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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沉恨思

  了无双手合十,满脸无奈。


  “伍廷尉,非老衲推脱,但今日弘元寺义诊,寺里来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寺中僧人和沙弥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还有人能时时刻刻跟在皇子妃身后?


  且大皇子妃是女眷,身份尊贵,她不许寺中人跟在身后,难道老衲还能强要人跟在大皇子妃身后?”


  “……”伍砚书被怼了个无言以对,“罢了,带我去祈愿塔看看。”


  “是。”


  弘元寺建在半山腰,各座大殿从山腰往上建,祈愿塔在最里,几乎建在了山巅。


  此时,祈愿塔四周已被大理寺的衙役团团围住,那纵身跃下塔的大皇子妃,横陈在青砖石上,身上遮着一抹染血的白绸。


  伍砚书问宁寺正:“可曾验过尸身?”


  “大皇子妃是皇妃,若无陛下敕旨,无人敢亵渎皇子妃尸身。


  不过,大皇子妃跳下楼时,身侧有一个贴身婢子,卑职等问过,大皇子妃确是自己跳下来的。”


  伍砚书又看了无:“了无,大皇子妃到弘元寺后,都见过什么人?”


  “大皇子妃除却往大雄宝殿上过一柱香,便只召见过悲田院的掌院。”


  “掌院何在?”


  悲田院掌院疾步上前:“拜见廷尉大人。”


  “大皇子妃因何召见你?”


  “回廷尉大人,大皇子妃是来看诊的。”


  大皇子妃多年无所出,所以常四处求药问诊,弘元寺的医术极负盛名,大皇子妃来此问诊,倒是寻常。


  且此番,大皇子若非膝


  下无子,已被陛下册立为太子,大皇子妃自是越发着急。


  但出于办案的谨慎,伍砚书还是问:“大皇子妃身子无碍吧?”


  “若廷尉大人问得是,大皇子妃有没有身患不治之症,那是没有,但大皇子妃的身子,的确不好。”


  “哪里不好?”


  悲田院掌事略顿,随即倾身,在伍砚书耳边低语:


  “大皇子妃为求子,不止一次来过悲田院,但先前她只是根本虚弱,若能好好调养,来日还是能怀上子嗣的。


  可此番,她却是根本坏死,不管怎么调养,以后都子嗣无望。


  且——”


  “且?”


  “不敢瞒廷尉大人,大皇子妃的脉象很奇怪,她的根本在骤然间坏死,许是因为中了毒。”


  “——”


  伍砚书心惊,抬眸望向祈愿塔最高处。


  大皇子妃跃下高塔前,曾厉声控诉,说自己是被大皇子逼死的,若大皇子曾对她下毒,致她根本坏死,再无生养子嗣的可能,那——


  想到这里,伍砚书后背迅速叫冷汗濡湿。


  “掌院,此事事关重大,在大理寺查清原委之前,你切莫告诉任何人。”


  “贫僧——”


  悲田院掌院刚要答应,却被一道冷酷的女声打断。


  “何事不能告诉旁人?”


  伍砚书急忙扭头,见身前一丈立着个体态端庄,眉目淡漠的娘子。


  “你是?”


  “范含章之妻,谢芙。”


  伍砚书一边急退,一边拱手作揖:“下官见过谢芙娘。”


  谢芙不答,微微颤动的目光略


  过伍砚书,落在被白绸覆住的范萤娘,片刻,泪光在她眼底打转。


  然,就在泪光将要凝聚成泪珠时,她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泪光已不可寻。


  “伍廷尉,究竟是什么事不能告诉旁人?”


  ……


  天未亮,惠贵妃差人把清妧喊去永福宫,陪她一道做月饼。


  “县主,你手艺不错。”


  “不及贵妃娘娘。”


  惠贵妃乐得哈哈大笑:“想当初,本宫还同你阿娘说,待有一日,本宫要开家溱国第一的酒楼。”


  “以贵妃娘娘的手艺,若真去开,定能如愿。”


  “那可不?!”惠贵妃得意地昂首,眉宇间尽是小女儿家才有的娇气,“赶紧把月饼烤出来,本宫要送去给云礼尝尝。”


  “是。”


  宫婢们忙碌时,惠贵妃勾起清妧的手,缓步走出小厨房。


  “你怎么不猜猜,你阿娘想做什么?”


  “开医馆。”


  “原来县主知道了。”


  三舅母说过,阿娘的医术在钟离小有名气,她亦是靠着治病救人为顾家挣下一笔不小的产业。


  “若嘉娘还活着,说不得已是陵阳第一名医。”


  “恩。”


  阿娘的事,她知道地甚少,待过年,阿爹回来时,她再问问,若阿娘真想开医馆,她或许可以女承母志,在陵阳城开一家。


  “今日,县主就留在永福宫,和本宫一道用膳吧。”


  清妧正要说好,却见素娥从永福宫前的宫道急急奔上来。


  “娘娘,出事了。”


  “出了何事?”


  素娥不答


  ,目光略过清妧,惠贵妃眉目一皱,立刻不悦地训斥:“县主不是外人,不必遮遮掩掩。”


  “回娘娘,大皇子妃从弘元寺的祈愿塔跳了下去。”


  “什么?!”惠贵妃大惊,“她人是死是活?”


  素娥摇摇头。


  “作孽!”惠贵妃仰声长叹,“好端端的人,作甚想不开?”


  “娘娘,听说大皇子妃死前,曾站在祈愿塔高处厉喊,说大皇子宠妾灭妻,求满天神佛还她公道。


  只一个早间,这话就传遍陵阳城,这会儿谢芙娘跪在大明宫前的丹墀下,求陛下拿问大殿下,要陛下还萤娘公道。”


  “……”


  惠贵妃被惊得一时无言。


  莫说惠贵妃无言,清妧亦觉得事情发生地过于突兀。


  照例,就算大皇子妃死得冤枉,此事也该交由执掌凤印的惠贵妃过问,不过,牵扯到大皇子,谢芙娘径自冲向大明宫,要皇帝做主,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但,皇帝会亲自过问吗?


  大明宫内,皇帝气得又一次把满桌的奏章扫到地上。


  他是不悦范含章上表,要他册立卿云牧为太子,所以拿子嗣为引,让卿云牧因立侧妃一事,和范家生出嫌隙。


  可——


  这嫌隙是不是生得大了些?!


  范萤娘死不足惜,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且还在死前之前,把自己寻死的理由昭告全城。


  如此,他若不问,范家岂肯善罢甘休?!


  王忠走进御书房,小心翼翼地拱手:“陛下,范宰


  辅也来了,老奴请他进来,他不肯,跪在了谢芙娘身侧。”


  “咳——”


  皇帝拢袖,走到窗边。


  范含章和谢芙娘果然跪在丹墀下。


  “传朕敕旨,命刑部尚书韩杜衡,大理寺卿伍砚书,即刻前往大皇子府,把卿云礼押到大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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