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云七域之北,乃是距离鲲云宗最近的大宗。
占据六域,物产丰饶,地势复杂,四季分明,本身还拥有不凡传承,因此走在培养灵兽、异兽、荒兽的前列,他们对伴兽的看重胜过自身。
超凡入圣的灵兽显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获得,也没有那样的财力支撑自身和灵兽修行。
按理来说,御兽宗不该是这么强大的势力才对。
甚至还能如合欢宗、万法宗一样,各地开设分宗,设立外舵。
正常而言,应该修为两极分化的厉害,强的修士愈发强大,弱的修士愈发弱,修士反而会因为灵兽的资粮而耽误自身修行。
事实恰相反,御兽宗的修士实力强大,宗门内部结构稳定,消耗的资源也不像其他修士所想的那么的庞大。
概因御兽宗的独门秘法。
“独门秘法?”
“御兽宗拥有和灵兽同心的秘法,灵兽拥有的天赋会折射在修士的身上,修士自身的修行天赋也会反应在灵兽的身上。这使得灵兽具备了人修修行之迅速,人修获得灵兽吞吐灵气之海息。”
“两相结合之下,御兽宗的修士修行进度自然事半功倍。”太乙解释道。
涂山君赞叹道:“厉害!”
确实厉害。
御兽宗的创宗老祖绝不是凡人,其实力和底蕴也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竟然能创造出这般利于修行的秘法,要是懂了这门秘法,不仅拥有灵兽做为最信任的战力,还能获得远超常人的修行天赋。
这对于整个修行界而言都十分恐怖。
“御兽宗会出手吗?”
“大概会。”
“那我们面对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啊。”涂山君叹息道:“我倒是不怕他们现成的实力,万一他们打不过了,向上宗求援,上宗出于道义援助一位尊者,我们怕是难以左右胜负。”
太乙摇了摇头说道:“一般不会,除非是他们个人的人际关系,但,大势之变,个人的人际关系可发挥的空间并不多。”
接着说道:“分宗便是分家单过,星罗合欢自家的灶,大宗不会过问。”
“也正因如此,我才敢对星罗合欢宗出手。”
涂山君颔首赞同,他当然知道大宗行使的风格。
说的玄之又玄,无外乎是分封制。
同宗的修士在宗门内过不下去,亦或是在宗门内没有路子、想出去另谋出路,宗门会给一笔安家费,任由弟子挑选门下的土地。
若不是门下的土地,那就的自己去打去拼命,占据地盘和灵脉才好开宗立派,才算是另起炉灶,也就是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时候,不管过的好了还是差了,宗门都不会过问,若是你想把宗门内天资出众的弟子举荐上去,宗门还有奖励下来。
却不会掺和地方势力的争斗。
若是自家门下的还能做个裁判和事老,如果不是自己门下的土地,那就没有办法了,就算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他们也无法伸长自己的手,不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本就不该打搅,再就是插手的多,还叫什么分家单过。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愿出走,还有因为任务出走远方的,这倒是能打着宗门的名头,却也没法子得到太多助力。主宗有主宗的困难。就像是小修士有小修士的苦恼,大修士有大修士的窘境。
至于个人的人际关系之类的,实话说来罢,就算是血亲,也不见得会出手帮忙,何况是多年不走动的朋友兄弟,早就生分了,有些小忙还能帮,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任谁都会深思熟虑。
越是大修士,背负的越多,牵扯的也越多,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会引起莫大的连锁反应,影响无数人的生计和性命。
但,正如涂山所想的,人毕竟不是机器,无法什么时候都冷静的思考,这才有问。好在大宗门本质上是一种精密的大‘机器’,势必要遵循着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因此才不需要他们担忧东荒合欢宗上宗的怪罪。
……
鸣良山。
合欢宗五域内的小山脉,原先是一地灵鸣蛇的栖息地,有一道粗劣至三阶的灵脉在地上,后来被一个名叫纪罡的修士买了下来。说是买下,实际上购买宗门内的区域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价钱,只要和同宗师兄弟们竞争就是。
“老爷,上宗使者求见。”
精室内身着法袍的修士面容微怔,摆手道:“请。”
小厮退下,门外修士踏入大殿,朗声拱手道:“纪师兄,好久不见了!纪师兄的修为越发高深,实在令人羡慕啊。”说话之人中气十足,面容俊秀,昂首挺胸,并没有言语中那么恭敬。
纪罡赶忙起身,笑着说道:“原来是纯师兄,师弟我多年经营鸣良山失了走动。”
客套了几句话之后,纪罡与那人分主宾之位隔几个小几就坐。
“我也不跟师兄客套,现在上面局势紧张,太乙宗杀了明欲长老,正联合几大势力欲进犯宗门了,掌门老祖有令,凡我合欢宗弟子,金丹以上修士均要参战,还请师兄提早做好准备。”
“纪师兄,接令吧。”那人取出一枚令牌递给纪罡。
纪罡的面容当即垮了,如丧考妣般盯着令牌,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伸出颤抖的手掌接过令牌,哭丧道:“弟子纪罡,接令!”说话间多了几分颤音:“当真要打起来了吗?”
“暂定如此。”
“提早安排和准备吧。”
说话的修士站起身来,说道:“不需要师兄远送,我还需要去其他师兄弟们那里走动。”
纪罡把上宗使者送出山门,一屁股坐在了主座的座椅上,看了看手中的令牌。
他当然不想打仗,打仗是会死人的,不管是何等修为的修士,一旦加入战争之中,面对的肯定是和自己同阶,以及修为更高的修士。
哪怕有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总不可能每一次都遇到,若是在战场上太惹眼的话,也会被注意并且截杀,总而言之,这本身就是风险极大的事情。有多少小门派势力的掌舵人人,一战失踪,身亡。
太多了,他根本数不过来。
没想到终于临到自己。
哪怕他们合欢宗拥有绝对的优势,太乙宗看起来很孱弱,却也不是他一介金丹中期修士能置喙的,人家再孱弱也是星罗大宗,拥有元婴后期的大真君。何况听纯师兄说,这一次要面对的是太乙、金鳌、元道盟……等联合的势力。
也怪不得主宗会召集各地的分宗弟子。
尽管他已经分家出来单过,实际上主宗有难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出手,不然就是叛宗的罪名,肯定会被宗门追责的。
说起来有些不公平,然而现实就是如此。当年他拍下了鸣良山,盘踞的地灵鸣蛇自己搞不定,本想求助宗门,宗门却让他自己解决或者花钱请宗门修士出手帮忙,后来是他自己花钱请宗门师兄弟出手。
这么多年他拿的也只是无实权的执事俸禄,自己的小宗门没有得到任何扶持,因为一地只能主宗占据合欢宗的名头,他自己宗门的名字都和合欢宗无关,也就传承道法和术式而已。
不过,只要不自己叛宗或是被逐出宗门。
他是宗门弟子,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是不变的。
“要去吗?”
纪罡没有问自己这个问题。
纵然他面色再难看,心中有多少小九九,在看到战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该走了!
……
太乙与涂山君并未在元道盟的天元城久留,大略定下之后,剩下的不过是细节上的问题,这些问题需要仔细的斟酌,并不是几天就能说清楚的,哪怕是掌门,个人终究代表了个人的利益,宗门有宗门的利益,势力有势力的想法。
就像王朝是百姓、世家的王朝,而独非皇帝的王朝。
返回宗门。
好消息是当年追随而来的筑基修士们相继突破,只有三人失败在突破中,两人保住性命一人身亡,身亡的那位修士死状极惨,死亡的哀嚎声让宗门都为之寂静半晌。
但,这就是修行。
没有人能一往无前,也许在什么时候,因为运气不好你、实力不足,就身死道消。
到时候,就连死亡都是一种恐怖。没人想看清楚自己那被法力爆炸而轰烂的内脏,以及被灵气炸开血花的头颅。
除了厚葬和坟头上多几捧土,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仙道茫茫,可得长生吗?”
这是周行烈最后问涂山君的问题,他没有寻求师父回答什么,在说完之后就带着妻子离开了宗门驻地,乘坐灵舟返回乾元大中城。
从周行烈眼中,涂山君看到一种坚决。
因此他也没有劝周行烈留下。
大中城是乾元的中枢,太乙宗则是乾元的大脑。
大脑死亡则万事皆休,中枢破损还能苟延残喘。留下,还是回去,这其实并不是个大问题。周行烈也没有做选择,他很自然等待涂山君‘出关’之后就返回了乾元的大中城。
涂山君沉默良久。
遥望山门启航的灵舟,直到灵舟钻入云海,遁光闪烁,消失在视线之中,站在码头半晌的他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