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传输过来的是一份文件。
薄西爵坐起身,戴上金丝边框眼镜,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半晌,才缓缓点下去。
文件打开。
亲子鉴定结果第一页出现,薄西爵正要往下滑动,手机的电话响了。
“爵爷,谢灵柔把裴宁修的第三条腿给废了。”赵松柏语速极快地汇报,“裴家的人把裴宁修送到医院后,发现裴宁修失去了生育能力。裴老爷子打算让您回去,还妄想让小少爷改回裴姓。”
薄西爵冷笑:“痴心妄想。”
挂断电话,薄西爵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坐在轮椅上。
忽然,视线落在那张沉睡的甜美睡颜上,再次打开手机里的文件。
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屏幕,看完整个鉴定报告之后,视线再看夏知知的时候,已然是另外一种情绪。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夏知知曾经说过的话。
“外面那些都是谣传。”
“我是跟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可我不知道他是谁。”
“当时我双目失明,还是个瞎子,除了混乱的声音,我根本分辨不出来他是谁。”
“柳家人抢走我的孩子,害死我母亲,还害的我只能被逼躲在国外。这笔账,我怎么能不跟柳家算呢?”
“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坏?故意让柳茂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公司破产,却毫无办法。”
“我啊,真的恨不得他去死,可就这样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就应该好好的活着,知道什么是
人间地狱。”
……
他当时还把她当成是也给满口谎言,居心叵测想要接近他,利用他对柳家人下手的小骗子。
如今想来,她好像从未说过谎。
那么明明孩子是她的,为什么她要费那么大的功夫,办理领养手续呢?
薄西爵坐在轮椅上,继续翻看之前的资料。
蓦地想起夏知知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绝不让我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她这是在害怕什么?
薄西爵想到阿苑是从哪里被爷爷机缘巧合下,带回来的后,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裴家老爷子亲自登门。
薄老爷子要起来,被薄西爵阻止了。
“爷爷,他还不配见您,您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处理。”薄西爵说完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薄老爷子再次睡熟之后,才操控着轮椅无声无息地离开卧室。
他绕过长廊,来到一楼会客厅。
裴宗生坐在客厅里,已经等了两三个小时了,那张苍老的脸上的带着温怒,在看到薄西爵的那一刻又把怒火压制下去。
“阿爵……”
薄西爵冷冷道:“裴老先生,请称呼我薄总。”
这生疏的态度让裴宗生脸色阴沉三分。
“你这是不认我这父亲了吗?”裴宗生一大把年纪,气场却半点不弱。
大儿子能力不够,野心不小。
他指望的长孙又把自己给折腾废了。
现在裴家日落西山,薄家蒸蒸日上,特别是最近几个月,自从薄西爵醒来之后,
薄家的股价飙升,一度涨停。
况且,小儿子要是回到裴家,那薄家的一切也都是裴家的。
裴宗生算盘打的极好,可他忘了问薄西爵愿不愿意。
“从你默许你长子制造那场车祸开始,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薄西爵坐在轮椅上,身体看上去消瘦,俊美锋利的眉峰,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厉,和强大的强迫感。
裴宗生温怒:“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凶手现在还在牢里,把牢底坐穿都出不来。你难道因为这个就不想认我这个父亲?”
“你把薄女士逼疯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薄西爵见过很多无耻的人,可是像裴宗生这样无耻的人,世间不是少有,而是绝无仅有。
裴宗生道貌岸然地说:“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你妈妈喜欢自由浪漫,心思敏感,性格又太脆弱。这样的她是没办法站在我身边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简单的性格不合就能解释的,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是非对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薄西爵听到裴宗生不要脸的话,眼底更无半点温度。
“阿爵,不管你怎么否认,你都是我儿子。你可以不改回本名,但是我的小孙子总不能也姓薄吧?”裴宗生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寻常疼爱儿子,又拿叛逆儿子没办法的老父亲。
不知情的人听到这番话,肯定会责怪薄西爵不孝顺。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把主意打到
阿苑身上?”提到儿子薄西爵就不忍了。
裴宗生仿佛听不见薄西爵话里的刺:“你再怎么否认,阿苑都是我的孙子。你不能一辈子不让阿苑知道,我才是他的亲爷爷。”
“亲爷爷?”一个小奶音陡然在客厅里响起。
薄西爵回头,看到阿苑,眉心顿时皱起,随后他发现眼前的小家伙不是阿苑,而是糖豆。
裴宗生看到糖豆顿时眉开眼笑,那叫一个慈眉善目。
“阿苑,我是爷爷呀!快过来,让爷爷看看你。”裴宗生真的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薄西爵担心糖豆不知道裴宗生是什么人,而轻信了他。
谁知道糖豆原本打瞌睡的眼睛,顿时瞪大,立刻跑到薄西爵身边,把薄西爵护在身后。
“爹地,你的爹地怎么是比太爷爷年纪还大的糟老头子啊?笑起来还这么吓人。”糖豆的童言童语,顿时让客厅里的气氛陡然一凝。
薄西爵唇角疑似勾起一抹浅笑,他伸手把糖豆抱起来放在腿上。
“怕吗?”
“怕!”
糖豆用力点头。
他瞅着面色难看的裴宗生,偷偷地跟薄西爵说:“爹地,大晚上的你确定你见的是人吗?”
这句话字面上没有毛病。
可是听上去,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裴宗生不怒自威,绷着脸严肃的样子失去了刚才可以伪装出来的亲和力:“阿苑,我是你的爷爷。小孩子,不可以这样没教养。”
薄西爵不悦,正要开口,就听糖豆歪着
脑袋,疑惑地问:“你大半夜到别人家里来,教训别人家的小孩儿很有教养吗?”
裴宗生怒道:“我是你爷爷,我训斥你怎么了?”
“可我姓薄啊!你姓薄吗?再说,你都没养过我,凭什么教训我?”糖豆坐在薄西爵腿上,可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