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陵阳皇城前,数万百姓顶着寒风,欢呼雀跃地等着看叛国大将军安行洲被处决。
“上天有眼,安贼子终于要死了!”
“只可惜谁都死了,陛下没有一并处死那骄奢淫逸的安清妧!”
百姓愤愤不平时,清妧正领着仅剩的心腹婢子绿绮,神色焦灼地立在城墙高处。
夫君顾浥尘差人送来书信,让她午时等在城楼,说他有法子救父亲。
“绿绮,什么时辰了?”
“妧娘,您不能在这儿,不合规矩。”
“闭嘴!”
她是在意规矩,可父亲都要被处决了,她怎么可能还固守着一堆破规矩?!
正此时,走廊尽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绿绮忽然松开她,急急奔向楼梯处。
“婢子叩见御史中丞夫人。”
盘着妇人发髻的安清如,牵着一个长得几乎和顾浥尘一模一样的孩子,走了上来。
清妧心下一沉:“绿绮,怎么回事?”
绿绮埋首,没有作答。
“绿绮,你没告诉阿姊吗?”安清如假作责问,问罢,又言笑晏晏地抬眸,“阿姊,昨日,陛下赐婚,将我许配给了表哥。”
“不可能。”
顾浥尘同她青梅竹马,他曾经承诺,此生唯她而已,绝不另娶。
“哦,对了,今夜表哥要纳绿绮为贵妾。”
“什么?”
清妧的惊愕惹得安清如张狂大笑。
“阿姊,当初你是多么风光,仗着有个统领三军的父亲,让顾家人处处以你为尊。而我明明也是将军府的嫡女,
却只能是你身后的一道影子,永远都不会被人在意。
可如今,我代替你成了中丞夫人,更是被陛下亲封为二品诰命,还为表哥生下了唯一的嫡长子。
你呢,你还有什么?”
清妧的手搭上小腹,到了这个地步,表哥是不是爱她已不重要,但他是她腹中孩子的爹爹,他不能什么都不管!
然,安清如眼神讥诮地扫过她的小腹:“阿姊,如果我告诉你,你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表哥的呢?”
“……”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碎了清妧的镇定。
她和顾浥尘成婚三载,他从未碰过她,他说自己尚未功成,要一心读书。
直到四个月前,他才在金榜题名的晚上,第一次进了她的房。
可那一天,房中漆黑,待到事毕,她都没能看清,抱她的人是不是顾浥尘?
“阿姊,那夜与你一夜春宵的,是将军府的一个下贱小厮!”
“不——”
残酷的真相,让清妧承受不住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城墙才堪堪停下。
但不过瞬息之间,她又高傲地抬起了头:“安清如,为什么?”
安清如虽不是父亲血脉,但她一向视她为亲妹,她和顾浥尘更是两小无猜的情分,她为他,为顾家,殚精竭虑。
“呵……”安清如咧开嘴,玉指轻点皇城前,“阿姊,你看,午时三刻将至,监斩官已经入座。”
清妧猛地回身,高坐在监斩台的人,竟然是说要为父亲平冤的顾浥尘!
耳边,安清如像是地狱恶鬼般低吟:“阿姊,你以为表哥为何叫你来这里?他是想让你亲眼看着姨夫惨死!”
监斩台上,顾浥尘无情高喊:“安行洲投敌叛国,害三万铁蹄军惨死沙场,罪证确凿,当处极刑!”
说罢,他丢出火签令:“行刑——”
法场上,刽子手扬起皮鞭,重重抽在五匹马的后臀,马吃痛扬蹄,父亲的头颅和四肢顷刻间被肢解。
“啊——”
清妧心神俱裂,绿绮却突然冲上前,一脚踹在她的小腹。
血色横流。
“为什么?”
绿绮冷冷地勾起嘴角:“因为婢子不想做一辈子的婢子。”
“哈——”清妧惨笑,死死瞪着安清如,“告诉我,除了你,顾浥尘,还有谁害了父亲?害了安家?”
安清如笑而不语。
裙下鲜血淋漓,清妧咬着牙,她必须得到一个答案,否则,她便是化作厉鬼,又该向谁去索命?
“安——”
突然,城楼下有一小太监急急登楼,他一边登楼,一边高喊:“太子有敕,安家妧娘——”
一丝慌乱闪过安清如眼底:“绿绮,快,把她推下去!”
寒风切过清妧耳际时,她听见安清如声色冷冽地低吟:“阿姊,安家之冤,你去问阎王爷吧!”
魂消身死前,清妧瞪着血色双眸,怒问上苍。
苍天,若你还有眼,便叫她来世再遇上他们,她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害过安家的人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