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的眉头紧锁,随即放开,而后又紧锁。
片刻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恭喜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看着日子,也不过月余。
这会儿个,正是不稳当的时候。
连母随即吩咐下头的人,一定要多注意,因为婧函太小了,怕冲撞了周氏,可又不能让孩子不见母亲,着给周氏跟婧函跟前又拨了人。
这人和银钱,全是公中出。
这会儿个,连母像是欢喜的无措一般,似乎有满腔话要说,却因为太欢喜反而乱的没有头绪。
原本还对周氏百般挑剔的连芸,眉目间也都是满意的神色,“嫂嫂莫急,就按照婧函那时候的安置,便错不了。”
连芸想让娘家多几个儿子,至于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并不在乎。
此刻,看着周氏满脸的慈爱,“婧函这孩子像个小子一样的活泼,你这一胎必然得男。”
这事是老一辈的人说话,说是头一胎若是姑娘像小子,第二胎必然得男。
周氏将手放在肚子上,“呈姑母吉言。”
连芸看向周氏的肚子,若真是生下儿子,便是长房嫡孙,意义非凡,她思量片刻,便拿了她自己的银钱,打赏上下,尽了她这做姑母的心。
连家上下一片喜气,也吹散了张家带来的阴霾。
虽说有孕不到三个月不能宣扬的,可是自家的人总得知晓,连母派人赶紧给连父和连如信送消息,若非宫里头寻非常人不能进,这消息怎么也得送到连如期跟前。
安红韶跟周氏妯娌俩,至少在面上关系是不错的,可是安红韶愣是没得机会,同周氏道一声恭喜。
等着晚上用完膳,周氏靠在椅子上歇息,这才得空闲聊。
“嫂嫂真好,这下可得儿女双全了。”安红韶得了机会笑着同周氏说着。
没查出有孕得时候周氏还没什么表现,这会儿一说话,手不由自主的就往小肚子上放,“你跟二弟努努力,争取俩孩子同岁。”
安红韶笑着摇头,“怕是没嫂嫂这般福气。”
月事刚来完没多久,这个月肯定没希望了,想要同岁就得近来要上孩子。
安红韶不觉得,会来的这么早。
不是不希望,而是一种直觉。
“也不急,你同二弟成亲没多久,有的是时间。”一早还是安红韶安慰周氏,这会儿个周氏倒是反过来了,世间可真是奇妙。
说起这个事,周氏随即看向连母,她如今有孕不宜操劳,自己院里的庶务,想着请安红韶帮忙处理。
“这可不成。”连母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若是忙不过来,只管同娘说,娘让郭嬷嬷去帮你。”
也就是说,连母会插手。
正巧着,这会儿个连如信回来了,本来他得了消息便要回来的,这朝堂的事总是瞬息万变,今个儿便是连工部的人都辗转打听到了连如信跟前,绊住了他的脚步,这才回来晚了。
一看连如信来接人,连母让左右人护着将周氏交给连如信,临出门的时候,连母好一阵交代,生怕下头的人将周氏照顾不好。
离了连母的院子,周氏扶在墙边又一阵干呕。
连如信心疼的顺着周氏的后背,“我就瞧着这几日你不对的很,都当过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小心。”每一次连如信想着叫府医过来,都被周氏给拦住了。
也怪他这个大男人心粗,没往这方面想。
周氏缓和过来,让左右的人都往后退了退,拽了拽自己领口的位置,顺了下袍子才淡然能说倒,“我的身子,我能没数?”
月事都往后推了快半个月了,成日里睡不醒,还恶心,跟怀婧函那时候一个样子。
周氏早就小心着了,只不过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连芸在连府这些日子,周氏真的待的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大门都不敢出几趟。
连芸当着周氏的面提了好几次纳妾的事,周氏心里肯定不痛快的,正好有孕了,想着不声张,等着哪日连芸说的过火了,周氏再将这事说出来。
连如信无奈的叹气,“如今扬州家书都来了,估计姑母也快归家了,以后可莫要拿你的身子赌气。”
这万一出什么事,悔的肠子都青了。
周氏由着连如信扶着自己,撇了撇嘴,却没往心里去,“行了,我知道了。”
另一边,周氏离开后,大家也都散了。
连父今个回来的也早,二姨娘被关起来后,连父倒也来过连母这里几趟,可连母总是表情淡淡,连父自讨没趣,后来也就没来了。
今个还是出了正月头一次过来,身上卷了些凉风,一进来就坐在炉子跟前暖手,“老大家是个争气的。”
连父难得露了笑容,他虽然觉得,自己三个儿子,肯定不担心连家香火的事,可是毕竟是原配嫡出,总是不一样的。
连母也没起身,就在旁边坐着品茶,“公中今个我拨三千两白银给那边,莫要让周氏委屈了自己。”
连母出手大方,连父这一点从不往心里去。
无论是公中,还是说连母自己的嫁妆,但凡是需要,连母说出也就出了。
看连父不说话,连母接着又说道,“周氏在生婧函的时候总是困难,这一胎虽然隔了三年,可总要小心,有些话我不好说,只能你出面同如信提。”
比如,连如信没有妾氏,在房事那边一定要注意,委屈委屈自己,可莫要同周氏同房。
连母毕竟不是生母,这话不好嘱咐。
而且周氏那边刚有孕正是不稳的时候,她这个做婆母的说话更要三思,面对让周氏多虑伤身。
连父嗯了一声,也不在乎手没暖好,立马起身出门。
走的急的,都没注意到连母的表情淡淡。连母前些日子不给连父好脸子,连父觉得二姨娘都关起来了,连母这就是矫情,到现在他直接选择看不到连母脸上的不悦来。
连母也不想跟连父吵,没有任何意义,二姨娘被关起来了,连颜玉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她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只是,有过的裂缝却好不了了。她再难如同以前一样,满心公允的处理家里的事。旁人说她什么,如何揣摩她她不在乎,可孩子是母亲的底线,她总也忘不了,连颜玉恶狠狠的咒骂安红韶是扫把星的一幕。
无关乎多恨连颜玉,也不想让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是觉得自己不值。
听着连父走远,连母让郭嬷嬷取来自己的袍子,“走,随我去瞧瞧红韶那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