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外滇共主
正月二十六到二月二十三,战事结束了。
除了思伦还龟缩于孟养城——他是最强的,那边的策略不一定能奏效。
不过阿瓦城的消息传回去之后,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场“闪电战”也只发生于方圆百里余的一小片地方。
奔袭更远的,是莽瑞体。
可怜的莽瑞体、勇敢的莽瑞体。
沐绍勋和伍文定在阿瓦城的南城之外,看到了这个少年。
被三司联军击溃后,逃去东吁的精兵只是少数。如今他身后的大军,大部分是从去年昆明“辩理”带了消息回去后仓促征召的。以前,或许是农夫,或许是猎户。
他们的衣衫、武器、身高、体态,与伍文定、沐绍勋身后的明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阿瓦城上大明三辰旗飘扬,莽瑞体作为东吁王,既在年龄上相隔甚远,更在实力上相隔甚远。
他的目光中有警惕,却又必须隐藏。
翻身下马,他摘下了头盔,回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异动,独自走上前去跪地行礼:“天朝信守诺言,助小臣复了国,小臣感激涕零!”
伍文定不由得和沐绍勋互望一眼之后深深地看向了他。
这是个晚辈,也确实是奏请册封为大明之臣的人,但他在他身后的那些将士眼里,毕竟是王。
伍文定和沐绍勋也下了马,走上前去之后,伍文定伸手扶起他:“世子请起,大明出兵,自是要主持公道。如今王师既至,城中将卒已缚贼首开城请降,本官便先派了将卒入城安定人心。如今士子也到了,先率亲卫入城吧。待车里等司宣尉使到后,定了新约,陛下册封旨意到了,王师自会北归。”
莽瑞体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但还是开口试探:“如今小臣新复旧地,诸城防守力有未逮,这阿瓦城还是要请天朝王师代劳。粮饷事,小臣自当供奉……”
“世子不必相疑,本督说了,大明出兵,只为主持公道、再定新约,不曾有占据缅地之意。如今城中百姓正翘首以盼,世子还是先入城吧。”
莽瑞体看了看前方的明军和他们拱卫两侧、让出来的城门洞,没想多久之后就点了点头:“小臣这便遵命,率一百亲卫入城。”
“一百少了点,五百吧。”伍文定的话让莽瑞体很意外。
“……天恩浩荡,小臣实在感激涕零。”
伍文定只微微一笑。
外滇比内滇难治理多了,用陛下的话来说,大明在这外滇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更重要。
这一仗,打出后面的实利才更重要。
奏报是要往京城递的,册封莽瑞体的旨意是早就来了,但是木邦、孟养这两司的新主却要看战事走向、谁是更听话的人。
阿瓦城中,纪维民再三约束着手底的将领。
“我在四川接到旨意时,陛下明说了,立功入城后是不是与百姓秋毫无犯,决定了我叙功时能不能封侯!”纪维民咬牙切齿,“别因为眼下不用打了就去寻开心,做出什么让总军纪部派来的人报上去的事!哪怕花点银子!犒赏不会少,老子只想封侯,不会扣你们的!”
“将军说笑了,卑职们不敢……”
“丑话说在前头,哪怕花点银子!”
这是多少年了,大明将卒当真打到外族“不服王化”的城里,虽然这里名义上也归大明管。
可是皇帝在旨意里明确提醒他了,纪维民不敢造次。
陛下对这外滇,显然有大计在,不容大明将卒败坏。
纪维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约束好手下将卒不要得意忘形,在这阿瓦城里强抢民女、索掠财物。
为此,不放心的他还只能一遍遍地去巡视,每到一处就嘀咕他的侯爵。
明军的这种做派落在了莽瑞体眼里,只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样的大明,让他感觉更加可怕。
入城之后,还要等候孟养那边结束乱局,思伦本人和他的血亲能被送来,要等车里、八百大甸、老挝的宣尉使或者他们的使者也过来。
而莽瑞体本人已经接了旨意,现在,他已经正式有了大明缅甸宣尉司宣尉使的册封,官服、金字红牌等一应具备。
这是好事,却也限制死了他的将来:大明天子重申了对他的要求,这次定约划界之后,谁都不允许再侵夺他人之地。作为共主,只要谁坏了规矩,大明都会再站出来主持公道。
所以,志向更大的莽瑞体对现在看到的明军和大明感到很可怕——他们在立信,让其余诸司将来有什么事时既忌惮、又依赖。
如果只是定这一条规矩,还要议什么?
……
老挝并没有参与这一场纷争,他们离得最远。
当消息传到南掌时,老挝的宣尉使刀揽章过于震撼。
“这么快,就打下了阿瓦城,擒住了思真、罕烈和思伦的儿子?”
“怎么办?去不去?”
面对弟弟的问题,刀揽章还在恍惚。
“……去是自然要去的,你去。”刀揽章说道,“先听听怎么说。”
“大哥,是要你亲去啊,还说与老挝之利息息相关。”他弟弟有点不肯,“就算伱不去,让昔根去也比让我去更恰当吧?”
“他……”刀揽章自然是担心儿子安危的。
大明这么干脆地击败了攻破阿瓦城的三司,刀揽章畏惧不已。
在这群山里圈地自萌的他,最终还是把儿子刀昔根派了去。
就算儿子出了什么事,至少不是自己,反正儿子也不止一个。
隔了重重山河,大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他捉摸不透。
外滇的形势在这山河的阻隔下,仿佛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汪直已经在清化西面的山间摸了很久。
谭远才“意外走丢”之后,汪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再次意外地找见了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他们。
“幸亏碰到他们,不然小命就丢在这了。汪真人,找到那灵树了吗?”
“看来是此地战乱不休,天地灵气有变,那灵树也不长于此了。”汪直摆着谱,“倒是另有几样灵物,想必师尊能有用处。炼成仙丹献予陛下,也是大功一件。”
“……还是寻不到吗?是什么灵物?”
汪直说着几样这段时间以来从向导口中套出来的,大概只产于这一带的几样物事,就此交差。
总之名为商路,只要消息带到了,以后有个借口采买,那就算完成任务。
现在,他倒是急于和谭远才回去,再尝试从他们那里借两三条战舰去做下一步的事。
一行人又跋山涉水回到清化城后,才听到了传过来的消息。
大明有心张扬,岂会不传到交趾这边来?
王师尊重正统,助缅人复了国,旬月之间败了篡灭阿瓦朝的三司联军,擒了三司贼首三族血亲。
他们在清化文武警惕又忌惮的目光下离开了清化城,船上的汪直有点疑惑:“这不是敲打莫登庸吗?我们的行迹若被报上去,那后面还能暗中与哀牢那边通商?”
“你我不用管这些。交趾与那外滇诸司又有不同,那边册封的是宣尉使、宣抚使,这交趾册封的可是王,不能一概而论。”谭远才嘿嘿笑了笑,“如今就看莫登庸和阮淦哪边向陛下献得更多了,大明自然还是静观其变,看交趾民心属谁。”
“……陛下当真是……圣明。”
汪直本想说皇帝玩得阴险。
莫登庸把黎朝宗室杀得一干二净,这是血仇了。既然不能再封官许愿尽收交趾民心,就不得不在大明虎视眈眈下尽快消耗粮草兵力去剿灭叛军,以求“天命所归”。
可大明又在想办法支持阮淦。
上面为了争权征战不已,受苦的自然是百姓。也许打着打着,就会请天朝来平息干戈,还一方安宁。
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正义之师吗?
回到了吉婆岛,彭跃干脆地对汪直说道:“借战船给你一事想也别想了,但陛下有旨,你在这里等着,回头有差遣给你。”
“啊?陛下有旨意……给我?”
汪直懵了。
彭跃也心情复杂地看着他,随后竟笑得十分和善:“陛下亲旨,点了汪掌柜大名。”
“……彭公公,可知是何事?”
彭跃连连摇头:“汪掌柜在这里等着便是,自会有人来寻你。恭喜王掌柜,简在帝心了。”
汪直想来想去,恐怕不是因为这一趟替海贸行卖了命,兴许是想借战船假装海寇攻打清化一事。
莫非陛下的心也这么脏,英……英雄所见略同?
四月的海风在吹,外滇诸司有的是宣尉使亲至、有的是派了世子,阿瓦城内终于要开始商议定约了。
商议的地点在原先阿瓦朝的王宫,如今自然已是东吁朝的王宫。
第一项,是从昆明来到阿瓦城的高尚贤宣读对孟养、木邦二宣尉使的册封旨意。
没有孟密。
“诸位都听明白了?”伍文定笑着说,“焚杀曹千户、戕害大明传令将卒,虽思伦、罕烈都参与其事,办此事的却是思真及其麾下将卒。孟密胆大至此,除安抚司,置孟密府,再择良善恭顺之臣封诸土司各治其族民。”
莽瑞体听明白了,沉默不语。
而新的木邦宣尉使则立刻称善:“孟密昔年本就是叛出木邦,一贯不忠!”
伍文定点了点头:“设孟密府,不是为了要占土司之地。只是外滇百姓也是大明臣民,多年来诸司争战不休,百姓何辜?昔年平了麓川之乱,所定旧约也不见思伦他们遵守。设孟密府后,大明会置一威远营于此。”
他的目光变得凛冽起来:“定好新约,再有不守土安民、不遵大明调遣者,必定征讨之!”
大殿内几声不敢之后,就安静无比。
伍文定这才笑了起来:“设孟密府后,还要于孟密府开边市,交通有无。你们诸司族民如何治理,大明依旧不过问,只各设宣交使,打理市贸事。”
“开边市?”莽瑞体心头只感不妙,“愿闻其详。”
“于你们也是大有好处。大明铁器、农具、布匹、茶盐和其他好物,你们多的粮食、宝石、木材……”
伍文定开始介绍起大明的边市规矩,给出的收购价格确实是公道的。与此同时,大明愿意卖出的东西,也确实有他们需要的。
“以后便不朝贡了,都是通商。”伍文定顿了顿之后说道,“贡赋还是要的,不然何以为臣?只不过陛下天恩,往年积欠和将来贡赋都削为一半。不知这规矩,你们愿不愿遵?”
大家并不想遵,不然以前为什么拖欠不给?
但是阿瓦城还在大明的控制之下,而他们的炮又粗又长。
“有不愿遵的,也可以。”伍文定补充道,“那便不受大明庇护,若有侵大明臣土之事,威远营可从其所请助其征讨之。贡赋削为一半,已是天恩浩荡。大明若不视尔等为臣,王师何以秋毫无犯?”
又是孟养和木邦两个新宣尉使胆战心惊地表示愿意遵守——就在刚才,他们都瞅见了那个莽瑞体期待的目光。
伍文定却看着他们,静静地说道:“孟养、木邦二司此次篡灭缅甸,自该有罚;车里、八百大甸二司既内滇诸司从大明调遣出兵有功,也该有赏。今日,还要再划界。以后再有争端,启衅者、立功者都如此!”
接下来,便是完成之前的战略目的:原属孟养的甘高山以东、金沙江以西好地,被分给蛮莫等内滇出兵了的一些土司,而木邦在阿瓦河北面的地盘、在东面南面的一些地盘,都被分给了车里、八百大甸。
刀昔根看得眼热,虽然老挝出兵了也没什么用,难道要一点飞地?
莽瑞体却心中愈发沉重——八百大甸和车里都更强了,以后就算想玩什么花招扩大缅甸的地盘,都要忌惮位于缅甸北面孟密府的威远营。
一个月不到,明军就从孟密最北面攻下了阿瓦城。
莽瑞体很快就复国了,却也成了被大明贴防的一个。
南面派人过来的、属于勃固王朝的底兀剌和大古剌都安心了不少,毕竟东吁在北攻过程里展现出来的不要命和潜力都让他们有心担忧。
他们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要付出一些:积欠的贡赋和将来的贡赋。
但是如果不给的话,大明帮助上缅甸灭了下缅甸怎么办?
“此战既为助缅甸复正统,又为惩戒孟养、木邦、孟密。将士出征,诸司助拳,钱粮大明出一半,孟养、木邦和缅甸三司共出另一半,可有异议?”
这三家都沉默着,该出多少?算上的话,不比砍掉的另一半往年积欠少吧?
还是莽瑞体先说道:“小臣此前就许了诺,自该负担一二。”
被削了地盘另外两家虽然心里也发苦,可若没有这一场变故,孟养、木邦的好处也轮不到他们来拥有。
只不过,原先思伦、罕烈的家底变成了他们的家底,他们有些肉疼。
别人更苦,还可以分润一点粮饷的车里、八百大甸等自然笑哈哈。
吃拿卡要之后,伍文定又满面笑容:“如今定立新约,不止孟密,临安府也会开边市。此外,陛下天恩,延请名师于昆明设小学、中学、大学,尔等子嗣尽可前去进学。如何治境安民,大明身为天朝,还是有不少学问值得好好学的,这也是帮你们……”
大明主持的新约订立,对于外滇诸司就注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只想一如从前,名义上遵大明为主,实际上大明不要管他们。
但眼下因为阿瓦朝的覆灭,外滇的平衡被打破了。一战之下,孟养、木邦的新主要收服人心、提防缅甸,莽瑞体麻利地复了国、同样需要重新整合上缅甸。而勃固则松了一口气,毕竟冲到他们那里贯耳又扬长而去的莽瑞体实在是一个将来潜力无穷的人物。
至于车里、八百大甸、老挝,虽然从此要把贡赋落到实处,却也在这次多少都捡到了便宜,尤其是东边的临安府也要开边市,他们这些老爷能更方便地买到大明的好东西。滇南物产丰富,大明的收购价给得挺公道。
各种事情都商议好之后,自然要拟成文书、各盖大印,再把酒言欢。
而酒宴进行到一半,八百大甸的宣尉使披耶格色他腊恭敬地说道:“尊敬的伍总督,最近十年多以来,南面的阿瑜陀耶就不断攻打我们兰纳。不知道天朝能不能尽快委任一位宣交使,带着三百精兵到清迈城?另外,小臣的祖母、我兰纳的太王太后请小臣奏请大明钦使,王妹心沐大明皇帝陛下之英武,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入宫侍奉?”
伍文定和其他人都呆了呆。
八百大甸现在是什么情况?
莽瑞体随后低下了头,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必定已有覆灭之危,这才做到这一步。
那本来也是将来可以攻下的地方啊!
“太王太后?”伍文定问了问沐绍勋。
哪怕沐绍勋也有些尴尬:“昔年确实是八百媳妇国,只是多年以来,已改称八百大甸。”
说罢问那披耶格色他腊:“若本国公没记错,你们这一系是称作兰纳吧?多年皆以八百大甸称之,昔年兰纳世系还在?”
伍文定有点晕了:不是说三国演义吗?
“回禀国公,一直不曾断绝。只是兰纳弱小,幸赖有大明册封,得以求全。”
“……既如此,何以同样积欠贡赋,不奏请大明帮扶?”伍文定问了一句。
披耶格色他腊支支吾吾,就只是喊穷,说无力承担重负,更是顺带求情起这一次的积欠等事,吹嘘他的妹妹如何国色,盼大明垂帘。
涉及到了这种事,伍文定略一犹豫,其他诸司眼看似乎有戏,顿时纷纷喊起苦来,也愿向大明皇帝献女抵积欠。
“……荒唐!”伍文定板着脸,“本督……先奏请陛下。称臣贡赋是应有之义,岂能如此?陛下愿不愿纳尔等各司之女以示亲亲之义,那也只是让你们将来放心。过去积欠,不可一事论处!”
开玩笑,这一仗,陛下说了要赚钱的!
只不过宴席散了之后,他才问沐绍勋:“什么八百媳妇国?名称何以如此古怪?”
“……我也是听祖上传下来的笑谈,说多年以前他们不曾开化,族内一贯是女子作主。如今是不是仍旧如此,还是册封宣尉使只封男的缘故,那我就不知道了。外滇之事,大明久不过问。”
“……应当是不同了吧?”伍文定有点难以想象,难道偌大一国一直是女人作主?
他们确实不清楚,这兰纳所占据的泰北,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母系氏族,因此被外界称为八百媳妇国。
但那也是很早的事了,诸多母系氏族的村寨抱团在一起,有了这个称谓。而这兰纳王朝,却是一统了泰北之地之后建立的封建王朝,是有国王的。兰纳,是百万稻田之意。
只能说从那之后,中原王朝并不在乎他们的历史什么的,外滇也不曾有意好好治理,只要名义上归顺了、不惹麻烦就行。
现在这八百大甸提出的请求让伍文定不能自己做主,毕竟他提到了南面不曾归属于大明的暹罗阿瑜陀耶王朝对八百大甸的侵掠。陛下的西南大计中会不会因此变化什么,伍文定不好说。
不仅要献王妹,还希望大明的宣交使带三百精兵护卫为他站台,好像已经岌岌可危的样子。
第二日,伍文定单独传见那披耶格色他腊,让他说实话。
往日里,也许是觉得大明指望不上,也许情况还不甚危急,所以八百大甸不曾有过这念头。
但现在……经过了披耶格色他腊的一番陈述,伍文定终于明白了是为什么。
一句话:从四十多年前开始,兰纳内有皇位之争,外有与阿瑜陀耶的互相攻伐。
如今披耶格色他腊还能坐稳位置,全靠他祖母的支撑,而他祖母已经垂垂老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去世。家里,还有个对王位虎视眈眈的权臣,还不止一个,是三派权臣并立。
大明为正统做主的姿态感动了他,大明的兵威大概能让那权臣不敢动。
伍文定有点感慨:没想到这一战,还真打出了些外滇共主的实际地位。
这兰纳都乱糟糟几十年了,以前怎么不见请大明助拳?
没别的原因,以前大明之内也乱糟糟而已。
“本督先奏明陛下,另外,也先遣人去一趟,堪明实情。”
“小臣感谢之至!”
于是高尚贤人麻了:怎么又是我?
“……督台,那他说的有三大权臣,当真铤而走险怎么办?”
“什么三大权臣?既是大明宣尉司,那只是他的家臣,你比他还大!再说了,真敢如此,王师还没走呢。”伍文定翻了翻白眼,“另外……他那王妹如何,你自然也要先看看。”
“……”
伍文定也是心里没准。
那朵颜三部献女,陛下不是要了吗?
既然有先例,说不准的。
“下官怎么看?”他其实还是更担心安全。
“请曲将军带人陪你走一趟,这下你放心了吧?既定了新约,诸司也都要遣使走上一趟的。”伍文定一眼将他看穿,“听说那家伙花了银子,新纳了一个妾。”
“……”
高尚贤长叹一口气:这一趟公差,赶得上回昆明,送别儿子去京城应明年会试吗?
补前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