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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春意闹

  清妧抬手,止了卢掌事的话:“第一,如今离上巳还有好几日,远不到非要你以死相护的地步。


  第二,既皇后疑心陛下身子有恙,旁人定然也起了疑心,那些人必会盯紧皇后的一举一动,是以皇后之谋划,难成。


  第三——”


  清妧话音一顿,目光落在手边的医书。


  年前,她要澜娘子传信东都,只要卿流景在新年到来前出现在她面前,她便再不疑心他。


  后来,他果真出现了,且差点死在陵阳。


  他既敢拿命搏她的信任,她便理应有所回报。


  “卢嬷嬷,上巳之与皇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之与我们又何尝不是?与其一味的防备,不如将计就计,或可叫人鹬蚌相争。”


  卢掌事若有所思:“县主的意思是……”


  “你家殿下终归是要回陵阳的,然陵阳城内,大殿下是长,三殿下是嫡,七殿下有皇后,二殿下却一无所有。


  我虽不能帮他除了谁,却可以帮他搅乱陵阳局势,此间越乱,争斗越多,未来与二殿下越是有利。”


  “婢子听县主的。”


  “去给兰嬷嬷传个信,上巳之前,务必留意朝中各方势力的动向,另外,想法子不着痕迹地将皇后的谋划传给大殿下知晓。”


  “是。”


  卢掌事退下后,清妧捧起医书。


  未等她读过两页,便见浓雨自院外冲进来,而后将微雨拽到回廊一角,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流萤,去把浓雨喊进来。”


  “是。”


  须臾,


  浓雨垂着脑袋走进到卧房,她刚一进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县主,婢子错了。”


  “何错?”


  “微雨一再告诫婢子要谨言慎行,多做少说,可婢子总也管不住自己,不然,县主您狠狠罚婢子一次?”


  “谨言慎行是不错,可若太过谨言慎行,那便容易画地为牢,我并不反感你四处乱晃,只要你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你的多说或可帮到我许多。”


  “县主是想让婢子借机打探消息?”


  “聪明。”


  “请县主放心,以后婢子定会想法子多套些有用的消息,但绝不会将县主和安乐居的事说出去。”


  “若你真能做到,那以后再有人说你瞎晃,你让她来找我,我帮你说她。”


  浓雨喜地连连叩首:“谢县主。”


  立在一旁的微雨忍不住提醒:“县主,您这样纵着浓雨,怕是要把她纵坏。”


  清妧笑笑,却没准备改主意。


  “所以浓雨,你准备告诉微雨什么?”


  “回县主,山池那边出了一桩大热闹。”


  “什么热闹?”


  “伍家珍娘不小心撞翻一盆姚黄,这会儿赵家嫡女静娘正揪着时娘,逼迫珍娘赔安家一万银。”


  “一万银?!姚黄有这般贵吗?”


  流萤见清妧委实震惊,便妥帖地解释:“回妧娘,牡丹自来昂贵,姚黄和魏紫因稀奇就更贵了。


  先前婢子路过山池时,曾见过时娘搜罗来的那两珠姚黄,婢子以为一株便没有一万银,也


  该有八千。”


  “呵,原来我的嫁妆加在一起还抵不过一株姚黄。”清妧不由地嗤笑两声,“便姚黄名贵,被人踩坏也该是我家姨母着急,何须赵静娘越俎代庖?”


  “回县主,婢子不知。婢子只是瞧见伍珍娘被赵静娘逼得满脸是泪,婢子回来时,她正差身边人往家中报信。”


  清妧唇角的讥讽越盛。


  伍玉珍的父亲,便是审定她父亲叛国的大理寺卿,伍砚书。


  伍砚书其人,说得好听,叫矢志不移,实则刚愎自用,他任职大理寺时,凡是审结的案件,自称桩桩件件都是罪证确凿,绝无错案冤案。


  因他脾性实在不讨喜,朝中官员,比他位高权重者,不喜他,不如他位高者,却又不愿舔他。


  是以伍砚书虽官拜大理寺廷尉,但家中并不富裕,若今日顾兰时非要伍玉珍赔一万银,伍家当拿不出。


  只——


  “赵静娘为何这般厌恶伍珍娘呢?”


  正此时,卢掌事走了进来:“回县主,赵静娘是赵尚书独女,自小被娇纵养大,在她年满十四时,皇后有意为七殿下求娶静娘为正妃,却被赵家婉拒了。”


  这话叫清妧很是不解。


  照理,赵家既支持卿云澜,就该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如此,待卿云澜登上帝位,赵静娘才能是溱国皇后,赵家一门荣宠不衰。


  卢掌事低眉,似是猜到清妧的想法:“县主,赵家之所以婉拒皇后,非赵尚书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七殿下


  ,而是赵静娘以绝食逼迫,让赵尚书无计可施。”


  “赵静娘心有所属?”


  “县主猜得极是,赵静娘心慕崔离郎久矣。”


  她怎么就忘记了,上辈子崔离郎娶得是伍珍娘!


  “崔离郎和如娘的婚事作罢后,娘娘多次请崔三娘进宫喝茶,意思是想让崔三郎娶了赵静娘,可静娘名声不堪,崔家不愿。


  是以上月中,在陛下提拔伍书郎为大理寺廷尉后,崔家便立刻去伍家提亲,匆匆定下离郎和珍娘的婚事。”


  “等等,你说伍砚书才做了大理寺卿?”


  “是。”


  上辈子她对朝堂的事不算关心,毕竟后宅娘子多问朝事,便难免坏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美誉。


  她只是依稀记得伍砚书在升调为大理寺卿前,一直是个地方官,所以在他来陵阳前,以他平日的为人处事习惯,很难提前和陵阳城的贵家有所勾结。


  换而言之,若伍砚书当真是谁的走狗,那也该是他做了大理寺卿以后的事。


  “卢嬷嬷,你可知道伍砚书来了陵阳以后,日子过得如何?”


  “回县主,大理寺廷尉这个位置不好做,先前的几位大人任期都不足两年,陛下实在找不到合意的人,这才提拔了伍书郎。


  而伍廷尉能不能坐稳大理寺卿,暂且不好说,既是不好说,陵阳城的贵家郎君就不可能着急拉拢。”


  所以他过得不好。


  伍砚书既是外调入陵阳的县官,若城内无人仰仗,那他头几年的日子


  都不会太好过。


  假如有人在他困难的时候帮过他,那他必定该对那人感恩戴德。


  清妧急忙步下坐榻。


  “走,去山池看看。”


  走了两步,清妧又停下:“卢嬷嬷,你把先前赵家孝敬我的那枚飞钱拿给浓雨,让浓雨速去通源钱庄取一万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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