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这种地方了。”
厉云霆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的眼神幽深漆黑。
低沉的声音，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不知为何。
纪成双有种心虚的感觉，像是被抓奸了一样。
她敛了心神，说：“偶尔来一来，见识见识。”
以前纪成双最怕这种场合。
如今愿意跟厉司然一起来，她一定很爱他吧。
厉云霆想到这一点，眼神一痛。
他薄唇掀起弧度自嘲，“以前也没见你愿意，跟我来这种场合。”
纪成双清冷的目光望着他，淡淡回道：“以前你也没想过，带我来这种场合。”
就连他们结婚的事，都没几个人知道。
想起过往，她心不受控制难受了下。
厉云霆紧拧眉心。
厉司然微微上前一步，像是无意，更像是故意，护在纪成双面前。
他勾唇似笑非笑，问：“厉总自己来的？怎么没有女伴？”
厉云霆盯着他，眼神讥讽，“有人不做人事，把我人抢走了。”
听听，这怨念十足的声音。
厉司然云淡风轻说：“如果是正常来往，那就不算是抢。”
厉云霆脸色阴沉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厉司然淡淡补充道：“厉总凡事想开一些。”
厉云霆薄唇溢出一丝冷哼，“瞎得意。”
他朝他身后的纪成双看去。
纪成双听着两人暗潮涌动的对话，有些无奈。
不过想想，厉司然对她也没意思。
应该就是配合她，不让她跟厉云霆接触的时候为难吧。
她眉眼微垂，没有注意到厉云霆的眼神。
厉云霆以为她是故意不看他的，眼神不禁更加沉郁。
在他开口之前。
厉司然对纪成双温声道：“成双，我们去那边打个招呼。”
“好。”纪成双微点头。
厉司然又对厉云霆抱歉一笑，“厉总，失陪了。”
在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
厉云霆抓住纪成双的手腕，眼眸受伤地看着她，“别跟他走。”
纪成双心头划拉一下。
丝丝拉拉的疼痛，怪让人吃不消的。
她挣开手，淡然道，“云霆，够了。”
听着很温柔的一句话，却莫名添了气势。
厉云霆眼神一硬，缓缓把手拿开。
她是决心跟他划清界限的。
走远了些，厉司然像是随口道：“看得出来，厉云霆对你很上心。”
纪成双惨然笑道：“两个人在一起，外部因素太多，也很关键，我不能只想着自己。”
厉司然当即明白了意思。
他说：“肖春颐被控诉，能成功定罪的话少说也有三年，至于安柔，她一个人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纪成双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离婚的主要成因。
她也不藏着掖着，“可是人的命就只有一条，我冒险不起。”
妈妈和成欣，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厉司然顿了顿，眼里多了几分疑惑，“除了这些原因，没别的了？”
他的眼神漆黑如深潭，深不可测。
眸光依旧温柔，让她莫名没有提防心。
可能是因为，这是一双和阿然长得一样的眼睛。
又或许被他救过几次，对他莫名信任。
纪成双失笑：“你好像个神算，好像什么都知道，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厉司然眼神愈发深浓，隐匿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他说：“可想而知，酒店那件事，厉云霆和安柔没什么。”
纪成双看他说的笃定，侧头看过去，“你就这么肯定？”
厉司然笑了，笑得眉眼温润，“我也是男人。”
纪成双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厉司然要争，也争得光明正大。
他补充解释：“显然他和安柔，并没有发生亲密关系，你别因为这件事产生误会。”
纪成双莞尔，“当时有怨过，但不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为了这件事离婚？”厉司然眼神多了试探的成分。
纪成双轻摇了摇头，“这件事算是起因，但不是决定因素。”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厉司然瞧出她的心思，也没有再问。
上流商圈的晚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
厉司然单身，条件优越。
当然也成了被关注的对象。
有不少人会过来混眼熟，套近乎。
厉司然游刃有余地应酬敷衍。
纪成双长得出众，气质清新脱俗，在这里格外扎眼。
“厉总，你的女朋友真漂亮。”有人夸赞道。
不知道夸赞的成分有没有作假。
但这人，明显讨好厉司然。
纪成双微笑纠正，“谢谢，我们只是朋友。”
那人也不尴尬，朗声笑道：“厉总可是优质男朋友人选，多的是人觊觎，你可要懂得把握机会，好好表现。”
这种话听起来，就很有歧义。
仿佛她成了一个钓金龟婿，目的不纯的人。
纪成双神色变得清冷，冷怼道：“优秀的人会品质相吸，又何必费心表现。”
那人气质猥琐，一看就知道是瞧不起女性的人。
他没料到纪成双会怼他，顿时脸色难看。
以为厉司然压根没把她放眼里，立即开口嘲讽：“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蹭上厉总，不就是看上他的钱。”
厉司然看着纪成双，眉眼划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那些话太讽刺了。
纪成双开口想怼回去，却听见厉司然声音冷沉道：“李总对我朋友客气点，她堂堂一个新闻主播，肯赏脸跟我来参加晚会，你可别惹她不高兴了。”
那人见厉司然护着。
又是个新闻主播，顿时像只鹌鹑缩了脖子。
“对不起，喝多了两杯，都口不择言了。”
纪成双没有理会。
那人悻悻然走了。
厉司然抱歉地看向她，“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纪成双淡笑，“不会。”
这会儿。
厉司然看见什么人，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对她道：“我去那边打个招呼，你找个地方坐会，我完事去找你。”
纪成双轻点头，“好。”
她松口气，应酬比工作累。
厉司然走开后，纪成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会。
一米多高的花盆，正好将她的身影挡住。
厉云霆还是寻过来了。
在她身旁坐下，英朗的脸庞是冷峻的。
开口又有点怨念的味道，“你以前不会喜欢来这种地方的。”
纪成双默了默。
她淡道：“司然帮过我不少，他说缺女伴需要我半个忙，我见没事就来了。”
厉云霆不满地皱起眉头，侧头睨着她，“叫的这么亲近，你们相认了？”
他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甚至还有点慌了。
纪成双心里疑惑，秀眉微皱，“什么相认？”
厉云霆看她一脸困惑，一颗心落回胸腔。
他漫不经心道：“怕你们相识恨晚。”
纪成双眼神狐疑，但没细问。
想起之前，他先是误会顾辛城是阿然。
后来又盯着厉司然，最后总结出来，但凡是个靠近她的男性都会被怀疑。
纪成双啼笑皆非，“其实我们离婚了，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厉云霆不以为然道：“你想离，我陪你离，但复婚的事，我还一直等着。”
纪成双愣怔。
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来。
“你们瞧见厉司然身边那个女人了吗？我看着咋这么眼熟，长得还挺有几分姿色。”
“是呀，发现了，是很眼熟，不记得哪儿见过。”
几个围在一起的贵妇开始议论。
纪成双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而且就在旁边，隔着个花盆的距离。
她想不听都不行。
忽然一道女声鄙夷道：“你们没认出来吗？那不就是个新闻主播吗？之前一段时间全是她的新闻，说她不认父亲，又跟厉云霆谈恋爱来着，我看啊，八成就是个想嫁入豪门的心机婊。”
纪成双：“……”
“哎呀，是她啊，我就说咋这么眼熟。”
“对对对，之前在苏家见过一次来着。”
“这女人怕是勾引厉云霆没成功，又跑去勾引厉司然呗，真是个不要脸的小婊子。”
“哼，这种女人打造知名度，不就是为了加入豪门嘛，你们可悠着点，别让她勾引了我们家那位。”
“……”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纪成双性格温淡，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厉云霆没忍住，起身走过去。
他冷峻着一张脸，眼神仿佛能刀人，寒声道：“是谁跟你们说她勾引我不成功？是我想跟她结婚，她不要我。”
贵妇们见是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
说别人坏话，被抓个现行，太尴尬太丢人了。
绿色晚礼服的贵妇赔笑道：“厉总别介意，我们几个就是随便聊聊。”
厉云霆沉着脸道：“随便聊聊就能中伤别人名誉？她这么高贵纯净的一个人，被你们提起都嫌脏了名。”
贵妇们脸色变得更难看，仿佛公开处刑。
好在这个角落僻静。
晚会现场又热闹，没几个人注意。
蓝色晚礼服的贵妇板着脸，“厉总倒不必这么生气，只是没见过这么快换目标的女人罢了。”
“她没答应跟你结婚，说不定是找到更好的呢。”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厉云霆觉得，她是在说他不如厉司然。
“这位太太，难得你这么在意我，关注我平时的生活，不如让儿子早早结婚，给你生个孙子，你弄孙为乐。”纪成双语气温淡道。
她了解厉云霆的性格。
自己要是不出来调和，他能把贵妇怼死。
然后暗地里为她出头，再把对方老公公司给打击一番的腹黑性格。
纪成双不想离婚了，还让他费心做这些。
然而弄孙为乐这句话，让蓝色晚礼服贵妇面色难堪。
她明明不过四十出头，这么说不就是在说她老？
她气得跺脚，“你讽刺人倒是有一手，故意的吗！”
纪成双笑容清冷，“你误会了，我好心劝一句，你看你们这么背地里讽刺议论我，我也没生气。”
明明她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抹不开脸。
甚至觉得很丢人。
蓝色晚礼服贵妇气得直咬牙，“你们两一唱一和，倒是很配！”
说完气呼呼走开了。
其他贵妇是万万不敢招惹厉云霆的，连忙散去。
等人都走了。
厉云霆睨着她，眼眸泛着心疼的光，“你脾气太好了，那些人嘴臭，你不该拦着我。”
纪成双淡淡抬起眼皮，淡淡地笑，“跟她们置气，反而是跟自己过不去，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
以前她觉得厉湛弘夫妇瞧不起她，厌恶她，让她很自卑受伤。
但如今离了婚，她反而不在意那些了。
当很爱一个人，想要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努力地提升自己，改变自己朝他靠近。
可人活着，做任何改变，首先都应该是为了自己。
厉云霆瞳孔微缩，眉心紧紧拧起，眼神变得复杂。
她变了。
变得很通透，令他感觉到浓浓的无力感。
像溺水的感觉，压得透不过气。
这时，场内引起一阵骚动。
两人一同循声看去。
看见安柔挽着厉湛弘的手臂，笑得摇曳风情地走进来。
年轻的身材，年轻的面孔。
让不少男人对厉湛弘纷纷夸赞。
“看来还是厉董有魅力啊，瞧瞧我们，个个都是有心无力。”
“家里那位管得严，今晚非要跟着一起来，不然也能试试这滋味。”
几个男人哄堂大笑。
纪成双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道：“他们这是在一起了？”
厉云霆唇角勾起鄙夷，“没了陆峥嵘这颗摇钱树，安柔要想翻身，就只能找厉湛弘。”
听他的语气，好像知道点什么。
纪成双想起上次他们在酒店的事，垂了垂眼眸，“我看她应该比较想找你们这种，兴许是没机会。”
厉云霆眉心微不可察轻蹙了几下，“那次我和她真没什么。”
纪成双知道，依旧是淡淡的口吻，“你好像喝醉了，应该不清楚。”
厉云霆道：“那种情况下，再猛的男人，也会有心无力。”
纪成双眸子一闪而过的讶异。
厉云霆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握住她手腕，补充道：“何况我当时根本无心无力。”
纪成双想挣开，却不够力气。
她无奈道：“拉拉扯扯不好看，松手吧。”
“你本来就是我的，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厉云霆固执地握紧，像宣示一般。
这时厉司然寻了过来。
瞥了眼厉云霆抓着纪成双的手，眸色一闪而过的不悦，“厉总这么抓着我女伴的手，不合适吧？”
厉云霆漆黑深邃的眼眸露出一丝寒气，“厉司然，你说过不跟我争的。”
纪成双几分不耐烦，“云霆够了，我和司然本……”
话没说完，就让厉云霆打断，“他对你有意思，你又怎么会知道？”
厉司然薄唇勾了勾，大大方方道：“以前你们是夫妻，我没什么可争的，现在我单身，她单身，又有什么关系？”
厉云霆神色瞬间冷沉如冰，眉头紧紧拧成了咯噔，“你终于承认了！”
纪成双顿时愣住。
她怔怔看着厉司然，不禁有些懵了。
厉司然对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