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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蝶恋花

  出了怡红院,清妧的面色一直不佳。


  她终是明白,为何昨夜卿流景要说,顾富贵和云嬷嬷该由她亲自来问,原来竟是因为顾兰时和顾家合谋,杀了她的生母!


  可叹她身为子女,两世为人,都不曾发现发现生母竟是被人害死!


  身侧,浓雨惊呼:“县主,您的手……”


  “手?”清妧抬起手,见掌心不知何时被指甲刺破,血色正一滴滴地往下砸,“没事,不疼。”


  “怎可能不疼?”


  浓雨心疼地执起清妧的手,拿丝绢替她包扎。


  “县主,婢子知道您很自责,可嘉娘故去的时候,您还没有足岁,又哪里晓得人心能险恶至此呢。”


  “是,我当初是不能知,可如今却不该还不知。”


  “主子说过,发生地已经发生,哪怕追悔莫及都无能为力,但来日犹可追,是以,与其后悔自责,不如尽力弥补。”


  清妧听得诧异。


  “他还能对你说这些?”


  “婢子,微雨,浅雨,还有怡红院地下的许多死士,都是蒙主子救命才活下来的。对旁人来说,主子可怖如阎罗,可对婢子们来说,却不如世道恐怖。”


  清妧怔然,平日行事大大咧咧,时常叫人忍不住担心要闯下大祸的浓雨,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更想不到的是,浓雨她们会如此敬重卿流景。


  然,细细想想,似乎也寻常,彼之砒霜,此之蜜糖,虽世人都说卿流景心狠手辣,可他确未对她狠过。


  转眼间,她


  们到了安家门前,等在垂花门下的澜娘子一看见她,立刻步出宅门。


  “县主,您回来了。”


  “姨母呢?”


  “时娘已在正房。”


  “如今正房都是谁在伺候?”


  “俱是婢子新买的奴婢。”


  “先头你遣散的那些老人,各在安家伺候了多久?”


  “回县主,最久的有八九年,最短的三四年。”


  竟是没有一个侍奉过十年的老人。


  看来,安家老人之中有知情者。


  “澜娘子,若是我想寻回曾在安家伺候过的老人,你觉得能寻到吗?”


  “若是费心寻,当是能寻到一两个,只是多久能寻到,委实不好预料。”


  是,她等不了太久。


  沉默中,清妧已穿过山池,到了正院外。


  正房前的小院,三五个奴婢在清扫落叶,廊下空无一人,那一排排房门皆紧闭,就好像房里没有人。


  “县主,您能告诉婢子,为何要寻安家旧人吗?”


  “因为姨母杀了我阿娘。”


  “——”澜娘子满目震惊,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县主,若真是如此,那只怕花再多心力,都找不到安家的旧仆了。”


  顾兰时面上和气,实则心思深沉,手段狠绝,她既杀了阿娘,定会想法子除去一切可能泄密的人。


  难道她就拿顾兰时没辙了吗?


  澜娘子垂首:“县主,时娘的贴身婢子香莺,自小就跟着她了,想来时娘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我着急回宫,香莺就交给你和微雨了。”


  “请县主放


  心,婢子们定不辱命。”


  “恩。”


  “还有,若顾兰时知好歹,终日待在正房也就罢了,若她不知好歹,你不必客气,直接把人锁在房里。”


  “这——”澜娘子犹疑再三,小心劝道,“县主,婢子知道您心里恨地很,可时娘到底还是安家嫡母,子若敢囚禁母亲,这传出去,与县主不利。”


  “那就不要传出去。”


  “……”


  “澜娘子,顾兰时既杀了我生母,我必和她不死不休,那些无谓的虚以委蛇便统统都省了,因为,她不配!”


  “是。”


  澜娘子不得不垂眸,心道顾时娘可切莫不识好歹。


  午时一刻,清妧堪堪赶回鸾凤殿,想着回来得太晚,她便乖觉地往正殿走,打算好好和皇后告个罪。


  到了殿外,却见卢掌事神色肃穆地立在回廊下。


  “卢嬷嬷,你怎么立在外头?”


  “娘娘正在训斥崔家三娘,未免落了三娘面子,娘娘把婢子们都遣了出来。”


  清妧顿觉不解:“今日崔离郎不是高中状元,将在大明宫受赏吗?娘娘不赞崔三娘教子有方,却要训他,这是何道理?”


  “唉……”卢掌事长叹,“回县主,崔离郎拿下头名,本该是一等一的大好事,陛下更是额外开恩,许诺崔离郎,不管他要什么,陛下都叫他得偿所愿。


  这不,大明宫上,崔离郎还真就跪在殿前,向陛下求赏,说自己可以不当新科状元,只求陛下为他和伍珍娘赐婚。


  陛下震


  怒,欲问罪崔离郎,崔三娘这才急急进宫求见,盼着娘娘能替三郎美言两句。”


  清妧已不是不解,而是震惊了。


  她知道崔郁离心悦伍珍娘,还知道上辈子他为了她离家而居,可那会儿他已是朝中重臣,有底气地维护想维护的人。


  然此时此刻,他将将金榜题名,正要开启仕途的起点,一旦他为伍珍娘惹恼皇帝,今生仕途恐尽断!


  崔郁离是疯了吗?


  鸾凤殿内,皇后亦眉目沉沉地质问崔三娘:“这崔离郎是疯了吗?拿金科状元换一个声名狼藉的小娘子,他是打算拉着伍珍娘一道殉情吗?!”


  崔三娘伏首,面上眼泪直流。


  当初崔伍两家定亲,是因为赵静娘对离郎纠缠不休,好在伍家虽然家底薄,但名声还算好,那伍珍娘亦是谨守本分的守德小娘子。


  若是婚事能成,不算太坏,若是又被赵家搅了,也不必可惜。


  三月三,九曲湖上匪乱,伍珍娘被水匪掳进大殿下房中,坏了清白名声,崔家自是立刻就和伍家解除了这门婚事。


  本以为伍珍娘要被大殿下抬进后宅,却不知道她怎么就得罪了陛下,被罚余生长往家庙。


  离郎听闻此事,竟是跪到她面前,说伍珍娘无辜,求她允他求娶伍珍娘。


  她怎么能允?


  莫说她不能允,便她能允,崔家就能允了吗?


  “娘娘息怒,离郎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待归家后,臣妇定当好好劝解,叫他反思己过。”


  “你


  最好能劝住,否则,不止崔离郎今生仕途无望,连你们清河崔家的好名声都要被他一朝毁去!”


  崔三娘抬眸,惊问:“娘娘,不至到这般地步吗?”


  “怎么不至?”皇后眉眼一挑,声色更厉,“伍珍娘名声有损,便不是去家庙了此残生,那也应该是嫁去大皇子府。


  云牧尚且没说话,你家崔离郎却不惜以前途为赌,这不等于是告诉旁人,他和那伍珍娘早已私相授受吗?!


  你清河崔家经得住出一桩私相授受的丑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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