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又和尚骏聊了几句，吕元松主动告辞，上午要去江东电子就在附近的厂区那边，还邀请苏杭一起。
苏杭没有答应，倒是先喊住两人，来到外间已经坐满了少男少女的自习室，走到东北角的甘欣旁边。
拿过某个姑娘刚刚誊抄好的一份《VCD产业前景分析报告》，苏杭简单翻了翻，递给吕元松道：“楼下就有复印机，吕叔，你可以复印一份，抽空看看。不过……”说着又看向尚骏：“……最好还是不要公开。”
尚骏已经迫不及待探头，闻言笑道：“放心，不该公开的东西，我肯定不会乱写。”
就说某个少年对VCD产业将迅速反超录像机的预判，尚骏提前也已经知道。不过，不只是这一期《商海》没有透露，接下来，也同样不会提及。
毕竟如果真是一个数十亿级别的大市场，胡乱报道导致很多人跟进，苏杭这边的潜在损失，只怕将整个《商海》赔进去都不够。
到时候，双方关系可想而知。
尚骏可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不能报，”苏杭听到尚骏保证，放松一些，跟着又道：“只是要晚点，好让我们多一些准备时间。”
两人说着话，一旁的吕元松已经迅速把手中的文件翻了好几页，其中很多都是他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听某个少年灌输的理论。当下这么整理起来，却是更让人思路清晰。
于是也就没多问，答应一声，匆匆下去复印过，又郑重地将原件送上来。
眼看周围正在学习的少男少女们，即使明白少年很有分寸，刚刚也还主动说起，吕元松差点都忍不住依旧要提醒一下，千万别泄漏出去。
吕元松比某个少年更看重这个项目，当然更不希望被人提前跟进。
不过，到底也没有开口。
只是匆匆离开。
苏杭准备这份文件，是为了今天的另外一场会面，之前通过几次电话之后，某人答应周末会抽时间从京城赶来。
能不能当‘爸爸’，就看今天。
不过，送走吕元松两个，苏杭很快又迎来了另一位，陶丙立。
郑春也跟了过来。
两人来到二楼的东北角苏杭与陶暖瓷、曹婉婉等几个姑娘所在的长桌旁，陶丙立看到某个小子被一群女孩包围的场景就有些生气，招呼一句，先去了旁边的办公室。
倒是郑春，一眼就注意到洪绫今天特意捧过来的一盒印章。
比起帮着某个少年誊抄文件的甘欣和努力为期末考试冲刺的陶暖瓷，洪绫照例画自己的鹌鹑蛋。
不同之处在于，今天，每画完一颗鹌鹑蛋，某个女子就随机挑选一枚少年近期篆刻的印章，按一个戳记。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好吧，是很低，但洪绫也感觉那一枚枚雕刻着各种长短字句的闲章，很有格调。
按在自己画上，打算也收藏起来。将来的将来，偶尔翻翻。
“已经刻了这么多啊。“
被装在一个一尺长红色木盒里的诸多印章吸引，郑春上前打量，也随手拿起一枚，占了印泥，按在一旁曹婉婉的笔记本上。
四个字。
即使郑春的文化程度比洪绫稍微高一些，但因为这次是小篆，还是没能认出，看向某个少年：“这是什么？”
苏杭看了眼，说道：“【圣人无名】。”
“嗯？”
“庄子《逍遥游》的核心思想，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苏杭说着，见郑春还是疑惑，甚至都有点尴尬，笑道：“另外一个词，郑叔，你肯定知道，叫做‘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大概就是类似的意思。”
郑春连忙点头。
这下，懂了。
再看手中印石，郑春又摇起头：“小杭，这石料……一看就很一般，一点都不润，摸着都好像要掉渣似的，我抽空给你弄些好的，那什么……青田石之类。”
苏杭随手从盒子里拿起一枚，沾了印泥，同样按在曹婉婉的笔记本上。
【雁过也，正伤心】。
同样很喜欢的一枚。
一边道：“郑叔，现在这样就挺好，随便刻一刻，玩一玩，弄得太正经了，那就是反过来，被这些东西玩了。”
“也不能这么说，”郑春道：“花点钱，弄些好料子，同样是玩，咱们现在也都不差那点钱。这样……就这么说定了。”
苏杭也就没再反对。
想想也是。
倒是自己有些落入窠臼了。
几百万的现金囤家里，到现在也没花出去多少，这也不好。
该花还是要花的。
眼看陶丙立在办公室那边探身出来，苏杭把印章递给伸手过来的曹婉婉，与郑春一起走了过去。
关上门，倒了茶，陶丙立也直截了当：“你要那3000万，谈的差不多了，另外，这次大家再跟着你2000万，还是按照年前炒期货那次，如果赚了，给你10%的分红。小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把握有多大？”
“把握的话，肯定也不能说100%，”苏杭道：“不过，陶伯伯，就说上证指数，三年前，最高接近1600点，现在却下跌到将近500点的低位，虽然之前还有400点更低的，但以咱们国家经济的持续增长，刚刚过去一年，根据最近的报道，虽然比前两年略低，GDP增长也依旧接近11%，明年预估也在10%左右。因此，我认为500点已经不可能再有下降空间了，这次下注，赌的就是明年一个整体的反弹趋势。”
少年说得很浅，陶丙立有些赞成，却还是道：“万一赌错了呢？”
“跌到500点，如果还继续往下……”苏杭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陶伯伯，说真的，到时候，大家手里有没有这些钱，都无所谓了。”
从1993年初接近1600点的高位到当下1996年初的500点低谷，指数缩水已经接近70%。
再下降……
那只能说明，外部环境……非常恶劣。
陶丙立跟着也想到了这点，消化片刻，也就换了一个追问方向：“小子，具体的……你打算买哪些股票？”
“最近还在研究，”苏杭道：“有一些想法，但不能说。”
这下……
陶丙立还没开口，郑春已经道：“连我们俩都不能说吗？”
苏杭诚实地点头：“郑叔，跟着一起发财就是了，主要是，一些东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
<div class="contentadv">苏杭如此说，郑春也不再追问，而是道：“周期太长了，我这次可没多少投给你的，就100万，跟着你进去玩玩。”
陶丙立还有很多疑惑，但少年刚刚已经打住，想想也就不再浪费口舌，接着道：“那么，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主要还是账户，”苏杭道：“和上次一样，多一些，把资金尽可能分散开，另外，也一定要保证可靠，别弄出纠纷。”
比起上次结算后也只有2000万左右的短线操作，这次的运作周期很长，资金规模更大，也就必须确保借壳账户的安全性。
陶丙立点头：“这不是问题，总计5000万起始资金的话……100个账户够不够？”
郑春在旁也是帮腔：“只是一张身份证的事情，借了身份证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不会有什么纠纷，就像前两年……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些炒股的，组织几千人跑去开户，其实就是你这种操作。”
“100个账户……”苏杭觉得有些多了，不过，想想还是点头：“……可以。”
麻烦就麻烦一些，小心无大错。
“既然这样，下周就给你准备好，”陶丙立道：“另外，你说要准备的300万担保资金，搞好了吗？”
“已经和钟伯伯谈过了，”苏杭道：“那边……新书预付加老书结算，大概有300万，加上原本的，商都那边账户上接下来能有500万左右。”
郑春羡慕道：“你这现钱……可是够多了啊！”
郑春可是知道，某个少年家里，应该还有300多万的现金。
加在一起超过800万。
十六岁的少年人，短短半年时间，就给自己积累了如此多的家底，郑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
就觉得自己挺白活的。
陶丙立内心也不是那么平静，倒没有像郑春一样表现出来，只是点头：“既然这样，晚上……和我一起去参加个饭局，总要让人见一见你。另外，暖玉下周回来，你正在盘算的另外一件事……什么来着？”
“还是和这次的VCD产业有关，”苏杭道：“我打算另外筹集一笔钱，买入一家海外的科技企业股票，一方面是看好未来的成长性，另一方面，也能为江东电子的发展提供一些助力。”
陶丙立已经从妻子那里知道一些，此时道：“你要筹……1600万美元？”
“是啊。”
眼看少年轻描淡写的模样，陶丙立简直有些想打人。
小子，你知不知道1600万美元是多少啊？
郑春倒是第一次听说，好奇问道：“小杭，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杭也不隐瞒，大致说了说关于斯高柏的事情，包括详细的筹资计划和后续的运作方案。
“太冒险了吧，美国啊，人生地不熟的，”郑春道：“何况，你觉得京城那边……那个，郑戍明……会答应？”
“总要试一试的，”苏杭道：“就算失败了，我们也没损失。”
“不能这么算，”陶丙立再次开口：“成功了，你和姓郑的，关联会更紧密，但如果失败，京城的这条线，也就断了，小子，你可要想好？”
“陶伯伯，我的想法是，这条线如果不努力经营，时间长了，自己也会越来越细，乃至最终断掉。”苏杭道：“既然如此，还不如冒险一下，而且，坦白说，我也真不觉得这是一次冒险。VCD行业的前景，正如我之前就说过的，就算其他厂商接下来没能做起，利用‘卷土重来’项目，我们自己也要把它做到百万台级别的市场规模，到时候，百万级别的芯片需求，自然会对美国那边的那家公司股价形成正向反馈。”
苏杭其实还有一些没说。
比如，大洋彼岸已经开启的新科技浪潮。
斯高柏作为一家新兴科技公司，就算没有这次的VCD产业爆发，趁着未来几年的新科技浪潮，股价也能有大幅增长。
更别说两项叠加。
陶丙立还是觉得某个少年玩的有些大，可再想想，过去半年时间，只说动静，从混小子一个月发表十几篇文章开始，再到之后哪怕是一个学习成绩……哪一个玩的不大？
这次更是直接玩到了美国。
私下里，陶丙立是有过斟酌的，要不要让大女儿避开这件事。
不过，一方面，自家闺女不一定听自己的，另一方面，如果真做成了……陶丙立也明白，大女儿等于一下就能在美国站稳脚跟。
这是大好事。
为此……冒一些险，也是值得。
这么又追问了一些细节，陶丙立才转向下一个：“还有，制药厂的事情，小子，和你通个气，咱们河元这边……就别想了。”
陶丙立这么说，一旁郑春再次主动注解：“制药厂的陈广春……唉，具体就不和你说了，那家伙，反正说什么都不愿卖，还威胁市里，如果强行出售制药厂，他就带人闹到天上去。怎么说呢，比起机械厂的吴并州那货，姓陈的不是个坏人，就是太倔，只想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一年也就两三百万的收成，却谁都不能动。”
陈广春是河元制药厂的厂长，吴并州是河元机械厂的厂长。
上次去河元制药厂，苏杭与陈广春有过接触，感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讲起各种药理头头是道，河元制药厂出品的各种中成药，品质也都有目共睹。
想着这些，苏杭道：“关于股份，我之前说过，只要三成，或者……更少一些都没问题。制药厂那边，从陈厂长往下，只要愿意，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持股。而且，如果能做出一家年营收上亿的企业，我相信对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
“这些都谈过了，”陶丙立还是摇头：“那老头……油盐不进。”
郑春又嘿笑道：“而且，老陶现在也不适合用别的手段。”
既然如此，苏杭也只能放弃，正要追问，陶丙立已经接着道：“不过，我最近让人打听，北边，怀庆市……倒是也有一家符合你要求的，也是一家主要生产各种中成药的制药厂，而且，还有你特别要求的那款‘健胃消食片’。”
“怀庆？”
“四大怀药，知道吧，”郑春道：“吕元松之前就是倒腾这个，呵，最近聊得多了，也知道，他接手印染厂，反而就是因为之前做得太好了，被人抢了生意，只能灰溜溜地回老家，毕竟隔着黄河……到了那边，就是别人的地盘，强龙到底压不过地头蛇啊。”
“郑叔，你都这么说了……”苏杭倒是不知道什么‘四大怀药’，想着稍后了解一下，一边道：“……我们再过去，岂不是还要被地头蛇欺负？”
“不一样，”接话的是陶丙立：“比起虽然不大经营状况却很不错的河元制药厂，那边的那家厂子都快倒闭了，我们过去接手，地方政府会很欢迎。另一方面，与吕元松倒卖药材也不一样，只要我们把那家企业做起来，按照你说的，不提10亿产值，做到一两亿，地方上也只会更护着我们。”
“这样的话，陶伯伯，有资料吗，我先看看？”
“没有，”陶丙立道：“不过，你明天要是有空，我们可以过去当场看看，怀庆距离咱们河元也就七八十里。”
“明天啊……”
“怎么，有安排？”
苏杭想的是，周末工作一天，然后休息一天，听听歌，看看电影，陪一陪女朋友们。不过，眼看陶丙立这么积极地帮着操持，自己如果把理由说出来……很难说会不会挨打。
于是点头：“好吧，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