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御花园,王忠朗声宣敕:
“柔妃入宫多年,贤良淑德,知书达理,一言一行堪称后宫表率,今日特册封柔妃为大溱皇后。”
“……”
封后敕旨一朝念完,席间静默一片,清妧挑眉,见惠贵妃嘴角的冷意,比中秋的夜雨更寒凉。
“皇后娘娘,还不快来接敕旨?”
然,无人应。
王忠无奈,只得笑着问惠贵妃:“娘娘,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惠贵妃起身:“先前皇后娘娘因为去大明宫为大殿下求情,被陛下斥责,回来后,娘娘就病了。”
“那如今皇后娘娘凤体如何?可有大碍?可曾召过御医?”
“王总管,本宫不知。”
王忠笑笑,心道自己急糊涂了,柔妃被封皇后,惠贵妃心里定然不痛快,她哪里还有闲心管皇后死活。
“是老奴的不是。”王忠躬身,“贵妃娘娘继续和宫妃,贵家娘子们庆贺中秋,老奴自去寻皇后。”
说罢,王忠掉头就走,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
“忘了和贵妃娘娘说,陛下今日不止封了后,亦册立了太子,以后娘娘们再提及大殿下,该称太子殿下。”
惠贵妃衣袖下的手蜷得极紧,脸上却笑着道:“王总管,凤印还在本宫这里,不如本宫随你一起去参见皇后娘娘吧?”
“如此,自然更好。”
惠贵妃颔首,随即对四妃道:“宫宴就交给你们了。”
“是。”
夜雨越大,惠贵妃将和清妧错身时,骤然顿步:“
县主,皇后娘娘不日要入主鸾凤殿,你是不是该随本宫一道去?”
“是。”
宫道上的积水甚重,一脚踩进去,水将要没过脚踝,他们才走了没几步,清妧就觉得鞋袜里尽是水。
风雨把宫人手上的更灯吹得越发影影幢幢。
新皇后歪在卧榻,一边看着窗外的大雨,一边落泪长叹:“是我太没用,才叫云牧受尽委屈……”
小红忙劝:“娘娘,您哭了好几日,再哭下去,怕是要伤到眼睛。”
“伤便伤了。”
“……”
小红暗叹,不知如何再劝。
正此时,院外响起一阵踩水声,不久,有宫婢冲进寝殿:“柔妃娘娘,贵妃娘娘和王总管来了。”
新皇后急忙抬袖擦泪,冲下卧榻,她冲得十分急,全忘了自己还病着,结果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清妧等人进门的时候,正巧撞见这一幕。
“诶哟。”王忠大叫,急忙命身边的小宫人过去搀扶新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小心些,这万一伤到凤体,陛下可是要怪罪老奴的。”
“凤体?”
王忠勾唇,高高扬起手里的敕旨:“陛下敕旨——”
新皇后慌忙跪下。
“柔妃入宫多年,贤良淑德,知书达理,一言一行堪称后宫表率,今日特册封柔妃为大溱皇后。”
敕旨念完,柔妃傻在地上,竟不知道要伸手接敕旨。
惠贵妃淡淡屈身:“皇后娘娘,您再不接敕旨,王总管只怕以为娘娘要抗旨。”
“对不住。”新皇后
立刻露出愧疚,伸手接过敕旨,“妾身谢陛下天恩。”
“皇后娘娘,您以后是后宫之主,除却陛下,您不能对任何人说对不住,否则,有损您的凤仪。”
“啊,对——”新皇后急忙捂住双唇,不住点头。
见此,王忠在心里暗暗地摇摇头。
大殿下能不能胜任太子一位,他不知道,但这位新皇后,出生卑微,便是穿上凤袍,也难有威仪。
“皇后娘娘,前头还有事,请允老奴先行告退。”
“王总管慢走。”
王忠欲走,却被惠贵妃拦住:“王总管稍等。”
说罢,惠贵妃捧过凤印,呈给新皇后:“皇后娘娘,这是凤印,请您收好。”
皇后看着凤印,不仅没有命身边人接过,反倒后退两步,眉宇之前更是升起诸多慌张:“不不不,凤印还是放在贵妃娘娘那里吧。”
惠贵妃失笑:“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呢?您是后宫之主,凤印自然该放在您那里,还请娘娘务必收下。”
“我——”
见皇后不肯收,惠贵妃便对王忠说:“王总管,劳烦你劝一劝皇后娘娘。”
王忠再次暗叹。
“皇后娘娘,陛下敕旨已下,您若不接凤印,便是抗旨。”
新皇后一惊,急忙接过凤印,抱在怀里。
“皇后娘娘,鸾凤殿早已经收拾妥当,只今日大雨,您若不着急,可等天气放晴,再搬过去。”
“不急。”
王忠再次拱手:“皇后娘娘,老奴告退。”
“好。”
惠贵妃亦
屈身:“皇后娘娘,臣妾也告退。”
“好。”
不久,他们再次走进瓢泼大雨,走出数十步,清妧不由地回过身,只见新皇后立在回廊下,似是在目送他们。
走上宫道,王忠向右拐,回大明宫复命,清妧掌着伞,扶着惠贵妃往御花园去。
“待皇后娘娘搬去鸾凤殿,县主的逍遥日子便要结束了。”
“……”
新皇后原是婢子,不曾像贵家娘子那般,在出阁前学过掌家之道,入了宫闱,她一直是位份低下的美人,还是没机会学掌家之道。
如今她被封为皇后,一下子要管起整个后宫,多是要生出乱子。
更麻烦地是,新皇后不仅不懂掌家之道,脾性还绵软,更无母家帮衬,后宫里的人,难保不会为难她。
她在鸾凤殿当值,多是要受累。
御花园在望,贵妃轻言:“县主以后要是遇上难处,可随时来永福宫,本宫虽能力有限,但只要县主开口,本宫定竭力相帮。”
“谢贵妃娘娘。”
中秋宫宴,闹到半夜方歇。
不少宫妃和贵家娘子离席时,脚步都有些虚浮,清妧和花典赞立在前头,安排宫人送她们回去。
三皇子妃走在最后,出来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顾婉宓搀着她,一遍遍地劝:“香娘,贵妃娘娘说了,让您只管养好身子,旁的不必多问。”
“我怎么能不问……”
剩下的话,随着她们的走远而变得模糊,花典赞苦哈哈地捶着两臂,长叹
:“这漫长的一日,总算是结束了。”
“恩。”
宴终,人散,清妧踩着雨水回鸾凤殿,走到一半,浓雨撑着雨伞,急急奔向清妧。
“县主受累。”
“恩。”
她的确很累。
“那婢子和县主说一桩趣事,给县主解解乏?”
“好。”
“听说今日在大明宫,陛下为了逼迫群臣拥立大殿下为太子,先给大殿下指了一波婚事,崔家嫡女为正妃,王家庶女和墨家嫡女为侧妃。”
清妧顿步,转了个方向,打算直奔忆流阁。
“县主,您不必去忆流阁,殿下这会儿在您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