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陆地神仙
京郊五军营大营内,气氛日显隆重。
从这个月开始,这里将有持续一个月的热闹。
首先是武举会试。
今天武举制度再改,乡试只比武艺。
会试部分,第一场是文试,考的也只有两样:识文断句与否、大明会典熟不熟。
武进士不能真的大字不识吧?相比以前,这武举会试的重心已经大大偏移,原先着重考的谋略和儒家经义,只会留到最后殿试这一关。
现在,五军营内已经在着手考第二场。
俞大猷已经去京城贡院里走了一回,对第一场的成绩,他还是很自信的。
虽然不曾中举,但要看跟谁比。
目光从身边那些改变了沮丧脸色、变得跃跃欲试的同科考生身上挪开,俞大猷像他们一样望着这大校场的布置。
首先便是校场周围隔上十步便竖起的一面旗帜,大明三辰旗和大明军旗猎猎招展,红底的旗面如同热血流淌、围住了这校场。
点将台上,搭起了彩棚。
彩棚之中,排开了一行书案,现在还空着。但是彩棚上方正对着众考生的,有一个长条绸布,上面贴了斜放的四方宣纸,一纸一个大字,连起来便是:嘉靖五年武举会试武试。
而在点将台正前方,校场内又按照将要考的科目,由矮一些的旗帜分割成了四个区域。
第一个区域在点将台的右前方,一端呈长条形,另一端则是一个半圆形。半圆形的那一端,摆了十个箭靶。长条形的另一端,则在场地中央及尽头设了一些木马、假人。这里,是考马射和马枪的。
第二个区域在点将台的左前方,这个区域众人很熟悉,考长垛、步射穿札和步刺。
第三个第四个区域都在点将台正前方,一个区域里面放了石锁、铁锁和砂袋,这是考翘关、负重的。另一个区域里则只有一个比武台,这里考拳搏、兵器。
现在,考完了第一场文试的武举人们还在等候,但校场外面的五军营营房里,正不断传来齐声的吼叫。
“一、二、一!一、二、一!”
伴随这些吼叫的,还有不知脚步一起踏在地上的声音。
这些声音有很多组,他们并不是同时在行动。
这些吼声和脚步声,就如同沉闷的战鼓一般,在这些武举人等候之时敲响他们的心。
这就是大明京营里的操练吗?
此时此刻,在点将台后方的五军营主殿里,考官们正汇聚一堂。
“总参在边镇便知,一人武艺再高,如今火器之威,纵有厚甲也无济于事。这武举,还是要更重营阵、火器、兵法谋略、天文地理!”
杨一清闻言笑而不语,听他们争辩。
“宋侍郎此言,那是混淆了将帅之别。”现任的兵科总给事张经反驳道,“如今武举乡试、会试考较科目更近于唐时,盖因武举人及寻常武进士,陛下用意在于选猛将。会试才开始有文试,殿试才考兵法谋略、天文地理,武进士更要去兵学院进修。这是不让猛将有不能出人头地之憾,也让帅才不能只是纸上谈兵毫无勇武。”
“狭路相逢勇者胜!”来担任考官的,还有来自三大营里的其他武将和各边镇派来的武将,“短兵相接之时,兵卒看着旗校,旗校看着将官。军伍之中,将官有的以勇武服众、激起士气,有的指挥有方谋定后动。但相比起来,还是以勇武服众最简单!我看会试之前只看武艺没问题!”
“营阵、火器、战车总该考吧?”
已经处于退休状态的顾仕隆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自有人反驳:“若非已经在军中任了至少把总,哪来的机会去琢磨什么营阵?火器,战车,那也是在战阵里,人多了,讲究战法,这才有用。况且,武举人武进士那是要做将官的,他们需要自己用得一手好火器、好战车吗?张兵总说得对,不是还要去兵学院进修吗?”
眼下还没正式开始,他们先在这里争论起这一次武举的科目设置。
此刻兵部的考官和那些观念上更加推崇“智胜”的,觉得武举考试考兵法谋略、天文地理太少了。有些人更是觉得,仁义道德这些儒家经义,又岂能不多考一些?若选拔出来的是不知忠义之人,那岂非将来添乱?
五府和边将考官则知道皇帝这是一级一级地选拔,取得武举人头衔基本上只看武艺,那是给更多底层官兵出头的机会。至于文韬武略,这东西要看天分的!层层选拔,还有进修,有本事的终究会冒头。
军务会议的参谋、皇明大学院兵学院的“五岳”和教授、兵科总给事张经等考官,则都根据各自的理解去发表意见。
“且莫要再争了。”杨一清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口说道,“今年武举改制,其中得失,诸位待武举殿试结束后都可具疏上奏。如何才能更好选拔出勇将帅才,这个自然要一科一科改进。时候不早了,我等去校场吧。”
校场之上,俞大猷他们终于等到了考官们到来。
“众武举人,列队上前,听武举会试主考、国务会议总参谋杨一清传陛下口谕!”
众人列队来到了那比武台前,现在,是众考官站在比武台上。
杨一清看着面前的人群:这一批武举人,从整个大明选来入京参加会试的,有将近五百人。
这些人将是皇帝亲自关注的第一批此前默默无闻的将种、帅才。
皇帝有心克复交趾、北击蒙元……那一天,只怕自己是看不到了。
作为首任总参谋,他能为皇帝做的,除了现在就开始好生谋划,也就只有选出一些人才,让如今在卫所与民间里的将种、帅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今文臣之中的水不仅是活了,更堪称湍急:改革后的衙署里多出来的那么多官位,总要经过一段时间才沉淀出合适的人选。一年一次的文举乡试恩科,三年一次的会试正副榜,后来者如同潮涌,现任的五品以上都得考虑自己会不会被这大浪卷死。
但军伍之中,武职世袭的规矩之下,如今虽有了降等袭替的计划,却仍旧需要更多刺激才能让之重新活起来。
只有活水,才能养出更多想建功立业的勇将、名帅。
在陕西山西甘肃那边,杨一清整日里都捉襟见肘,大半精力用于稳住下面那么多尸位素餐、但求无过的鼠将。遇扰则闭城固守,平日里蛀食兵血,胆大的甚至走私牟利、杀良冒功。
边镇犹如此,腹地又如何?
这种情况,要从现在开始慢慢改变了。
“老夫杨一清,忝任军务会议总参谋,现传告陛下口谕!”杨一清开了口,声音不大。
有大嗓门的代为传声。
人的名,树的影。
会试就是杨一清主考,现在又有皇帝口谕,重视给得够够的。
陆炳也站在底下,他激动地听着。
皇帝不会亲自来看会试,现在,他要堂堂正正地考过这会试,以武进士的身份走到皇帝面前。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武举会试也设正副榜。正榜三十六天罡,武举进士出身。七十二地煞,武举同进士出身。能到朕面前参比殿试的,三十六天罡而已。”
近五百人中,这一百零八人在正榜还是副榜,决定的不只是他们军伍之中授职的起点,决定的还有参与殿试、得到皇帝亲自考较和赐宴的机会。
杨一清看了看眼神渐渐炽热的这些武举人,继续说道:“第一场文试考完,自觉考得不好的,不必气馁!这武举会试,仍旧是各场评分,以总分排位次。书,要读一辈子。但有没有血勇、通不通武艺,是为将者的根本!不论天罡地煞,朕都会好好栽培。今日,你们就先争个由朕亲自考较的机会!”
“众武举,可听清圣上口谕了?”
“末将听清了!”
杨一清点了点头:“武试四天,每人每天只考一类。首日,每人演练武艺,以待考官评分。第二、三、四日,甲、乙、丙三组比武台较技。第五日,一百零八正副榜统出,排会试座次!”
他顿了顿之后说道:“抽组后,就听令按先去自己首日考较类目,考毕则到比武台先后演武。各类考较、较技先后,或有耗力、负伤之别,这确实不甚公平。但战场之上,也多有不公平。运由天定,命需己争,都听明白了吗?”
武举不比文举,坐在贡院里同样的题目、同时开考。
能站在这里的,在此前乡试里其实也是这样。将来打仗,难道也要怪还没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又或者天公不作美、敌人搞偷袭、自己连连苦战吗?
“末将明白!”
“抽组,开考!”
近五百人被分成三个组,不同的组每天只在一个区域考其中项目。
像考箭术的,危险性不大,看准头罢了。
但考马箭、马刺的,意外就会多一些。
而考翘关举重和负重攀行的,则费力很多、也可能臂膀、腰腿受伤。
连续五天,抽签分组确定后,就将是一场连续考验了。
武举会试的武试正式开始,众武举耳边还一直有五军营里络绎不绝的操练声。
每个区域都有专门的评分考官,在这个区域的考官,来自边镇。考力量那边的区域,考官来自兵部和兵科。考箭术和步行枪刺的那边,考官则来自五府。
而比武台那边,评分考官则来自皇明大学院,那兵学院里的“五岳”。
杨一清、顾仕隆等人,则坐于点将台。
到了下午时,今天第一场就要考马上射箭和马上枪刺的陆炳还在排队候考。
和他一组的,也有锦衣卫卫学里的人。
他们的身份,在排队的交谈中已经被人所知晓。
现在一边观察着竞争对手纵马在那里考试的情况,有人也问陆炳了:“陆兄弟,你们一直在京城。这京营之中,操练竟是一练一整天吗?”
陆炳啧啧作声:“这可不是寻常的操练。”
“这话怎么说?”
“寻常操练,如今京营是一日练武,一日演阵、一日上课。但眼下,各省各边决出的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将官前三,那些县爵的京城大比,也在这里。”
“……是他们?”
“咱们只比个人武艺,他们人人领一总,操练新兵。”陆炳嘴角带着笑,“去年今年应募到五军营的新兵,遭大罪了。那都是大明各省悍将们的前程啊。”
“……陆兄弟知道得真多。”
陆炳咳了咳,掩饰道:“他们已经在这里练了快三个月了。等咱们比完,他们也要在这里比的。这事不新鲜,京城里早就在议论。”
“是吗?”陆炳的熟人朋友问了一句。
“伱不知道?你太用心准备会试了!”陆炳很肯定地说,然后突然大喊,“好!”
他眼睛看着场中考生的英姿叫好,旁边人不由得看了看他:你小子阴险,人家这一箭脱靶了,你叫好,是因为少了个竞争对手吗?
陆炳面不改色:没控好马,怪我喽?
而另一边的俞大猷已经比完了举重和负重攀行,纯力量,不算他的强项。
因此现在这演武评分,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
这方面,俞大猷颇有自信。毕竟自己一直没中文举,就是因为分了太多心练武、学习兵法。
“泉州俞大猷,上台!”
听到这个名字,点将台那边闲谈的杨一清和顾仕隆也停了下来,目光移过去。
那道兵部为湖广平叛叙功上的奏疏上,皇帝只批了两个名字:顾仕隆、俞大猷。
现在,靖国公在台上,俞大猷也登了台。
“泉州俞大猷,见过诸位考官。”
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杨一清眼神微凝:有生员出身,礼仪比之前上台的许多人要好。
“他文试第一?”顾仕隆问道。
杨一清点了点头:“虚岁十五就中了秀才的。”
能在这个年纪考中秀才的,进士不敢打包票,一般都是地方上极为看好的举人种子。他的学问,在这群武举人当中自然是最优秀的一批。
“且看看武艺。”顾仕隆微眯眼睛。
俞大猷在演武这一项,选择的兵器是长剑。
考虑到选他们是要到战场之上立功,演武选长剑的很少,刀、枪、锤、戟居多,毕竟更彪悍。
演武,就只是自己一人耍套路。兵学院这从各地延请来的武术名家,五岳们从中会看的,自然有考生的下盘、步伐、力道和武艺基本功。
俞大猷只耍了几招,其中三人就目光一绽。
江湖上有眼力的,很快就分辨出来了他的师承。
荆楚长剑的弟子!
点将台上,顾仕隆识不出什么荆楚长剑这种师承,但他轻声点评了一下:“不是花架子。”
“虽是袭替了武职无奈考武举,但今年武举之制大改,他仍旧来参试,果然也有几分凭恃。”
“明日开始较技,这十八般兵器的,用这新法子点到为止,那些势大力沉的倒要吃亏了。”顾仕隆说道,“他惯使长剑,更加灵动,这回倒占了些天时。”
“那也是他的运道。”杨一清继续凝视着比武台上演武的俞大猷,话说得一语双关。
就不知他兵法韬略如何。
看他之前文试的答卷,似乎用心的也是易经。
日落又日出,第二天开始,比武台上就是两两较技了。
每人不拘抽签分组,也没什么攻擂守擂,全按先后顺序,来了这比武台就捉对较技。每个人,累计要比够十场。
每次比试,两人都会穿着一身新的白麻衣,仿佛披麻戴孝似的。使的,也是木兵器,涂了颜料。
人人都已经知道规则了,无法去计较什么,难道比武较技当真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生生杀伤杀残杀死一批?
为了更清楚、更令人服气一点,除了那“五岳”的眼力,才用了这法子。
击中不同位置,会有不同的评分规则。这一点,“五岳”已经接受过评分了。
“每场五分钟。”那主持这比武台的事务官指着一旁座钟,“胜者十分,负者五分,考官再根据你们击中与否、击中何处、能否一招毙命杀敌判胜负、加评分数。所以,就算是输了,也许这一场所得分数也不算低,都明白了吗?尽力搏杀。”
点将台上,顾仕隆感慨不已:“这法子也是陛下直接给的?”
“……不然呢?”杨一清反问。
“……倒有了一点两败俱伤、虽败犹荣的意思。”看比武还是比昨天看演武有意思,顾仕隆兴致勃勃,“这样一来,哪怕会输,也要想法子多给对面几下,每一场都尽量多拿几分。”
杨一清回想着当时黄锦送过来的那几页纸,表情有点古怪。
“顾国公如今尽想着悠闲,当日要是在武英殿,就知道陛下还给了别的法子。什么分组积分晋级、淘汰……人太多了,所需时日太长,又不能见真章。”
“什么积分晋级、淘汰?”
杨一清向他介绍起来,顾仕隆听得目瞪口呆。
陛下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这种寻常较技点到为止但是让考官根据招术击中与否、效果如何另行加分的法子已经够新鲜了。
既不能只选花架子,又不能真的生死搏杀,眼下倒真的要各显本事,为每一次得分而战。
结果还有什么轮战积分、一组一组晋级、而后捉对淘汰的法子?
“这法子武举会试不能用,以后各省各边倒是……”
杨一清看了一眼他,摇头笑道:“顾国公以为陛下为什么想出这法子?用陛下的话说,军伍要有荣誉感。今年是武将大比,明年开始,各省募好了兵之后,每省都将选出主客两队,每队十人。主队守营,客队出征。决出前十后,仍是九月开始,到京城分两组,二十对二十比战阵搏杀。再决出前四,淘汰争冠。”
顾仕隆张大了嘴。
“军伍联赛,哪怕将来有战事,也不停。”杨一清叹道,“陛下说了,各省都不缺这三五十人,但用于长期鼓舞士气、激励上进,利大于弊。”
“……我大明,将要尚武至此?”
“陛下有雄心啊。其宗旨曰:尚武尚荣,好胜好功。”
“……杨总参不曾劝谏好战之危?”
杨一清是文臣出身,闻言只能说道:“我自然说过这朝野将有非议之忧虑,陛下说,好战虽易亡国,忘战更是大忧。大明将尚武,却不好战,也不怯战。设了军务会议,又有国策会议,真要战,那都是会算账的。这些道理,将来若有议论之时,不是还有《明报》可以争辩剖解吗?”
他有点头大地说道:“陛下甚至说,这军伍联赛的十队‘沙场大决’,可以在京郊专设校场,官民皆可买票观战。看到大明将卒的强弱,若有边事不至于胆怯,议论什么南迁;若大明将战,也能知道大明必胜,支持国战。”
顾仕隆彻底懵了:买票看这“沙场大决”?
“总之,现在这武举会试,小试牛刀耳。”杨一清指了指前方,“顾国公,你虽新封国公,也不必就太过于以史为鉴,遇事则避了。陛下说军队的荣誉建设和思想建设比操练更重要,这么多事,你可不能尽往我这里推。”
顾仕隆看着面前如火如荼的武举会试,心里回想着请辞回京后的所见所感。
大明确实是越来越不一样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他所熟悉的文官们,地方上的且不说,回京之后接触的这些京官、重臣,如今对那仍然很年轻的天子,言语之中总传递出一些难以言说的叹服。
“新法试行,今年是第五年了。”顾仕隆突然轻声开口。
杨一清似乎懂他的意思:“熙宁变法,自熙宁二年开始,至元丰八年,名曰十六年,实则六年后就颓势尽显。其时新党内各有心思,宋神宗也颇有犹疑。而今……”
如今不同,皇帝依旧在提出更多越来越新的东西,他要改变大明的意志不可动摇。
太庙、国策会议、军务会议、国务殿……荣誉、名声、权力、地位,皇帝愿意给的东西越来越多,朝堂中枢全是新党,新鲜血液正如潮涌一般。
两人都老了,但现在想到这些,却都不由得想着:如果皇帝身体康健,能在位五十年……
皇宫之中,陶仲文一脸古怪地站在钦安殿的护栏边,远远看着那边御花园里的小小人影。
在太监宫女们伺候一旁的亭边空地上,皇帝正在教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习练“健体术”。
对于道门炼的丹丸,皇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从不问长生,但惜命求寿。
陶仲文在这里等着皇帝过来,昨天试的玻璃方子,今天这一炉若又能制成透明的,便称得上是成了。
他收回目光回到殿中看了看正在冷却的玻璃,眼神也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几个月烧了好多东西,皇帝说的那个什么元素,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原来这砂石、石灰等东西,真要先烧一下,把原先成色不一的材料提纯一点,那配方才更合用一点,不然总有气泡或者浑浊。
难道天地万物,真的并非生而一体,而是各种各样元素组成的?
他看向了那个鸟粪石,头有点痛:要分辨出这里面是什么元素对庄稼有用,那从何参悟起?
虽然研究这鸟粪石怎么利用的事,他已经搞清楚了,皇帝并不需要他立时参与其事。
可那句“真人此生能辨明其理,定然便可称陆地神仙”听着古怪:皇帝好像知道,但又好像不知道,不然他为什么断定自己一辈子也搞不明白?
于是目光又看向了正在冷却的玻璃:陛下拿了皇明大学院那边磨的望远镜、放大镜给他看,真按皇帝说的那样,如果有最纯净的玻璃,如果找到了法子做出更好的放大镜,终有一日就能看清每一种物事里的什么元素?
他有点憧憬。
道,好像变得有清晰的可能了。
若能看清,真能陆地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