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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平生意

  大皇子府后宅。


  卿云牧搂着两个妾氏,正在颠鸾倒凤。


  “大殿下,不要了,妾身好累。”


  “当真不要吗?那本殿可要去别处了。”


  “……要。”


  卿云牧笑而覆了上去。


  如今,让后宅娘子诞下子嗣是头等大事,所以这几日,他除却有事,其他时候都在美人的床榻上。


  他这般勤勉,想来府中不日就能传出好消息。


  卿云牧喜形于色时,一小厮立在门外,急急大喊:“大殿下,韩——”


  “滚。”


  “大——”


  “再不滚,本殿杀了你!”


  “……”


  这头小厮被吓得噤声,那头韩杜衡和伍砚书已经拿着皇帝敕旨,径自纵穿大皇子府,来到后宅所在的庭院前。


  韩杜衡看着紧闭的房门,笑着对伍砚书说:“伍廷尉,不如你去请大殿下?”


  他怎么敢去?!


  “韩尚书在此,哪里轮得到下官僭越。”


  “可本官听说,伍廷尉和大殿下关系甚好。”


  “……”


  须臾,伍砚书含着泪,走到卧房前,抬手叩房门。


  “咚——”


  “本殿不是让你滚吗?还是说,真要本殿杀了你!”


  伍砚书顿住手,回身看韩杜衡,韩尚书目光灼灼,无奈,他只能再次抬起手,敲响房门。


  榻上,卿云牧高昂的兴致被扰得急速溃败,他愤怒地提起裤子,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一边打开门,一边刺出长剑。


  立在不远处的韩杜衡惊叫:“大殿下,手下留情——”


  剑刃堪堪从伍砚书脖颈擦过,


  划出一道血刃。


  伍砚书吓得瘫软在地。


  卿云牧低眉:“伍砚书,怎么是你?!”


  韩杜衡托着敕旨,奔到廊下:“陛下敕旨,命刑部尚书韩杜衡,大理寺卿伍砚书,即刻将大殿下卿云牧押去大明宫。”


  宝剑“哐当”一声坠在地上,卿云牧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


  “韩尚书,你说什么?”


  不等韩杜衡回答,房里,不明所以的妾氏还在娇滴滴地喊:“大殿下,快来呀,妾身们等得心痒难耐。”


  “请大殿下速速更衣。”


  说罢,韩杜衡拉起伍砚书,一路退到山池。


  溱国重礼,严令白日宣淫。


  今日非旬休,大殿下身为神武大将军,本该在朝当值,可他不仅不在其位,反而在家中和妾氏胡为,只这一条,就足以叫御史弹劾半年。


  更别说,大皇子妃范萤娘才在弘元寺祈愿塔上,以性命控诉大殿下宠妾灭妻。


  若此事得证,只怕这位大殿下从此和太子之位之间,再无可能。


  卿云牧匆匆更衣时,怒问身边小厮:“韩杜衡和伍砚书都进了后宅,你们也不知道先拦一拦?!”


  “大殿下,奴拦不住。”


  “你们拦不住,公羊先生和崔离郎也拦不住吗?本殿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全死去哪里了?!”


  小厮一顿,老实回答:“殿下,公羊先生和崔离郎去了明州。”


  “……”


  他竟是忘了。


  明州百废待兴,头一桩大事,就是把先前斩杀的一百多官员的缺补上,范


  含章上表,与其在陵阳另选,不如在明州境内选拔贤能,破格任用。


  于是,吏部的几个官员急往明州去选官。


  盖因明州是大溱最富庶之地,朝中世家闻风而动,皆派心腹暗往明州,卿云牧不甘落后,急命公羊植和崔郁离去明州。


  “罢了。”


  穿好衣裳的卿云牧直奔山池。


  “韩——”


  不等卿云牧寒暄,韩杜衡先横起手:“大殿下,请吧。”


  若是以前,卿云牧只不定要上去讨好两句,但现在,韩杜衡区区一个尚书,也敢对他这般无礼?!


  等来日他登基为帝,先杀韩杜衡以震朝纲。


  一行人向外走时,卿云牧递给伍砚书一个眼色,然后二人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落到人后。


  “伍砚书,到底出了何事?”


  “回大殿下,大皇子妃没了。”


  “——”卿云牧愣在当场,“你说什么?!什么叫大皇子妃没了?你莫不是说范萤娘死了?!”


  “下官——”


  走在最前的韩杜衡骤然回身:


  “伍廷尉,陛下敕旨写得明白,大殿下此刻是疑犯,你身为大理寺卿,难道要和疑犯沆瀣一气?!”


  伍砚书心下一抖,犹豫片刻后,朝卿云牧告罪:“大殿下,请恕下官失陪。”


  说罢,他不敢看卿云牧神色,提着袖子冲到韩杜衡身侧。


  不久,他们出了皇子府的门。


  门外,聚着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韩杜衡在百姓的指指点点中,对伍砚书一字一句道:“伍廷尉,不管未


  来溱帝是谁,只要溱国不败,《刑典》就不可能被废。


  身为天下刑狱官,首先要做得是身正持心,无论是皇权更迭还是朝堂动荡,与本官,与你,皆无关。”


  伍砚书眉目一震,倒是没想到,先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刑部尚书,此时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肺腑之言。


  “先前你多次来拜访本官,本官始终不愿搭理,便是因为本官不喜你身上那股急欲攀附权贵的野心。


  然,除却这一点,你上任大理寺卿后,屡办大案,且在办案时,始终能秉持公正公道,不惧权势。


  因此,本官才想提点你,因为本官不愿意看见一个好官,就此迷失在权力的野望,最终变成一个权臣。”


  很快,车马急向皇城去。


  伍砚书安坐在车中,心思沉沉。


  他出生寻常,苦读十年才一朝高中,入仕时,他心怀高远理想,满心想着匡扶天下,肃清不公。


  可血淋淋的现实,无声无息地抹杀了他的远大抱负,最终,他甘于沉沦,只求在官场一路亨通。


  他抬眸,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韩杜衡,虽年过半百,但身姿挺拔。


  伍砚书忽而想起,韩杜衡出生亦是寻常,他能官拜刑部尚书,并非因为依附谁,靠着谁举荐,他是凭借己身之力,成为六部尚书。


  与之一比,他真真是落了下乘。


  可惜,人各有命,他不及韩尚书幸运,自也不敢学他傲气。


  车马骤停,宫门在前。


  韩杜衡翻身下马,伍砚


  书跃下马车,两人一左一右,押着卿云牧,穿过宫门,直往大明宫。


  与此同时,卿流景旁若无人地走进鸾凤殿的偏殿,眯起狐狸眼,愉悦地问:“阿妧,可有兴致,陪我一道去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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