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苏杭，Run！
摸清了道路，就没再在桑河桥头等待，想要早点见到他，不知不觉踱到了棉纺路口。
清晨的人流中，很快捕捉到某个身影。
不过，今天好像多了一个。
更近了才发现，是他爸爸，顿时有些紧张，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确认没什么不妥，才又抬头，努力把嘴角调上去，等三人走近了，先和长辈招呼：“叔叔早上好，您怎么也来了？”
“你也早啊，甘欣，”苏全民从老式的凤凰大杠上下来，回应着面前姑娘的招呼，又解释：“学校传话，让我去一趟。”
说着看向儿子。
这年代通讯不方便，昨天下午，附近一个二中老师亲自上门，恰好他们一家都不在，只能留了口信在隔壁谢家，大概就是让苏杭的家长今天一起去一趟学校。
没说原因。
苏全民与妻子悄悄琢磨了一夜，想着大概和儿子学习有关。
苏杭还不知道父亲看到了什么，但，一下楼，他就看到了恰好从西边那一排破旧青年教师宿舍绕过来的姚岚。
换一碗。
然而，正要走上台阶的姚岚一看到他，却好像忽然见了鬼一样，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突然被打断，陶暖瓷不知道怎么继续了，看向一旁男孩，再看手边的巧克力，忽然想到一句电影台词，抬手握了握小拳头：“苏杭，Run！”
河元二中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
苏杭连忙举了举手：“好吧，我错了。”
难不成……
怎么就不生气呢？
不过，还是要表现一下，于是鼓起腮帮，瞪过去。
天啊。
贺鑫磊已经等待多时，咧着一口白牙，一脸青春痘好像在冒泡泡。
说是一个人的表情阴沉，似乎能滴下水来。
考那样，还是人吗？
还哼起了年初春晚的那首歌：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啊！
就是不知道苏杭那小子到学校没，稍后得好好摸摸，沾一沾仙气。
苏杭答应一声，又朝父亲点点头，转身离开。
三天不见，陶暖瓷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想到某个家伙。
松手后还想掏烟，提前专门买了一包好的。不过，想起这里是老师的办公室，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知道合不合适。
不仅要选理科，还打算私下和老师谈谈，高二……继续和他一班。这不算大事，何况，学校里都知道自家情况，不需父亲出面，自己悄悄开口，肯定就解决了。
说着发现苏杭身后的苏全民，根据长相，一眼认出，孟文康又连忙绕过办公桌，走向门口：“是苏杭父亲吧，咱们去年家长会上见过，转眼都半年多了。”
同一时间，苏杭的同桌贺鑫磊却恰好就在公告栏下。
我现在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再一想。
“这是See''S，美国很有名的一个糖果品牌，”陶暖瓷道：“沃伦·巴菲特，知道吗，世界顶级投资家，这个糖果品牌就是他投资的。”
英语老师今天一套白衬衫加黑裤子，干练又时尚。
其他人都想着事情，不说话，绕过进门后的广场花坛向西时，张溢开了口，指向东边：“那里好热闹啊。”
终于消化掉一条‘惊’鱼，贺鑫磊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正要离开，意外发现同班另外一个‘磊子’，谭晓磊，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告栏另一边。
贺鑫磊见状，连忙跟上。
苏杭：“……”
“啊——”
小流氓。
错过第一时间看到这次期末高一高二年级前十榜单的机会，以及，特意被挑选出来，张贴在公告栏里的三份满分试卷。
遥遥打量几眼，不说其他有经历的几个，即使苏全民也隐约判断，应该和这次期末考试有关，或许是优秀学生榜单之类。
说着将一份表格递过来。
苏杭的变化？
听到孟文康问起，心情还是不上不下的苏全民立刻想起苏杭前段时间的起早贪黑，他不是一个喜欢对外夸奖自家儿子的父亲，不过，也确实觉得孩子已经做得足够好。
下意识甩开苏杭手臂，如果不是周围有师生走过来关切询问，姚岚都要发飙，让某个学生离自己远点。
总不能……
不过，苏全民也记得，当时……苏杭这位班主任，可没有现在热情。
万一乌龙了，整个学校都跟着丢人啊。
这成绩如果是真的，那就千好万好。
忽然有种感觉。
陶暖瓷发现自己连电影台词都会用了，心满意足，再次和苏杭说了几句，就起身返回自己的座位。
苏杭过去几天一直在忙着规划接下来的事情，关于之前的期末考试，除了那天饭桌上长辈们公式化地问过几句，其他时候，显然是怕他有压力，父母都没有主动提起。
因此，哪怕当下被叫了家长，按理说应该和老师同仇敌忾，苏全民却实在做不来，想想道：“孟老师，是这样。我们家……因为我工作上的问题，情况不太好。我儿子是懂事的，知道之后，忽然在学习上就开始很努力了，前些日子，他经常十二点多才睡，早上五点钟又准时起床，那样子，他妈看了都心疼……”
可惜，谭晓磊没有给他太多看热闹的机会，发现贺鑫磊在看他，冷着脸瞥过来一眼，就匆匆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还催促一声：“快些走吧。”
不说了。
呸！
无辜的苏杭完全不知道英语老师在想什么，被甩开了，还是继续留下，直到两位女老师一起搀扶姚岚去往医务室，目送片刻，才向东边高一教学楼走去。
不过，当下不仅有话要和苏父说，稍后还要带苏父去一趟校长那边，因此只能先打发走：“苏杭，你先回教室吧，我和你爸谈谈。”
那天下午的热闹之后，稍稍冷静下来，孟文康也不得不思考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东边甬道旁的公告栏周围，此时挤了一大堆学生，正在指指点点着什么。
本能地觉得不喜欢名人名言的某个家伙这番话不够诚心，陶暖瓷就努力地压下了本能，再次把那盒巧克力朝他推了推：“给你的。”
望着用透明玻璃夹在中间两边都是可见的三份满分试卷，贺鑫磊一脸的不可置信，以至于嘴巴微张，眼睛瞪大，再配合一脸的青春痘，过于抽象的表情让他身边两个女生都下意识退开一些。
今天依旧穿了大前天那件长裙的甘欣与张溢也招呼一句，才坐上苏杭的自行车后座。
我在努力地激励你，你在努力地气我！
苏杭有些出离地想着，一路无话，抵达学校，时间才是早上的七点二十分。
其他都是末节。
<div class="contentadv">可万一……
坐下之后，稍稍等待，等周围重新嗡嗡起来，陶暖瓷才把那盒巧克力朝某人推了推，小声地直入主题：“苏杭，我考虑了好几天呢，高二……嗯，你肯定是读理科对不对？”
跟着儿子推车进入校门，苏全民默默打量四周，本以为还有其他学生会被喊家长，却只见周围都是少年，很少成人的身影，不由更加担心。
于是，今天，哪怕知道会被周围同学调笑，她酝酿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走过来。
肯定不是重生的事儿。
等热闹。
陶暖瓷放松了表情，再次认真道：“反正，不管这次考得怎么样，你都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们还有两年时间呢。”
贺鑫磊忽然觉得更有趣了，摇头，再次把身子往墙上贴了贴：“你们继续。”
或许当时家长太多吧？
苏全民想着，打起精神，和对方握了下手：“孟老师，我家苏杭，这一年可麻烦你了。”
孟文康也亲眼见过苏杭前段时间的努力，然而，一个少年，就算按照四月份的期中开始算起，从年级的学习中游忽然攀升到那种程度，还是让他难免疑虑。
真是仙气。
比如，某个学生提前拿到了考题。
自己重生的事发了？
至少……
认错就好。
苏杭离得最近，连忙上前搀扶：“姚老师，你没事吧？”
上到三楼，苏杭刚转进教室，周围本来嗡嗡的声音立刻停下。
亲自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回身压着下意识又起身的苏全民重新坐好，递了水，孟文康才坐到一旁。
“巴菲特啊，知道，”苏杭道：“一个抠门老头。”
如果不是太喜欢某个少年，担心伤到他自尊，孟文康甚至都想过，再找一些试卷，让他当场做一下。
大家一起看去。
陶暖瓷抬头看墙上某人：“什么？”
考试成绩再好又怎样，一上来就欺负人。
周围刚刚重新嗡嗡起来的蘑菇们又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这边。
孟文康又和心情依旧忐忑的苏全民寒暄两句，才转向苏杭。
因此也就错过。
蘑菇是没有杀伤力的，哪怕第一排的谭晓磊表情比以往几次还要阴郁，好像一只变异蘑菇，也没能喷出豌豆。因此，苏杭只是若无其事地转上讲台，穿过过道，还与似乎也刚到书包都没放好的陶暖瓷点了下头，一路回到自己的位置。
瞪了眼一旁。
也就不凑热闹。
苏全民说着说着，想到家里还在持续的困境，想到儿子前些日子的表现，一时间百感交集，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然而，当下见到前几天主动上门的姑娘，难免又有些狐疑。
虽然孟文康觉得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但事情如此诡异，也就必须尽可能地弄清楚。
贺鑫磊以前不理解，望着对面的谭晓磊，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想想这家伙的坏人品，还有那天对同桌的挤兑，本来已经打算离开，这下，还不走了。
工业路的非机动车道上，苏杭骑着车，感受某个女孩再次从大前天第一次搂腰转回了拉他衣襟，想着身后父亲应该还在疑惑。
宝啊，咱们就放过某个傻子吧。
“我本来打算读文科呢，其实是一些偷懒心思，觉得理科太难，自己……也没必要那么努力，”陶暖瓷认真望过来：“不过，这几天，我想通了，人还是要努力的，所以，高二，我也打算读理科。”
张溢和甘欣先行离开，苏杭领着父亲来到办公楼二层，刚出现在班主任所在公室门前，不等苏杭开口，恰好望过来的孟文康就已经起身，热情道：“苏杭，快进来。”
“好的，孟老师。”
苏杭也没说。
孟文康听到苏全民说起某个学生日常只睡四五个小时的细节，本就有一定的判断，当下结合之前的亲眼所见，理顺了思路，顿时不再怀疑。
眼看苏全民如此，习惯了与人沟通的孟文康还反应过来，这位家长，可能是想岔了。连忙道：“老苏，你别急，今天喊你来，是好事，呐……你先看看苏杭这次的考试成绩吧。”
扶着某个学生手臂站起身，感受着脚踝上传来的刺痛，姚岚鼻子都有些酸。
漂亮女老师摔倒时的痛叫声立刻吸引了周围一片目光，还有其他老师从一旁办公室走出。
还因此考虑更多。
等苏杭坐下，贺鑫磊刚搭上自家同桌肩膀，要说什么，就见在苏杭前脚进门的陶暖瓷走了过来，手里再次捧了一盒巧克力。
犹豫间，已经被孟文康让着坐下。
儿子早恋的事发了？
坏胚子。
陶暖瓷：“……”
那应该就不是学校传话来喊家长的问题了。
另外一边，苏杭一行人很快来到高三年级所在主教学楼后面西侧的办公楼。
见陶暖瓷脸蛋微红地走过来，苏杭熟练地把贺鑫磊赶到墙上，自己坐到里面，让出位置。
再次的一片雨后蘑菇。
这显然和自己身边的几个孩子没什么关系。
那几天考试过后，苏杭就已经有所预感，当下看班主任表现，还有这办公室里进门只有他一个，大概率是特意等待，苏杭就已经放下心来。
陶暖瓷离开，原本憋了一肚子话的贺鑫磊继续忍耐。
星期一。
大家一起拐入工业路，多了个家长，一时都没有说话。
记得课本里有个形容。
眼看着某个学生出门，孟文康才重新转向苏全民，稍稍犹豫，直接问出了这几天一直在酝酿的某个疑惑：“老苏，你家苏杭……我是说，前些日子，私下里有什么变化吗？”
这孩子，看着就喜欢啊。
“谢谢，”苏杭象征性按了下，看那满是英文的包装盒，笑着道：“还是傻子巧克力啊？”
你谭晓磊没想到吧，这次自己没进年级前十也就罢了，还要眼睁睁看着别人一个大翻身。
高一年级教学楼在学校东边，日常本该从东边甬道经过，不过，这次却是要先去西边的办公楼见老师。
碰到了，当然要停步招呼。
苏杭点头：“是啊。”
今天是7月3日。
果然是自己的‘魔星’。
苏杭想要‘哦’一下，觉得可能会被打，就跟着露出认真表情：“其实文科理科都重要，我们还是要按照自己的兴趣来。嗯，当然，你的选择……也是对的，理科很有挑战性，我们就应该努力挑战自我。”
其实还有没说的。
陶暖瓷这话出口，苏杭还没反应，挂在墙上的贺鑫磊实在没忍住：“校花同学，你来时没注意前面的公告栏吧？”
看热闹啊。
可……
去年年末有过一次家长会，也是苏全民过来。
因为，短期内，苏杭的变化实在太大。
至于今天，苏杭觉得，大概率，是好事。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班里同学基本到齐。
临近八点钟，亲自将苏杭父亲送去校长那里的孟文康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等周围安静下来，孟文康目光又往角落里的苏杭身上看了眼，才道：“其他……暑假作业，文理分班，之后再谈，咱们先说说这次期末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