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铭这话问的唐突,他说出口了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哪有第一次上门就问这种问题的。
但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好收回了,而且他潜意识里就是想知道照片上女人的一些信息,这样说不定能想起来在哪见过呢。
徐长荣冷不丁听到邵东铭的话愣了愣,也没多想只当是年轻人好奇一问,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他看着照片有些怀念,手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照片上女人的面容,眼里带着一抹追思,“是我母亲,只不过已经不在许多年了。”
说到这里徐长荣怔愣住,似乎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邵东铭注意到徐家爷爷的情绪有些抱歉,他这张嘴今天是怎么了,摸了摸鼻子窘迫的站起身道:“徐爷爷……”
徐长荣从记忆中抽神,表情一瞬间就收敛了,恢复了往常的和蔼,看着邵东铭微笑,“没事,坐吧。”
他母亲已经去世十几年了,留下的也只有这一张老照片,只不过母子关系向来亲厚,提起来难免伤感一些,没有责怪邵东铭的意思。
“臭小子,老实坐着,话咋那么多呢?”云老爷子笑呵呵的拍拍身边的沙发,不轻不重的说了邵东铭一句。
邵东铭眼睛还是扫向那张照片,舔一下唇想说什么,嘴角动了动还是没吭声,只是觉得眼熟而已,想不起来就算了。
等时机到了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总不能每个人都有关系,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笑了笑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徐爷爷家又略坐了片刻,邵东铭才带着喝了两大杯蜜水的心满意足的云老爷子告辞离开。
徐长荣起身送送他们,刚走出门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短发女人,手里拿着包,也看见了他们,正是下班回来的徐家女主人吴慕青。
吴慕青笑道:“云老爷子来了,怎么不多坐会儿和老徐好好叙叙话,张嫂这会儿正做饭呢吧,中午留下来吃吧。”
云老爷子这会儿心情正美,听见吴慕青的话眼角的皱纹就更深了,背着双手摇头笑道:“不了回家吃,这是我那外孙子叫邵东铭,东铭这是你徐奶奶。”
邵东铭正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吴慕青呢,心里倒是猜到这是徐家奶奶了,但听到他外公让他叫奶奶他还真有点叫不出口。
叫阿姨还差不多,吴慕青看着就五十多岁的样子,面目中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美貌,看着也就比他妈大不了几岁。
他外公虽然和徐家爷爷奶奶以平辈相称,但是岁数却足足比徐家爷奶大了十几岁。
“是淑仪家的大小子啊。”吴慕青笑道,她早就注意到云老爷子后面的面生的年轻人了,听到云老爷子的介绍就知道是谁了,因此看着邵东铭的目光很是慈爱。
“是的徐奶奶,您叫我东铭就好。”心里吐槽归吐槽,但该称呼还是得称呼啊,谁让辈分摆在这呢。
目送祖孙俩走后,吴慕青才和徐长荣相协着进屋,放下公文包吴慕青在沙发上呆坐了会儿,揉揉太阳穴垂眸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老照片。
吴慕青看向徐长荣疑惑,“照片怎么拿出来了?”
结婚几十年了,她还不了解她家老徐,这是婆婆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平时爱惜着呢,怎么会就这样大剌剌的搁桌上。
说着也不等徐长荣说话就倾身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相册。
小心翼翼的打开相册,一页一页的翻着,吴慕青眼眶控制不住的就红了,眉宇间也染上了几抹愁色和哀痛。
看着妻子拿出那张让他们痛苦的照片,徐长荣严肃的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了痛色,半拥着妻子的肩膀,叹息道:“怎么又哭上了,自己就是医生还不知道这对眼睛不好么,别哭了,当年的事谁也不想,唉,慕青啊,该放下了,你这样念着,让咱们笑笑也走的不安生啊。”
外人眼里的吴慕青是强势精明的,一个女人能做上军医院的院长可见她的厉害之处,虽说是女人可能力性情比之男人也不弱。
但现在捂着胸口红着眼睛的吴慕青却一点也没有外人眼中的强势,只余一片脆弱,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痛苦不堪的母亲罢了。
“老徐,你说如果我们笑笑还活着,是不是也有东铭那么大了,都怪我,如果我那天把笑笑带去医院,笑笑就不会被人拐走了,我的笑笑,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啊,就离开了我。”
看着照片上笑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吴慕青最终还是流下了眼泪,脱力的靠在徐长荣的怀里语气自责又绝望,她的笑笑,在哪里啊?
听着妻子悔恨痛苦的抽泣声,徐长荣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红了眼,妻子想笑笑他也想啊,那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小闺女啊,是他的掌上明珠啊。
会奶声奶气的喊他爸爸,会甜甜的笑,会懂事的给他捶背倒茶……
徐长荣闭了闭眼,安奈住胸腔里的痛苦,吐了口气拍拍妻子的肩膀,用指腹擦去眼泪,温声安慰道:“别哭了,啊,伤眼睛,慕青啊,当初谁也料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老徐,你说咱们笑笑会不会还活着,她没有死,她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好好的活着,是不是再等着我们去接她回家呢?”
吴慕青像是没有听到徐长荣的话,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抱着照片喃喃自语,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抱着女儿还活着这个希望,不然她不知道她该怎么活下去,她根本承受不住失去女儿的痛苦。
“慕青,笑笑已经走了,她已经离开我们了,这么多年该放下了,不要让孩子走的不安生啊。”徐长荣沉痛的说道,他不忍妻子变成这样,只能无情的戳破她的幻想,人活着总要往前看的。
每当提起笑笑这话妻子总要说上一遍,但他清醒的知道,他们的小女儿已经不在了,一个几岁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当初他接到小女儿失踪的消息立刻就带人去抓了,等抓到那个保姆时,也晚了一步,孩子已经被她丢了,那恶毒的女人,把一个弱小的孩子丢到了山里。
他在山里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小女儿,连带着那个市也翻了个底朝天儿,却丝毫没有找到小女儿的踪迹。
剩下的他不敢再想,也不敢如实告诉他的妻子,他们乖巧的小女儿有可能葬身狼腹,连个尸体都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