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奥林匹斯、阿斯加德之类庞大神系天后,才够资格喊我妹妹,其他神后都得叫我‘阿萨尔姐姐’。
各大神系的神女也都来了,她们捧着神果神物恭敬称我‘天后’”
阿萨尔捧着自己脸,表情梦幻、眼神迷离,“赫卡忒主人在上,我如今也成为天境‘天后’啦,哈哈哈!
还有那些男神。
嘿嘿,即便是有家室的,也在神态言辞间暧昧异常,明显对我有倾慕之心”
阿萨尔女神真的很开心、很得意。
她滔滔不绝说了半小时“庆祝阿萨尔天后归来之天境宴会”的盛况。
每个得意之处还都不重样。
哈莉也一直在边上耐心听着,直到她不说话了只在那儿打酒嗝儿,才淡淡问道:“他们之前也一直对你这么热情吗?”
阿萨尔愣了会儿,摇头叹息道:“当然不如现在热情。之前我常年居住在阿查拉斯,亿万年来从无一个神王、天后级的大人物拜访。
更不会有天境诸神一起为我祝贺的盛事。
如果天境神系举行宴会,也很少邀请我。
即便想起我来,给我发了邀请函,我也只是坐小孩那桌。
嗯,就是跟神王天后的子女们坐在一起。
一般还只是些神力低微的普通神子神女陪我。
天后们更不会与我姐妹相称,尤其是骄傲自负的赫拉。
过去数十亿年,她从未正眼瞧我一下。”
阿萨尔脸上露出迷离之色,轻轻呢喃道:“我记得她上次对另一位女神露出如此热情谦和的态度,还是在数十亿年前,我们地球古神刚遇到赫卡忒主人的时候。
我虽然和宙斯他们同为古神,自身也颇有天赋,刚出生还没修炼便可以举起一座大山,可在赫卡忒主人面前,我只能勉强做个侍女。
只有赫拉她们够资格和她称姐呼妹。
当时赫拉便像个可爱单纯的邻家妹妹,整天拉着赫卡忒主人的手撒娇喊‘好姐姐’。
当时她们也经常为赫卡忒主人举办各类宴会。
宴会主角当然是魔法之母。
无论男神女神,都围绕着她打转,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讨她开心。
当年我也在宴会场上,但别说坐小孩儿那桌,我甚至没有坐席,我是服侍他们的仆人。”
听到她这么说,哈莉心里的担忧倒是少了很多,表情也更显轻松。
她就怕阿萨尔沉迷其中,无法认清现实。
“既然你没糊涂透顶,为何还一直在天境肆意享乐、乐不思家?”
阿萨尔摇头道:“我没乐不思家,你看我现在不就回来了?
按照天境旧俗,一场盛大宴席至少持续三五个月。
如果神王兴致高,一场酒席可能喝几百年、上千年。
我记得当年赫卡忒主人被封印后,宙斯他们异常兴奋,庆祝了足足5000年!
当时真的是酒湖肉山、昏天暗地。
无数人间王国为了供奉神灵吃喝而破产亡国,古神世界饿殍千里、人丁锐减。
最后宴会结束,只因为世上没人了。
随我等古神一起诞生的‘原始人族’几乎死绝。
诸神只能联手造人维持自己人间神国的繁荣昌盛,后来便是人类神话传说中的黄金时代。”
哈莉道:“这么说你还有些意犹未尽、很不满足?”
阿萨尔舔了舔嘴唇,点头道:“不瞒你,我在起源墙上挂了太久,的确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番。
但我也明白两个要点,首先,神王天后对我态度的改变,与我本身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得意洋洋,可以恣意享乐,却不能忘乎所以。”
她向哈莉得意地眨了眨眼,笑道:“你放宽心,我只是享受好处,没打着你的名义给出任何承诺。
哪怕他们多有暗示,我也装糊涂,不理不睬。
其次,谁也不晓得魔力债务危机什么时候正式开始,但谁都知道天境必定是重灾区。
我可以去天境享受一回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天后待遇,却不会长时间待在那。”
哈莉叹道:“你有小机灵,别人神王、天后活的时间不比你短,心眼子更是密密麻麻、长满全身。你想白嫖,怎么可能?”
阿萨尔道:“好客上门,我总不能拒之门外吧?我位卑身贱、凄苦朴素了几十亿年,如今好不容易走狗屎运,遇到个牛皮哄哄,堪称天地至尊的徒弟,还不能神前显摆、享受享受?”
哈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已经半个月过去,你的信徒与后裔应该都回来了吧?”
“唉,我挂起源墙几十年,一直神力不显,信徒几乎流失殆尽。他们的后代或许活着,却对我没那么深的信仰,短时间内无法感应到阿查拉斯的变化。”
哈莉直接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隐匿阿查拉斯,来哥谭找我?”
阿萨尔想了想,道:“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接下来我可能还得去天境几次,有几位天后的宴会邀请我已答应下来。
我不能食言。
之后可能还要在阿查拉斯举办至少一次诸神之宴,回请他们。”
见哈莉秀眉微蹙,她又立即道:“你放心,我明白现在是特殊时候,不该太过张扬,我会尽快结束这些俗事。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这世上无数魔法师,无一不是魔法之母收割的目标;天境千万旧神,皆为魔法之母复仇的对象。
我只是世间无数法师之一,我也只是千千万万旧神之一。
而我绝不是赫卡忒主人最痛恨的仇人。
如果真有告秋之落叶,那片落叶怎么也落不到我身上。”
哈莉再次陷入沉默。
理论上讲,阿萨尔的分析很有道理。
她只是赫卡忒的侍女,区区侍女远算不上“古神背叛事件”的元凶与主谋。
以天境神王、天后亿万年不曾理睬她,也从未重视过她的态度看,阿萨尔甚至连个帮凶都算不上。
如果她是帮凶,至少会被宙斯赫拉他们当做自己人。
对待自己人至少有面子情。
事实却是,在阿萨尔走狗屎运成为哈莉老师前,诸神从未想过给她脸面。
明明是同一辈的“古神”,阿萨尔却吃席时却一直坐“小孩”那桌,还是没地位没能力的“破小孩”。
“布鲁斯有详细和你说过‘命运花园之战’吧?”哈莉问道。
阿萨尔使劲点头,脸上再次绽放自豪与得意的笑容,看向哈莉的眼神也满是骄傲和欣慰,“不仅布鲁斯说,天境神王天后都在说,说了不止一遍。
关于你的丰功伟绩,也不止这一例。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比天后珍藏亿万年的佳酿更令我沉醉,那便是众神对我好徒儿的吹捧。
嘿嘿嘿,比他们拍我马屁都更令我欢喜。
他们拍我马屁,我一听就知道是虚言讨好,没意思。
他们哪怕只实话实说讲述你的故事,就好像是在溜须拍马。
唉,父母往往将自己的梦想转嫁到子女身上,见到子女取得成就,就和他们自己梦想实现一样开心。
我从未有过成为‘宇宙至尊’的梦想,可我和那些父母一样开心与满足。”
哈莉道:“我在命运花园之战中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对命运之道的感悟。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多虑了,但我感觉你印堂发黑,似被不详笼罩。”
阿萨尔脸一白,醉醺醺的大脑也瞬间清醒过来,急忙拉住哈莉的手臂,急切道:“你预言到我要遭遇不详?为什么?是什么养的不详?”
哈莉摇头道:“我只是听说了你在天境春风得意、纵情欢乐的传闻,心中忽然隐隐不安,有些担心你。”
说到这儿,她不由叹口气,“我人在地球,都听说了你成为天境‘宴会女王’的事,可见你最近风头有多盛。“
阿萨尔稍微放下心来,“你只是听说我的传闻,心里胡思乱想,并没真的占卜到我的不详,对吧?”
她一脸感动与激动,抓住哈莉手臂的双手也更加用力,“哈莉,我明白你担心我,所以才会隐隐不安。
我很开心,也很感动,若非你关心我,绝不会乱了心境。
俗话说‘关心则乱’,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
哈莉却没半点感动,只木着脸道:“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在乎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萨尔女神立即道:“我当然在乎自己的性命,尤其是现在,我的身份、地位因你而高贵,我的生活因你这个徒弟而精彩且充满希望。
再没什么时候我比现在更惜命了。”
“唉,你悠着点,遇到事直接往地球跑。”
哈莉叹口气,如同来时般突兀地消失不见。
等她离开,神车前方的神鸟凤凰才晃动身子、抖动僵硬的翅膀,眼神惊惧左右四顾。
“走吧,那是我徒弟,神王之王魔女哈莉,刚才她凝固了时空。”阿萨尔有些得意地说。
神鸟凤凰能听懂人言,鸟脸还人性化地露出敬畏之色,回头向女神低声鸣叫一声,展动翅膀,拉着神车进入阿查拉斯。
阿萨尔得意是真的得意,却没有得意忘形,更没将“神王之王徒弟”的话当耳旁风。
回到阿查拉斯后,她立即派遣已回归阿查拉斯的信众与后裔,主动去人间、去灵薄狱各个小位面寻找30年前失散的信众,或信众后人。
30多年了,很多信徒已经死亡,只留下后代继续信仰她。
除了加快阿查拉斯信徒回归的速度,她也低调了许多。
至少天境诸神宴会上,有神后笑着称她为“万神之神师”时,阿萨尔连忙拒绝了。
至少她不会一连数日待在天境,与神王天后饮酒欢乐。
她很乖,只晚上参加宴席,天一亮立即回家,最多等到天黑了继续来与诸神欢宴。
至少她学会了拒绝,拒绝后来神王、天后的邀请。
她公开表示:“我那徒儿虽有个‘魔女哈莉’的外号,名声也不怎么好,但她真的好孝顺、好体贴。
如今多元宇宙是多事之秋,她担心我在外遇到危险,一直唤我去莉山享福。
我只是来天境与姐妹们欢饮几场,她便焦躁不安。
俗话说,心忧则乱,她上次还亲自到阿查拉斯堵我大门,劝我少出风头,少在外面抛头露面。
我好言相劝,做出各种承诺,她还是满脸忧色。
所以呀,为了不让我那爱徒烦心,等完成与几位姐姐的约定,我暂时不会再离开莉山啦!”
阿萨尔承认,这番话有三分装逼显摆的意思。
就像人类老头、老太们集会时,总会显摆儿孙的孝顺,以收获众多老伙计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但她也有四分为哈莉扬名的想法。
之前挂起源墙时,通过“第二爱徒”布鲁斯的讲述,她已经知晓自家“第一爱徒”在超凡界名声不太好。
可等她真正回归超凡界,才晓得“魔女哈莉”是何等名声臭大街。
手段残忍、坑蒙拐骗、阴险狡诈也就算了,她甚至连基本的信誉都没有。
天境甚至流传着“相信魔女的誓言,不如去听恶魔唱歌,虽然都是假话,至少歌好听”的话。
阿萨尔想将自己当做旗杆,为自家徒弟洗白,并为她重新竖立有情有义的好名声。
最后三分想法则是为自己无法继续参加天境宴会找个能被诸神接受的理由。
哈莉对天境诸神的交际圈子一点兴趣也无,阿萨尔却不同,她一直活在这个圈子里,活了几十亿年。
只是之前在圈子外围打转,充当别人的绿叶,无法进入核心圈子。
现在好不容易挤进核心,她不想放弃,只愿暂时离去。
她这番话达成多少目的,暂时还不清楚,可她十分清楚地看到和感受到,诸神看她的眼神里隐藏了快要隐藏不住的羡慕。
尤其是赫拉,眼底的羡慕已经演化为嫉妒,嫉妒哈莉徒弟对她的关心与爱戴,嘿嘿
他们对她的态度也更加热情,赞美与吹捧之声络绎不绝。
那一晚她过得极为快活,离开宴席步入凤凰神车后,她真的醉倒了,后来下车都是神庙侍女将她扶下来送入卧室床榻。
过去她虽也醉意朦胧,却也只是身体和灵魂有点醉,神魂深处依旧有清醒的意识。
这次她彻底睡迷糊过去,连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都听不太真切。
“阿萨尔,阿萨尔”
迷迷糊糊中的阿萨尔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先前服侍她上榻的神庙侍女,悄悄探头进来查看,却只听到阿萨尔女神自己躺在床上,表情木然地呢喃,呢喃自己的名字。
那一声声“阿萨尔”就从她自己嘴里飘出来。
语气和声调有点诡异,自己喊自己名字的场景也很诡异,但神庙侍女只以为女神喝了太多神酒,意识模糊不清,和凡人一样发酒疯。
神庙侍女将静悄悄缩回脖子,也缩回身子,再次轻轻将门关上,任由女神“自言自语”。
“阿萨尔你这个贱婢,睡得这么香,最近一定很快活吧?”
侍女隔着门听不清,也看不到自家女神的表情已经扭曲得有点狰狞。
“谁在叫我?”
阿萨尔这会儿却在巨大的恶意和危机感中惊醒了。
可她像是鬼压床,明明有意识却感知不到肢体的存在,更加无法控制身体。
神魂像是落入黑暗灼热的囚笼里,囚笼范围还很狭小,让她的意识无法延伸出去,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
“贱婢,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那我的样子呢”
带着无尽怨毒和些许戏谑的声音之后,黑暗犹如舞台幕布被拉开,暗红的光和灼热潮湿的气浪填满阿萨尔的视野。
她再次感受到身体,神魂之躯。
她并没被锁在笼子里。
相反,周围极为空旷,无垠的岩石大地凹凸不平,犹如月球表面。
黑暗笼罩天穹,岩石大地远方依旧是黑暗,只她所在的位置有灼热的红光,红光似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岩石地表之下藏着翻滚的岩浆。
阿萨尔已没心思去考虑周围的环境,只看到眼前相貌丑陋、衣衫破烂、表情狰狞、老态龙钟的“怨妪”,她全部心神为之一夺,膝盖软得像面条,噗通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发出一声恐惧的哀嚎:“啊,赫卡忒主人在上,赫卡忒主人,是您吗!”
呃,大概是平日里勤于锻炼的缘故,用“赫卡忒主人在上”做惊叹词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哪怕这种时候她依旧下意识喊了出来。
“赫卡忒主人,您,您怎么来啦?”
之前的问句没半点疑问的语气,这句问句才是真正的惊慌和疑惑。
“我来收债了,你为什么很意外?当初你也骗了我不少纯净魔力啊,你忘了?”怨妪嘿嘿冷笑道。
“主人啊,我没骗您,我一直对您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背叛您啊!”阿萨尔急切叫道。
“吱呀~~~”她的叫声有点大,叫声也很频繁,屋外的神庙侍女心中惊疑,再次将房门打开。
探头探脑进入卧室后,侍女听得更清楚了。
她听到自家女神真用一种很陌生、很令人心惊的语气说:“没有背叛我?呵呵,哈迪斯、奥丁、宙斯他们的谋划,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还想让你的好徒弟魔女哈莉学习你的‘肉壳隐遁之道’。
等我自投罗网,她夺取我的魔力本源和‘魔法之母’的身份。
从此以后你不仅不用担惊受怕,还可以享受无穷无尽没有债务的魔力。”
“阿萨尔女神”神庙侍女听清楚了,心里害怕极了。
她想要拔腿就跑,跑到屋外大喊“阿萨尔女神救命,有鬼怪”,可马上她又想起来,自家女神就在眼前,就在床上躺着,刚才也是她用诡异的语调说出那些令人不敢细思的怪话。
她强忍着令自己头皮发麻、浑身冰冷的大恐惧,小心翼翼往前挪动几步,走到神器床榻边,颤声喊道:“陛下,您还好吗———啊-”
靠近后,神庙侍女终于看到阿萨尔女神的脸。
她的脸很扭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慈善温和面容。
她甚至觉得女神此时很陌生。
脸庞变得陌生,脸庞上极端怨毒的表情也很陌生。
但脸庞、表情、声音、语气的变化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阿萨尔女神的眼睛,她躺在床上睡觉,却睁着眼睛。
大大睁开的眼睛里没有醉意迷蒙,只有庞大且残忍的意志。
只一眼,神庙侍女便魂为之摄,嘴里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惨叫,额头浮现新月—满月—残月组成的“三月之印”。
体内魔力如爆发的岩浆,瞬间沸腾燃烧,将神庙侍女从内部的灵魂到外部的皮肉衣服,全部烧成灰烬
但燃烧不太完全,地上残留了一滩黏腻焦黑的尸油,空气中也有肥肉烧焦的臭味。
“赫卡忒主人,饶命啊!”
神庙侍女如果还活着,就能看到阿萨尔表情再次改变,这次她的脸庞和语调都像她自己,只是惊恐的语气和表情,神庙侍女从未见过。
“我没有想要背叛您,当年我已经提醒过您,您不记得了吗?我警告您,地球古神绝非你见到的那样单纯热情。
在您到来前,我们之间相互厮杀、甚至相互吞食,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表现异常和睦,很不正常。
您不仅不听,还笑着将我的警告转告给他们,他们和您一起取笑我。
笑我是个鬼祟阴险的小人。
还笑着说我是对的,我本身就是例证。
我急着想要辩解,哈迪斯他们又正色说,他们之前的确残忍嗜杀,但遇到您之后,他们第一次认识到了爱情与友情,懂得了体量和包容,您就是美好的化身,为他们带去感动与爱,也洗去了地球古神界的黑暗与血腥。
他们说我可以怀疑他们,却不能质疑您的至善至美,和足以影响任何人的魅力。
我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知道的,我当时怕极了,怕您抛弃我,然后他们悄悄杀死我、吃掉我。
我吓哭了,您还骂我扫了你们的兴致,赶我出去。
我在您神殿外跪了足足三十年,仁慈的您才再次收留我,我也因此保住一条性命。
再后来”
阿萨尔又哭了,泪流满面、泪湿枕巾,脸上的表情既恐惧又委屈,“再后来我成了木头人,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专心服侍您。
我的确知道他们打算对您不利,可我不知道具体计划,我怕,我不敢说啊!
您视他们为爱人、姐妹、挚友,您只是将我当成可有可无的女仆。
当时服侍您的仆人有成千上万人,我后来甚至无法近身伺候您。
我在您心中的地位,连那些神王、天后的零头都不如,哪敢在您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即便我说了,他们表情自然地取笑我几句,说我果然多疑鬼祟,您照样不会理睬我。”
下一瞬,她表情又一次改变,变得阴狠狰狞,“贱婢不要狡辩,你恨我,所以你才一直装聋作哑。
你也只是对我装聋作哑。
对哈迪斯、宙斯他们,你曲意讨好,甚至主动通风报信,向他们汇报我的情况。
不要否认,否认没有用,魔力债务来临时,你的魔力、你的身体、你的思想和记忆,都将属于我,你身上没有任何秘密,你脑海里不存在隐私。”
“我没有,主人您饶了我吧!”
阿萨尔依旧不肯承认,哪怕喊“饶命”就等于认罪。
“您真正的大敌从来都不是我啊,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只是个野神。
宙斯他们从来没在乎过我,您的侍女长伊邪那美、您的姐妹赫拉弗丽嘉,才是他们真正的内应啊!”
“闭嘴,他们当然罪大恶极,你同样死有余辜!”怨妪怒喝道:“作为我的仆从,你发誓向我献上一切。
既如此,你就该为你的主人献上生命。
哪怕我不相信你,你也必须以死相谏,用你的鲜血和生命警示我!”
“我”阿萨尔肚子里生出无尽的怨气和不甘,却不敢发泄出来。
“主人,即便我无所作为,即便我为了活命被迫站队古神,可我也罪不至死啊!您就不能看在我忠心服侍您数十万年的情谊上,放我一马?”她哀求道。
“看看我!”怨妪指着自己苍老丑陋的脸,“你看我身上还剩几分曾经的光彩?
一分不剩!
我曾经的善良和仁慈,也一分不剩。
现在我乃怨妪,怨妪只会复仇和惩罚,不会宽恕任何人。
所有使用魔力的人,都是我的惩罚对象。
只有你们的死,才会消解我心中的痛苦和仇恨。”
阿萨尔的确在怨妪身上、脸上看不到一丁点曾经“月亮女神赫卡忒”的影子。
赫卡忒是魔法之母,但她嫁给哈迪斯后便也加入了奥林匹斯神系,因为她比月亮还要美丽柔和的绝世容颜——来自男性古神的夸赞,并不等于现实——她将神职选择为‘月亮’,是月亮女神。
“月亮女神”这个称呼,就代表了最美丽、最温柔的人。
其实阿萨尔心里觉得她有点娇蛮,也有些任性,或许美丽,却不是最美,不如赫拉艳光四射,不如弗丽嘉落落大方。
温柔的话老实说,作为所有古神的魔力债主,赫卡忒对他们的态度真算得上温柔且平等,从未想过以魔力印记掌控他们的思想和身体。
哪怕得罪她,顶多被她骂一顿,然后不理不睬。
她很少杀人,更不会抽干古神的魔力和灵魂。
有残忍阴毒的古神作对比,“月亮女神”绝对名副其实。
但现在阿萨尔在怨妪身上寻不到一丁点仁慈和温和,有的只有极端怨毒与憎恨。
“主人,我现在是在梦中,对吧?”
绝望之下,阿萨尔只能祈祷自己做了个“黑暗之梦”。
这会儿她也想起来了,自己喝醉了,似乎躺在床上睡觉。
眼前好似月球表面的岩石大地,也有点像梦境徒儿哈莉保佑,我现在一定在做梦!
“嘿嘿,你希望自己在做梦,梦一醒,便再也见不到我?”
赫卡忒桀桀怪笑,伸出枯瘦弯曲如鸡爪的右手,朝着阿萨尔额头虚虚一点。
“嗡~~~”
又是三月之印,金黄色的三月之印在阿萨尔额头点亮。
不仅灵魂世界中,阿萨尔神魂之躯的额头激活三月之印。
就连现实阿查拉斯神庙卧室大床上的阿萨尔,也在额头亮起三月之印。
“啊啊~~~~”
三月之印点亮的瞬间,阿萨尔的心神便被极端痛苦占据,瘫在地上凄惨哀嚎。
“饶命,主人饶命啊!”
之前的神庙侍女犹如飘到炼钢炉上方的一根鹅毛,瞬间燃烧殆尽。
阿萨尔如同一根丢入火炉内的木柴,噼啪燃烧,烈焰熊熊。
她的魔力、神力、神魂、身体、神性身上的一切物质、能量,都在燃烧。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吗?”
怨妪狠毒狰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畅快的笑意。
她轻轻一挥手,阿萨尔额头的三月之印暗淡下来。
“主人饶命!”
阿萨尔现在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梦境只会影响精神力,不会连神性和神格都被触动,还激烈燃烧。
“主人,您听我说,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不是您最大的仇人,您应该去找哈迪斯、宙斯、赫拉他们。
他们才是您真正的仇人。
现在您已经王者归来,以您的身份,肯定还需要女仆服侍。
我愿意回归您身边,继续服侍您,甚至可以帮您潜伏天境,打探诸神的消息。
真的,赫拉宙斯他们现在很信任我,还巴结我,我对您一定有大用,至少比直接抽干魔力杀掉有意义。”
怨妪呵呵笑道:“你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你都不是我最大的仇人,不是我最痛恨的人。
我最开始制定复仇计划时,甚至没将你列入复仇名单。
顶多在遇到你后随手杀死你。
不至于特别针对你、追踪你,寻找机会对你暗中下手。
如果遇不到,我可能直接将你遗忘。”
“对对对,就该这样,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您将我遗忘了吧!”阿萨尔连连说道。
“20年前,你是个小人物,10年前,你依旧微不足道,可现在‘万神之神师’、‘魔女哈莉尊敬的老师’,绝非微末之辈。”
阿萨尔明白了,哈莉树大招风,她弱不禁风却落入风口。
“主人,您听我说,魔女哈莉是做大事的人,从来不受人威胁,哪怕你抓她亲妈都威胁不了她,更何况我这个只教了她半年魔法常识的普通魔法导师?
都说魔女哈莉贪婪阴狠,可她识大体、知大局,很喜欢与有能力的人交朋友。
你看,她曾与反监、监视者为敌,现在却成为他们的朋友。
只要你稍微表现出一点善意,她一定将你当成至交好友。
魔女哈莉和古神完全不同,古神无情无义,谋害朋友;哈莉有情有义,为朋友两肋插刀。”
“哼,区区魔女哈莉,也配让我表现亲近与善意?她和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我收割的目标。
她也必然和你,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无法抵抗我的三月之印。”
怨妪脸上的傲然转化为贪婪,“即便她主动向我投诚,主动向我示好,我也不会理睬她。
没办法,她太肥了,是整个超凡界最大的奇迹,也是最大的肥羊。
抽干她身上的一切奇迹之力,我说不定能超脱多元宇宙!”
“你疯了吧,竟然想抢哈莉本源?你不知道她的名声?”阿萨尔惊叫道。
“嘿嘿,一切奇迹都有代价,无论是谁都无法违反这条规则。”怨妪自信道。
“既然你如此自负,为什么第一个对我出手?你刚才还说,你追踪我、寻找机会对我暗下杀手”说到这儿,阿萨尔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叫道:“你并没有彻底降临,现在进入我识海的只是你逃离封印的一道微弱意识。
甚至需要我醉酒失去意识,神魂也陷入沉寂,你才能悄悄潜入我身体,激活我灵魂上的三月之印。”
“我悔啊!”阿萨尔肠子都悔青了,“我为什么要喝醉酒!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要参加天境诸神的宴会,我该听哈莉的,早点去莉山啊!”
“你猜对了,现在的我只是一道极为微弱的意识,是我本体提前放出来打探消息的。
如果你始终神魂清醒,即便我硬要动手,你也可以挣扎反抗。
但你不需要后悔,无论你有没有喝醉,无论有没有参加天境宴会,有没有大出风头,只要你离开了起源墙,我早晚找到你。
因为你是魔女哈莉的老师!
无论我心里多么看不起魔女哈莉,都不会在战术上轻视她。
拿下你不一定能威胁到她,却一定可以在我和她战斗的关键时候,用你的灵魂扰乱她的心神。
心神一乱,纵然她有滔天神力,她也彻底完了。”
“我悔啊!”阿萨尔继续哀嚎,“我为什么要哀求布鲁斯去请哈莉救我,明明哈莉已经计划好了,打死赫卡忒这溅货,就放我出来恣意人生。”
“贱婢,你敢辱骂我!”
怨妪本来还在欣赏她的凄惨嚎哭,从她的痛苦和懊悔中汲取快乐与微弱的满足,可贱婢竟敢骂她“溅货”,她出离地愤怒了。
“轰!”
阿萨尔的身体、神魂再次燃烧,整个阿查拉斯也浮现一层无形无质的火焰。
阿查拉斯里面的人无一例外,和先前的神庙侍女一样瞬间烧成一滩焦糊尸油。
阿查拉斯和阿萨尔也就多坚持了一个呼吸。
“哈莉没有三月之印,她从未直接使用过魔力,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老早就准备活活打死你啦,哈哈哈!
溅人赫卡忒,你等着,我只是比你先走一步,我爱徒哈莉一定会帮我报仇,哈哈~~~”
最后时刻阿萨尔也算豪气,没怂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