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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5章 刘挚:小人无朋,君子有之!

  第285章 刘挚:小人无朋,君子有之!


  于是,两宫下诏,命御史中丞李常等率御史台群臣入觐。


  诏书下到御史台,李常还有些错愕。


  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全体入觐?”


  他再三确认了诏书文字后,旋即召集了整个御史台的所有御史、谏官。


  二三十个御史、谏官换上公服,戴上獬豸冠,拿上朝笏,从御史台出发。


  一下子就吸引了整个汴京城的注意力。


  御史台倾巢而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起来。


  “今日不是听政日吗?”


  “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无数八卦的心,开始跳动。


  在这个寒冷无聊的冬天,也就只有八卦才能让汴京城的百姓们稍微感受到一些活力了。


  ……


  当李常率着御史台的御史、谏官们乌央乌央的进了垂拱殿的殿堂。


  看着那些矗立在殿中的宰执,包括李常在内的所有人的眼皮子就跳了一下。


  因为他们敏锐的发现了,在这垂拱殿内的宰执,不仅仅有东府的四位宰执,西府的两位也赫然在列!


  不仅如此!


  学士院的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和翰林学士范纯仁也出现在殿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


  阵仗怎么这么大?


  所有人都感觉有些紧张,李常只能率着御史们走到宰执身后,持芴而拜:“臣御史中丞常,奉诏率御史台全体在京御史、谏官等,再拜两宫慈圣、皇帝陛下,恭愿两宫慈圣、皇帝陛下圣躬万福!”


  知谏院赵彦若也跟着拜了两拜。


  其他御史、谏官,则自动分成两队,持芴而拜。


  “李中丞、赵谏院……”帷幕中传来太皇太后的声音。


  “臣在!”李常和赵彦若连忙持芴而答,然后由李常问道:“未知慈圣诏臣等入宫所为何事?”


  “老身和太后还有官家,叫卿等入宫,是来做一个见证的!”太皇太后说道:“此番见证的还有都堂的诸位宰臣……”


  “以及两位学士!”


  见证什么需要召集两府宰执、学士院的翰林学士以及整个御史台的御史、谏官?


  李常不明白。


  就听着太皇太后道:“乃是老身、太后还有官家,想听一听,两位御史的解释……”


  李常咽了咽口水,御史?解释?


  他有些心慌了。


  这些日子来,他在御史台可是无为而治。


  “敢问慈圣,想问那两位御史?”


  “殿中侍御史刘挚、监察御史王岩叟!”太皇太后的语气,没有一点温度,冷冰冰的,让人发毛。


  刘挚和王岩叟闻言,都是一个机灵。


  他们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用如此冷淡的语气叫着他们的名字?


  而且阵仗还如此大!


  他们犯了什么错?


  刘挚和王岩叟完全不能理解!


  但,他们还是乖乖的按照着规矩,持着朝笏来到殿中拜道:“殿中侍御史臣挚……”


  “监察御史臣岩叟……”


  “恭问两宫慈圣、皇帝陛下圣躬万福!”


  “哼!”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似乎连听他们两人说话都已经不耐烦了。


  向太后则沉默不语。


  刘挚和王岩叟只能再拜,重新道了一遍圣躬万福。


  这个时候,端坐着的天子,才终于说话。


  “尔大臣且起来,在朕和太母、母后以及诸位髃臣、爱卿面前,好好解释解释……”


  “近日来上的那些弹章吧!”


  刘挚和王岩叟面面相觑。


  弹章?


  我们是御史,上弹章是本职,难道还会有错?


  两人首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他们都是积年老吏了。


  对文字还是有些信心的,他们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弹章里,没有犯过任何先帝、皇后以及两宫先人的忌讳。


  好像也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于是,刘挚首先拜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王岩叟也跟着拜道:“臣附议!”


  “呵呵!”帷幕中的太皇太后看着这两个大臣那副不知悔改的神色,顿时就被气笑了。


  向太后连忙拍了拍这位太皇太后的后背。


  赵煦听着帷幕里的动静,便道:“圣人有云:不教而罪是为虐!”


  “且先将两位御史弹章,分发与诸位御史、谏官……”


  于是,几个内臣,顿时就将在御史台群臣入宫的这段时间里,誊抄的副本,一一下发。


  刘挚、王岩叟的奏折,一落到御史台的御史们手中。


  特别是新党一系的御史手中。


  这些御史立刻就发挥起了自己在元丰时代锻炼出来的抠字审查之术,一个字一个字的甄别、挑错。


  然后,他们就都露出了凶光。


  论玩弄文字,元丰时代的御史,堪称大宋第一!


  这些人,拿到刘挚、王岩叟的奏疏。


  别说这两个人的问题很大。


  就算没有问题,他们也可以生生的制造出问题来。


  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御史台的乌鸦,可不仅仅咬别人厉害。


  咬起御史来,同样很厉害。


  这是天赋!


  也是杀手本能!


  于是,一双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刘挚、王岩叟。


  而旧党御史、谏官们,则在心里哀叹一声:“祸事矣!”


  站在旁观者角度,他们自然看出了刘挚和王岩叟的问题。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是王岩叟的文字激怒了官家和太后。


  顿时就有了切割王岩叟,尽可能保下刘挚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刘挚的问题,其实不大。


  只是越权、违旨而已,好好运作一下,说不定可以洗成失误。


  这样或许只需要罚铜、加磨勘,了不起外放州郡。


  而王岩叟,则是没救了。


  官家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这些人正想着,帷幕内的太皇太后就已经说话了。


  “刘挚、王岩叟,汝二人可看完了?”


  刘挚和王岩叟拜道:“臣等已看完了!”


  “可有欲分辨者?”太皇太后问道。


  刘挚持着朝笏,拜道:“臣乃御史,御史言事百无禁忌……故臣不知有何罪?”


  王岩叟也跟着拜道:“臣虽为监察御史,依制不可越权言朝政,然而,臣以为,天下事,天下人皆可言之……无分什么御史、谏官……”


  他们两个,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因为这不仅仅是他们作为御史的本职,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御史,若是认错了。


  那就是有污点,有了污点,就再没有起复的可能。


  相反,若是硬抗下来。


  即使今日被贬,也能在朝野舆论有一个好名声。


  将来一旦有变,随时可以杀回朝堂。


  太皇太后听着,被气的冷笑了起来。


  向太后更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赵煦留心着帷幕内的变化,适时的做出了他该有的‘反应’。


  他当即装出愤怒的样子,一拍御座的坐褥,几乎就要站起来,但似乎是考虑到在殿上,才面前安坐。


  帷幕之中的太皇太后在此时呵呵的笑了笑,道:“所以,两位御史是承认了结党?”


  刘挚和王岩叟猛然抬起头来。


  结党?!


  他们两个?


  想要张口反驳,话却被堵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来。


  因为御史台的新党御史们,已经议论纷纷了。


  而他们不敢反驳。


  因为有无数人证物证可以证明,他们平素常常来往。


  这些事情在平常,可能没什么。


  同僚之间互相交流而已。


  可太皇太后一个结党的帽子扣下来,那些平素无关紧要的事情,立刻就成为了铁证!


  他们若敢否认,立刻就是一个欺君的罪名。


  那就再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刘挚没办法,只能效仿前人故智,连忙拜道:“奏知慈圣……臣闻欧阳文忠公曾曰:小人无朋,君子有之……”


  “臣与监察御史岩叟……实乃君子之交,不涉丝毫私利……伏乞慈圣明察之!”


  他当然知道,这样说的后果是什么?坐实了他和王岩叟结党。


  可他没有办法。


  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和王岩叟私下往来密切,甚至在御史台中也不避人的做派。


  与其被新党的人扣一个结党的帽子,贬斥出朝堂。


  不如主动和庆历君子们绑定起来。


  这样,他们就算被贬也可以和人说——吾等乃为新党小人所戕害,一如庆历君子!


  庆历君子们,后来可都是大宋的擎天柱!


  范文正公、韩魏公、富韩公还有现在在朝堂上的太师文潞公……


  皆是当年的庆历君子!


  刘挚的主动承认,让帷幕内的太皇太后顿时噎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再不顾什么体统:“尔竟敢用欧阳文忠公之言,以庆历君子自比?”


  庆历君子!


  那可是这位太皇太后在成长的时代,所仰慕和憧憬的天下楷模。


  范仲淹、富弼、韩琦、文彦博、欧阳修……


  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的大宋忠臣?哪一个不是忧国忧民的社稷栋梁?


  现在,这个无耻小人,竟敢以庆历君子自比?


  太皇太后的愤怒自然是可以想象的。


  她此时此刻的反应,大抵和现代的追星少女发现一个十八线偷税漏税、XD、家暴小明星,在自家偶像广场上疯狂碰瓷。


  火山被彻底点燃!


  刘挚却还一无所知,他哽着脖子拜道:“臣行得正,坐得直,虽不敢与庆历诸公相比,却也愿以庆历君子为楷模!”


  太皇太后被他的无耻言辞,气的爆发了。


  “汝既以庆历君子自比……”


  “那老身问汝,庆历君子可曾有过以文字窥探宫闱、试探圣心之事?”


  “庆历君子可曾孩视天子?”


  “文太师如今就在汴京!”


  “汝是不信,老身可以将太师请来,让太师亲自问问汝!”


  刘挚听政,整个人完全呆滞,他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就将他的弹章,理解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他是一片忠心啊!


  嗯,今天差不多八千。


  明天开始,尽量争取每天4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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