。
她直接一扭身,利用妖气聚拢收缩了伤口让其不再流血的同时,一个箭步间冲到了前方的河流峡谷内,然后极力约束妖气,同时借助黎明前的黑暗和湍急河流的杂音作为掩护,瞬间就没了影子。
“!!”
“该死!”
“她跑不远的!”
“妮娜!”
“快!”
“你带人沿着河流往上追!”
“其她人跟我来!!”
发现感知不到狄特莉丝的丝毫妖气,且也听不到对方挪腾转移时的任何声音,知道对方那追踪和反追踪手段不是浪得虚名的蕾切尔,便愤怒地咆哮着下达了命令后,第一时间带人朝着河流的下流蹿去并很快就没了踪影。
“……”
而那个妮娜先是看了看她手里抓着的狄特莉丝的断臂以及断臂仍旧紧紧握着的情报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从地带人沿着河谷朝着河流的上流撵去。
许久……
“……”
直到确认两路追兵都已经走远,趁着后方的那从组织总部追出来的大队人马没有赶上来的机会,原本那黝黑且无人的河面下竟悄无声息地摸上来了一个湿漉漉的断臂身影,而她不是狄特莉丝又是谁?
而上岸的她顾不得多想,只是悄无声息地控制着身体和动静,在尽量不留下任何水渍的情况下,轻轻一跃就冲到了河对岸那同样黝黑的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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