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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38张 从古至今

  红裙少女拧着眉恼怒道:“那是什么地方,女子竟不能进族谱, 实在是该死。”


  长街深深,风兮兮。


  群人寂静如斯。


  仔细一想方才知,这海神界大部分的地方,都有着这样的习俗。


  “琼城,尤家。”


  老婆婆说:“我到了这把年纪,行走过太多地方,有病有灾,不得好果,或许只是为了在诸神之日遇到祁连山的诸位,便算是我一生之幸。”


  “我从琼城走出,已不能回到琼城,还望诸位有人,帮我把这些钱交给琼城尤家一脉的老族长,定要在族谱上留下我一家三口之名。”


  老婆婆双手合十,虔诚地置放于胸前,低下头颅,恳求着这些人。


  楚月目光落在老婆婆的腿上。


  大腿骨有裂缝,是新伤。


  应当是近三天被人用重物殴打出来的。


  “死老婆子,你真是异想天开,就你这样伤风败俗的人,也有资格上我尤家族谱?”


  一道声音出现。


  众人循声望去。


  却见说话之人是个仪表堂堂的青年。


  然,道出的话却与面貌截然不符,导致那斐然的气质也随之大跌。


  青年的身旁,跟着先前被姜小乖揍过的摊贩。


  摊贩似是觉得自己的靠山来了,气焰嚣张,怒目圆瞪,看着姜小乖、叶尘的视线,想生吞了他们的心都有。


  “你是何人?”孤鸿公子摇扇,漫不经心地问。


  “在下,尤家曾长孙,尤耀宗!”


  青年朝着四方作揖,看到楚月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会儿,才楚月身边还有个男子,方才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诸位。”


  尤耀宗起臂指向老婆婆,微抬起下颌,继而振振有词地朗声说到:


  “这老婆子,十几岁的时候,就狐狸精模样,四处勾人,尚且未婚,就与人有染不是,还未婚先孕,实在是不洁。这样的人,上我尤家族谱,岂非是玷污了九幽的列祖列宗。”


  “哦对了,当时,她爹还是被她给活活气死的。”


  “那腹中骨肉啊,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她竟道不出来父亲是谁。”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摇尾乞怜,试图让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士帮你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了。”


  尤耀宗冷哼。


  老婆婆气到发抖且失声。


  她乃尤自怜,父亲是族中最有为的一个人,底蕴家产也多。


  父亲走后,这些人,则像洪水猛兽,吞噬了父亲的家产。


  尤其是族中的子侄。


  在琼城那个地方。


  父母走后,女儿继承不了父母的钱财,反倒是子侄们能顺理成章地拿走。


  拿走便也罢了,还故意传出她怀孕又失去孩子的消息……


  方才还感同身受的恼怒人群,这会儿往后退了几步,看向老婆婆的眼神好似绑着尖刀。


  尤家婆婆的眼睛不好,虽然看不起那些带刺的目光,却能感受到那种冰冷嘲讽的氛围。


  只因这样一幕,她太熟悉了。


  她浸在这样的氛围里,几十载。


  摆不脱,洗不掉。


  她清楚,当人们口中事成定局后,就算她把自己给剖了,捧出鲜红的心脏和洁白的骨头出来自证,他们也会觉得,是肮脏的,只因他们早就这般认定。


  老婆婆失落地低下了头。


  孤鸿公子半眯起眼睛。


  老婆婆无声悲凉地笑,湮灭了心底的最后一道光。


  “从古至今,将一个生活在光明里的女子拖拽进地狱很简单,只要说她未婚先孕,只要说她与人苟且便可。”


  摊贩前的人群背后,传出了一道清冷如凉风且有穿透力的声音,顿时便吸引了长街四周全部的注意力。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却见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俱是红衣刺目贵气逼人,都刻意的伪装过,成了漆黑幽邃的眼眸。


  说话的人,便是那身形颀长高挑的女子。


  她淡扫四周,目光落定在了早已声名狼藉,而今更是肝肠寸断的老人身上,便再次启唇,咬字清晰愈发冷冽地接着道:


  “哪怕她只是生了一双桃花眼,便会成为虽离谱却又极端正常的原罪,哪怕她清清白白一身雪,也能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三年,五载,十年,二十年,或许是死后枯骨,也要被挫骨扬灰,叫他们也难以善罢甘休。”


  小宝面庞温润,眼神如水地凝视着一如既往的母亲。


  母亲全神贯注时,会有特定的魅力。


  他翻阅遍古词和书籍,都找不到能够描绘出母亲的诗句。


  姜小乖握着枯枝簪,定定地看着楚月,睫翼纤长浓密,眨巴了好几下的眼睛,水灵杏眸,燃起炙热的小火苗,在让她肃然的一字一句中,噌噌地往上生长,野蛮而有劲道。


  尤耀宗紧密起眼睛打量着楚月。


  他见女子身边的气力流动速度极其正常,便觉得是个百星武神境的修行者。


  有了这个认知后,便浮现了几分轻蔑之色。


  “你能为她说话,莫不成,你也是个未婚先孕的人?”


  “对,我就是。”


  言简意赅却铿锵有力的几个字说出去,就让尤耀宗哑口无言,也让四方众人瞠目结舌,死般静默。


  老婆婆猛地抬头……


  楚月莞尔一笑,说的风轻云淡又从容,:“我确实是未婚先孕有了孩子,我婚前便有了挚爱的男子。”


  “于常理而言,却是难登雅礼。”


  “我并非认为未婚先孕是对的,相反,我认为,能避免,则尽量避免。”


  “我的意思是说,她从未有过也好,她未婚先孕也好,那是她自己的人生,由她自己负责,而你,没资格说教她。”


  族中晚辈若是做错了事,有者改正即好,而不是踩碎其皮肉尊严,吮吸其骨髓血液,还自诩仁义,美名其曰为公为正。


  若是并无此事,当唾沫能淹死一个冤屈之人的时候,便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她便希望,往后女子的路,能好走一些,开阔一些。


  “你是个什么东西,未婚先孕,败坏门风,敢不敢报上名来?改日我要登门拜访姑娘家中长辈。”


  “是吗?只怕,阁下的稍欠狗胆。”


  楚月振臂一挥,狂风四起。


  红裙轻舞伴尘灰的刹那,易容瞬消,一双金眸现于人前,足踏瞬步到了青年的跟前,手中一把狂刀放在了青年的肩上,嗓音依旧冷冽却肃杀无边:


  “在下,叶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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