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黑暗深处
“嘭！”
“嘭！嘭！”
“嘭！……噗！！”
白天的坑洞，冷冷清清，除了些许骸骨作伴，连臭老鼠都找不到几只。
然而到了晚上，状况完全不同。
一个身穿破旧服饰的老头，双手伸直，双腿并拢，一蹦一蹦向着坑洞的方向跳去。
他好像从来没有洗过澡，蓬头垢面的，翻白的眼球里有蛆虫正在爬动，干瘪的皮肤下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上下氤氲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跳跳尸」。
这是一种常见的冥之眷灵，亦是最低位阶的尸族之一。
除了携带微弱的尸毒，抓伤猎物会让目标的皮肤溃烂，并不具备强力的攻击技能。
“嘭！”
“嘭！”
跳跳尸平均每一次跳动，需要三秒钟的时间。
而每一次跳动，大约能移动一米的距离。
夜寒君眼睁睁看着，这头跳跳尸翻着死鱼一般的白眼，非常努力地靠近坑洞，然后一声不吭地栽了进去。
“噗！”
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跳跳尸的肚子被尖竹贯穿。
但它没有发出任何吃痛的声音，依然张牙舞爪挣扎着，想要往那野猪的身上扑食。
“悠——”
夜寒君犹如一团黑影，悄无声音飘到坑洞近前处。
他向下俯瞰，大半个晚上过去，坑洞里的尖竹几乎被插满了。
贯穿的猎物，全部都是跳跳尸。
一共27头，其中2头因为贯穿头部，命门的损伤，导致生命的逝去。
另外25头，哪怕被贯穿心脏，它们也活蹦乱跳。
而它们的样貌，什么都有，锦衣玉袍的公子哥、肥大官袍的老爷、乞丐装的老妇、红色嫁衣的女人、开裆裤的小孩……衣服都很脏，也很破，但是没有腐烂，紧紧贴合在干瘪的躯体之上。
夜寒君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平静。
低等尸族是不具备繁衍能力的。
这些跳跳尸，全部都是凡人死后，因为执念、怨念，再加上阴气重的环境。
触发“尸体变异”，躯体半腐烂、半强化，由此成为冥之眷灵。
事实上，绝大多数冥之眷灵，无论是幽魂、尸族、骸骨……
往前追溯数十年、上百年、上千年，不出意外，都能和人类或者眷灵产生联系。
不过，想要保留记忆，哪怕是保留一点点记忆碎片，那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至少低位阶里面，尸变，意味着新生命的孕育和诞生，和以往完全划开界限。
“啊啊~~啊啊~~”
跳跳尸们，发出无意义的喃喃。
它们无比渴望野猪和野兔的血肉，这是它们必不可少的食物，每天白天睡觉，夜晚醒来，就是为了用这些东西，填补空虚的、溃烂的身体，然后向着更高的位阶成长。
但它们被竹签插住了，挣脱不出来。
没有智慧，比野兽还要愚笨的它们，只能胡乱扒拉。
“只有跳跳尸的话，花费大半个下午制作的陷阱，多少有些浪费……”
夜寒君忖思着，绕过坑洞，向着黑暗深处探索。
他把花烛留在了洞穴，短时间内和契约眷灵的分开，不会影响契约的稳定性。
不过这种操作，在外人看来一定是危险的，哪有第1位阶的眷主，连契约眷灵都不携带，只身一人探索野外。
只不过……
夜寒君不一样。
「至暗魔眼」这个被动权能，赋予他极致的暗属性亲和和暗属性抗体，黑夜是他的舞台，也是他的领土。
在这样的环境内，他可以肆意支配黑暗，洞如观火的视野、轻盈鬼魅的身法、因为融身黑暗而变得微弱不计的存在感……这些延伸的效果，便是夜寒君贯彻至今的底气。
“哈哈哈！哈哈哈！！”
继跳跳尸之后，夜寒君看到了另一种尸族。
它就像是一个癫狂的疯子，用两只一拐一拐的瘸腿，还有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残破胳膊，在地上攀爬行走。
而它的嘴里，时不时就会发出人类的大笑声，声线豪迈，回荡在墨色的夜空之下是如此瘆人。
——「笑尸」。
这种冥之眷灵，移速略快于跳跳尸，但无论攻击还是防御，如出一辙的弱小。
当然，它有个无法忽视的特点。
被笑尸咬中的血肉猎物，一旦被尸毒侵入体内，皮肤不会溃烂，唯独嘴里会不受控制的发出笑声，如果挺不过尸毒的侵蚀，最终有可能笑到筋疲力尽而死。
曾有炼药师，炼制出偏门的毒药「含笑半步癫」，就是采集笑尸的尸毒精炼而成。
“郎君……我的郎君……”
“你在哪……奴婢好想你~~~”
一抹飘忽的红色，穿梭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之中。
夜寒君微微顿住步伐，面露一丝诧异。
他能看清红色幽魂的全貌，那是一个拥有人类身形的女鬼，诱人的香肩裸露在外，往下是修长的玉腿，往上是一点朱唇、欲语还休的娇俏面容，惹人垂怜。
单一眼，定力不足的年轻人，就有可能着了她的道。
因为这是「诱鬼」，修炼了最起码十年，泥塑圆满的境界，距离飞升霞照仅有一墙之隔。
夜寒君没去招惹，选择绕行。
“咯咯咯~~~~”
“嘭！嘭！嘭！”
“呱！呱呱！乌拉！”
阴暗之地，白天还能看到些许的阳光照射进来，到了夜晚，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夜寒君化身幽魂，尽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竭尽所能探索这里的一切。
偶然间，他会在比较显眼的地方，比如说树干上，找到一两枚镶嵌上去的蓝色硬币。
时不时，也能在阴气浓郁的地方，找到一两株成色不错的灵药，小心采摘后，收入行囊袋中。
但这些，只能说意外收获，并不是夜寒君真正渴望的东西。
他在找「恶魔」。
隶属狱之眷灵的恶魔族，不管属性，不管品种，只有流淌着恶魔的血脉、持有恶魔的力量，都能成为「恶魔侍者」的契约对象。
虽然说，夜寒君从一开始就没有预留太大的期望。
但他还是过来一探究竟。
这种至阴至暗之地，除了冥之眷灵扎堆居住，同样有可能是狱之眷灵的天然栖土。
可惜……竟然没有！
连最最常见、最最普通的低阶恶魔，比如说「小恶魔」「尸魔」「犬魔」「眼魔」「利爪魔」……这些一个都找不到。
夜寒君逐渐有些担心，想要找到「巨魔」「冰魔」「炎魔」「骨魔」「血魔」之类还算强力的恶魔种族，在这名为巨蛙池沼的地方，会不会真的太过于困难？
“纯天然的如果找不到，就要考虑变异的方式，相当麻烦……”
“算了，先回去吧，天快亮了……”
蹙着眉头，夜寒君原路折返。
临近洞穴，至暗魔眼全部关闭，夜寒君敲了敲石洞的墙壁，随着铁狼的一声嚎叫，沉睡的四人悚然惊醒。
“是我。”夜寒君平稳道：
“现在是凌晨4点左右，趁着天亮前最后一点时间，我陪你们探索一下黑夜的世界。”
“呼——”警报解除。
黄登山、赵莉、苏梅、章伍，快速整理着装，随后在夜寒君的面前集合。
“接下来，伱们走在我的前头。”
“尽可能忘记我的存在，然后用你们自己的方式确认安全与否，我只会在必要的时刻介入。”
“是……”
四名学生，或多或少有点忐忑。
但既然是寒师的考验，他们无论如何也想完成。
四人的分工非常明确，赵莉是斥候，借助主动权能「视觉同步」，能够获得扫把鬼的视野，借此能够确保团队基本的洞察能力，不会因为黑暗迷失方向。
苏梅、黄登山、章伍，全部骑乘各自的契约眷灵，以机动位的形式，随机应变。
不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探索刚刚开始，队伍就陷入一系列的问题。
因为环境过于黑暗，不得不点燃火把。
通红而炽热的火焰，的确能驱散弱小的虫蚁和野兽，但也会引来实力更加强大的猎食者。
它们藏身于暗处，也就间隔一百米到五百米的距离，瞪着或猩红或翠绿的眼珠子，暗中觊觎。
一头泥塑大成的「腐蛇」按捺不住，潜入土壤，伺机从地下偷袭。
因为学生们压根没有感知到它的存在，夜寒君介入，就在腐蛇刚刚冒头的一瞬间，沙拳轰了下去，锋利的吸血匕刃，趁着它发懵的间隙里，在它的侧身划开一个大口子。
“龇！”
腐蛇惊怒，喷出一口毒雾，哪知夜寒君有如提前知晓一般，已然向后倒退十米的距离。
“呼——”
扬沙发动，这个有微弱风元素加持的技能，能够略微改变毒雾蔓延的方向。
一棵生长上百年的古树，遭到毒雾的侵蚀，苍劲的树干迅速发黑，庞大的树冠失去支撑力，竟然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嘭！”
沙盾撑开，变薄变宽，以更大的表层面积，阻挡剩余毒雾的蔓延。
盾牌腐烂的过程中，花烛动了，她的本体欺身而至，抓住腐蛇释放技能后的僵直，钳夹夹住它的七寸，狰狞的蝎尾唰的一下刺进它的头颅。
至此，防御力脆弱的腐蛇败亡。
夜寒君带上厚实的皮手套，摘下它的毒牙和毒腺，顺带着拿走它的蛇胆。
心有余悸的四位学生，方才继续行动。
直到拂晓，他们好不容易抵达坑洞的位置，看着被插住的31头跳跳尸，四人的脸上都有惊愕之色。
再然后……
……
太阳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