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流景笑笑,没有回答,他抬眸,静静地看着清妧,眼底流淌着她看不懂的浓情,浓到让她不得不侧开脸。
“殿下的随从呢?”
“为了护住我,死得死,被抓地被抓,剩下的几个,要不了多久,大概也会尽数死在禁卫军的刀下吧……”
“那我送二殿下去怡红院。”
然,这话说出许久,清妧都没等到卿流景的下一句话,待她转过头,却见卿流景靠着车壁,晕了过去。
“二殿下?二殿下?”
清妧心下一沉,伸手推他,却发现卿流景的身子比车窗外的冰雪更冷。
他不是在演戏!
正此时,巡街的禁卫军围住马车,领头的马威提着刀,高声道:“奉陛下之命,搜捕钦命要犯,请车上的小娘子速速下车。”
清妧迅速脱下身上的狐裘,盖在卿流景身上,而后,她半身微斜,尽力将他挡在身后。
车外,碧玉见清妧不下车,讨好道:“马将军,婢子碧玉,此乃安乐县主的马车,我们刚从皇城出来,正要往家里去。”
“待本将搜过无碍,你家小娘子才可归家。”说罢,马威拔出腰间长刀,直指马车,“安乐县主,烦请下车,否则,休怪本将唐突!”
风骤然转猛,吹得马车的窗“砰砰”响,身后,卿流景的呼吸几不可闻,车外,马威的长刀杀意凛然。
她该怎么做?
是惨叫一声,假作才发现车里多了一个人,然后把卿流景交出去,让他被禁卫军
拖到无人的地方,一刀斩杀?
还是冒着恐被拖累的风险,不顾一切地救他一回?
“安乐县主,本将数到三,若你再不下车,本将只能得罪了!三——”
身后,卿流景低言:“阿妧,把我交出去吧。”
“闭嘴。”
事到如今,便她把人交出去,也是晚了。
自宫门到这里,已行过三里路,车厢不大,若突然多出一个人,她怎么可能没发现?她发现却不说,便已是和卿流景勾结。
不,从她默认卢掌事随侍在侧,借助怡红院的势力谋划报仇起,她和卿流景便已经坐上一条船。
“马校尉好大的官威,就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你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
“安乐县主,本将乃奉敕行事。”
“敕旨何在?”
“是口谕。”
“口谕为何?”
马威抬手:“日前,一钦命要犯逃出天牢,唯恐此恶徒祸害百姓,陛下命禁卫军和都城军合力抓捕,任何人不得阻挠。”
“本县主阻挠你了吗?”
“安乐县主不下车,不让末将搜车便是阻挠!”
“马校尉,车只有方寸之地,若钦命要犯真在本县主的马车内,本县主焉能和你这般废话?你非要搜本县主的车,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安乐县主,你休要胡言!”
“呵。”清妧冷笑,“马校尉,溱国重规矩,尤其是小娘子的清誉容不得半点有失,今日本县主若下车,让你搜了车,那本县主的清誉必然受损,敢问马校尉
,本县主名声若损,该由谁来负责?你吗?”
“……”
马威提刀的手不由地轻颤两下。
并非真是他胆大包天,然,再搜不到人,莫说陛下要震怒,便是大殿下也不会叫他们活过初五。
可安乐县主的话也不假,且她又是安国公的嫡女,他若能在车中搜到人,那固然不必怕,可若车里没人,以安乐县主的脾性,只怕要和他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马威再不敢得意,他翻身下门,对着车门拱手作揖:“安乐县主,将才是末将失礼,还请县主多多海涵。”
“不敢。”
“安乐县主,搜车是大殿下的命令,若末将不搜,叫大殿下知道定会怪罪末将办事不力,还请县主行个方便。”
“那便叫你家大殿下自己来搜。”
“……”
“怎么,我一个陛下亲封的县主,难道还不配惊动你家大殿下吗?”
“末将不敢。”
马威无奈,只得命禁卫军先围着马车,然后自己骑着快马,狂奔过三条街,冲到大皇子府复命。
卿云牧刚从街上回来,正准备洗漱入眠,却听下人报马威来了,便勾唇一笑,匆忙披上外衣,跑到前院。
“抓到人了?”
“回大殿,没抓着人。”
“没抓到人你来干什么?!”卿云牧瞬间沉下脸,“滚出去继续抓人!”
马威赶忙跪到地上:“大殿下息怒,末将奉命搜街上的车马,恰好撞上从皇城归家的安乐县主,末将想搜县主的车,但县主不
允。”
“区区一个小娘子,你也拿捏不住?”
“……”
大皇子府的幕僚简诚走到卿云牧身侧:“大殿下,借一步说话?”
卿云牧拂袖,示意马威先退。
待房中无人,简诚才道:“大殿下,宫中将才传来消息,陛下已收回安乐县主和顾三郎的赐婚敕旨。”
“怎么会?”
“回大殿下,宫里具体发生过什么,恐怕陛下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大体上是和皇后和赵家有关。”
“这么说,母后还是想让七弟娶安妧娘?”
“大殿下明鉴。”
卿云牧冷冷一笑:“母后想做什么,本殿一清二楚,本殿不明白地是,简先生想让本殿做什么?”
“回大殿下,陛下之所以将安乐县主赐婚给顾家,便是担心县主会和皇家结亲,坏了各方的平衡,可安乐县主未来的的结亲对象未必只能七殿下。”
卿云牧目光一变:“简先生莫非是指本殿下也可一争?”
“为何不能呢?”简诚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安乐县主行事自来不羁,今日便是因为她在殿上公然怼了陛下,才迫得陛下收回赐婚敕旨。
如此,便可知道安乐县主的脾性有多张狂,此般小娘子,若她看上谁,便那人早已成家立业,想必也无甚重要。”
卿云牧沉眸,思绪飞转。
父皇年事已高,虽如今身子看着硬朗,但定撑不了几年。
他虽占了一个长的名义,但生母地位低微,且失宠多年,帮不上他多少。
现
如今他手里最大的筹码,便是范家,可范含章其人自来狡猾,他虽将嫡孙女嫁给他,但却从未表露过范家会支持他夺位的心。
若他能娶到安清妧,那便不同了。
溱国朝堂,文武两大势都是他的姻亲,一直不肯表态的范含章说不得会松口,那到时候,便云礼和云澜是嫡子,又能奈他如何?
“简先生的意思,本殿明白了。”
“既如此,大殿下不妨亲自走一趟,也好叫安乐县主知道殿下的诚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