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来之前,作为坚强后盾的夏家人给了唐沭不少信心,在真正要独自走进老爷子的书房时,唐沭的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打鼓。
一旁的梁生见他面带犹豫,自己也不好出声提醒,只能咳嗽一声,在吸引了唐沭的注意之后,他悄悄做了一个掌心向下微微一压的手势。
看到这个暗号,唐沭的心里有了底,再加上他来之前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在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唐沭伸手敲响了老爷子书房的门。
在得到许可之后,唐沭推门而入,一老一小一坐一立,隔着书桌对视了许久,虽说老爷子没有说一句话,但脸上时而凸显的青筋与眼中射出的凌厉视线,还是让唐沭有一阵轻微的不寒而栗。
在这个杀伐半生的人物面前,唐沭能顶住这样的凝视没有瘫软在地,就已经值得肯定了。
“坐吧。”终于,老爷子体内沸腾的热血缓缓平息了下去,他朝着唐沭身后的椅子一指,示意他坐下说话,但唐沭现在哪里敢如此放肆,依旧站着不动:“我知道这次我惹出的动静不小,爷爷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只管拿我出气就是了,但凡抱怨一句,我就不是爷们儿。”
“敢作敢当,倒是有些你老子当年的气概。”夏老横眉冷对看着唐沭,“你还真说对了,宁城和昆城两大军区被你的几通电话搅得一团糟,是我该直接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呢,还是该建议部队进行自我检讨,让战士们从上到下全都重新学习保密守则?”
“爷爷您别开玩笑,我又不是军人,怎么可能上什么军事法庭。”
“你别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这事还没过去呢!”
一声呵斥让唐沭赶紧闭上了嘴,老爷子一声轻叹,“作为夏家的长辈,我应该感谢你出手救了我的孙子,虽然手段不光明正大,但总算是救人心切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你没有丢下俊海的另一位战友,这一点值得肯定。”
夏俊海的命珍贵,他的战友同样也需要得到救治,唐沭没有因为救夏俊海而放弃严智勇,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做法必须得到认可。
“但是,作为一个从爬雪山过草地开始,一路走过来的老革命,我必须严厉地批评你,做任何事都必须以集体利益为重,一切服从指挥,不可以以权谋私,夏俊海是我的孙子,但同样也是人民的孙子,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他的牺牲很伟大,我们作为亲属倍感光荣,你打着我的旗号发号施令,就是不行。”
唐沭闷着头不说话,虽然口口声声表示自己错了,但表现出来的就是不服气,老爷子一拍桌子:“你擅自调动一架直升机,有没有想过万一中途出了问题,国家财产受到损失怎么办?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直升机前往支援又怎么办?为了一己私利让损害国家利益,这就是必须要打倒的官僚作风。”
“这不是没有发生这些意外情况嘛。”唐沭小声嘀咕。
“发生就晚了!”老爷子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看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军区那边我可是用自己这张老脸替你兜着底呢,你要还是这态度,信不信我真就给你送过去?你可别以为我吓唬你,现在治不了你,让你当三年义务兵,我看有没有人能收拾你!”
“别别别,爷爷我错了,真要是让我去滚地雷,夏妍就得守寡了。”
“你给我滚!”老爷子被唐沭的话给气乐了,抽起自己的裤腰带就准备让他体验一下当初他老子的痛苦。唐沭立即打起哈哈,“我反省,我改过,我戴罪立功,这种行了吧。”
“戴罪立功?”老爷子一愣,看来这小子这是还有后手啊,“怎么个戴罪立功法,你说来听听。”
眼见这一招奏效,唐沭立即来了精神:“我这次陪阿姨去云省,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在军营里走了一趟,我发现了两个问题。”
“部队里有问题?还被你看出来了?”老爷子想笑,“你说说看。”
“这第一个问题,就是咱们的军装。现在部队的统一着装是咱们六十年代所设计的国防绿军服,作为常服,它的确好看,作为作战服,它就无法很好地满足战场环境的需要了。”
云省边境多山地,常年被绿色植物覆盖,但由于光线的照射所投下的阴影有明暗的不同,整套军绿色的衣服隐藏在其中就显得很突兀,无法为战士提供最安全的掩护。
“我的建议是学习西方部队的经验,制作一套适合云省地形的军绿色迷彩服,有了能够与当地环境融为一体的保护色,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的存活率将会得到很大的提高。”
唐沭也知道,凭借这个年代的工艺,想要将迷彩作战服做出后世里那种结实耐磨、透气性极佳的现代军事装备肯定是不行,但总比让战士们穿着一块绿色布料成为敌军的移动靶子要强的多。
夏老拧着眉沉思:“关于这个问题,我会向军区反应,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可以有效地降低战士的牺牲概率,那就马上进行整改。”
“那制作新式迷彩作战服的任务能不能交给我?我打算联合江城县政府成立一家服装厂,到时候绝对可以把这套新军装做得漂漂亮亮,保证让军区首长满意。”
“我说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原来根源在这呢。”
“这不是互利互惠嘛,我可以向组织保证,绝对不赚黑心钱,全心全意为党和部队服务。”
如果一家厂家拥有别人翘不走的业务,它就有了立足于不败之地的资本,更何况还可以挂着军需企业的招牌,唐沭可以断定这家厂开业之后肯定稳赚不赔,即便不赚部队的一分钱,他任然可以用这个金字招牌招揽到其他更多的客户。
“你如果真有兴趣,那就先进行筹备,等军区的研究决定下来再说,但我可严正警告你小子,绝对不可以借此大发横财,在不克扣工人工资的情况下,争取将利润控制在五毛钱一件之内。”
唐沭掐指一算,先不说别的地区,就说宁城军区这边就有驻军三十万,如果统一换装,仅仅人手一套,夏老给他的利润就已经达到十五万了。
不就是前期购买缝纫机、租赁场地、聘请师傅需要花些精力吗,相比收获,这点辛苦还真算不上什么,这个年代的人,谁会怕吃苦?
“那还有一个问题呢?”
唐沭指了指自己的脚:“咱们战士穿的鞋不行,就是普通的黄色帆布球鞋,平时劳动时穿着还行,但与军装一样,完全不能适应战士们在云省山地进行高强度的奔袭与穿插。”
这种老式黄球鞋他是穿过的,就在去年大一新生进行常规军训的时候,短短两个星期,差不多有八成的鞋被踢断了底。
“这种橡胶底制成的鞋虽然价格不高,看着也耐穿耐磨,真实质量真的是不过硬,我知道有一种材料叫聚氨酯,现在常用于大型矿筛的制作,柔软轻便坚固耐用,虽然造价不便宜,但绝对耐造,性价比高,一双这种鞋所使用的时间绝对抵得上五双黄球鞋。”
“如果按你的说法,部队一年只需要发一双鞋就可以满足战士的需要了?”
唐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作保证:“时间绝对只长不短,至少鞋底轻易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