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英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真能把人气爆炸,秀秀简直要失了耐心:“听见什么?听见我大半夜叫唤了?”
她气得把自己的袖子和衣襟撩开,怒道:“我身上摔了这么多伤,消毒的时候疼得不行叫唤两声我有罪吗?”
三人同时看到秀秀身上的伤,特别是腰间的伤口,因为刚才拼命的奔跑,血已经浸透了。
王燕惊道::“秀儿!你这是咋地啦?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这么一折腾,那伤口刺痛刺痛的,还挺难忍,秀秀皱着眉:“我妈把张建成的自留地捣坏了,这事村里人都传开了吧!”
秀秀抿了抿嘴,手不敢再往伤口上碰,她的声音里都透着对疼痛的忍耐:“我为了赔偿那片已经耕好了的自留地,昨天花了一天时间走着去公社重新买了种子,到了晚上才回来……”
如果说前面的话,秀秀说得都是义正言辞,可这后面的话秀秀说得有些心虚。
前世她长大的这片村中里,没有发生过昨晚那种恶性的人伤人事件,说明这个突如其来的歹徒,是随着她的重生而出现的。
她私心不想把昨晚的遭遇说出来,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被卷入各种相关部门繁杂的盘问中,引得全村以至于十里八乡都恐慌。
扯谎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有些困难,但眼下她一瞬间就谎从口中出了:
“我想重新把他的地收拾好,可是干得太晚了遭了野狗,我连滚带爬地跑
,黑天半夜弄得一身伤,要不是张建成刚好从山里回来帮我把野狗赶跑了,我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腰间渗出的殷红,说:“这是我摔在锄头上被砍的!我流血太多根本走不到医务室,张建成就跑去拿了药来帮我处理伤口!”
“他当过兵打过仗受过伤,对付这种伤口比赤脚大夫有经验,我信任他,让他帮我处理,消毒的时候伤口太疼了我喊两句怎么啦!”
虽然这谎言说得有气无力,但旁观人都以为她是因为伤口太疼而导致的虚弱感,于是这谎言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但对张建成正直人品的信赖是真的,全透过秀秀真诚而坚定的眼神流露出来,让人没有半点怀疑。
秀秀看陈秋英的神色有些慌张,手脚都透着退却,想来是害怕了,她走到陈秋英面前,严正地说:“陈秋英,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今天一定要自证清白,把你这个满嘴男盗女娼的诽谤犯送进派出所!”
话一说出口,王萍就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别,秀秀,别这样!”
王萍抱着秀秀的胳膊哀求道:“秀秀,我们错了,不该胡说八道,你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秀秀手臂上还有刮伤,被王萍拽得特别疼,她吸了口气扒拉开王萍的手,却听此时一声巨响,大队长王大有一脚踹开广播室的门,怒道:“都给我闭上嘴!”
王大有是个五十开外的老汉,身材高
瘦,头发大半灰白,一双眼睛雷厉严酷地瞪着屋里的四个女孩子。
王燕一看自己老爸这副七窍生烟的样子,连忙趴到机器台前把喇叭开关关上。
王大有指着一屋子的女娃子,怒道:“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队里给你们安排的活儿太少了是吧!”
王燕挺身到老爸面前:“爸!你得给秀秀做主,这事是陈秋英她们不对!她们诬陷别人的清白……”
王大有狠狠地瞪了王燕一眼,沉声吩咐一句:“都跟我来办公室!”转身背着手离开。
四个人跟着来到队长办公室,王燕以为老爸会严肃严重地处理造谣生事的人,可王大有却按照乡邻之间的矛盾处理了。
先是从为人处世,人品人格方面批评了几个人,然后又按照擅自使用公共财产的名目,撤了陈秋英广播员的职,然后给四个人都扣了三天的工分。
三天的工分这个惩罚算是挺重了,但王燕觉得根本不够,抗议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她们诬陷秀秀的清白,难道队里不应该开个大会批判她俩吗?”
王大有一拍桌子蹭地站起来,指着自己女儿的脸斥责道:“胡闹!你当现在还是几年前吗?再给我胡说八道,我连你实习记分员的职一块撤了!”
王燕噘着嘴瞪着自己的老爸,也不敢再叫板了,她瞥着眼睛看陈秋英在旁边如释重负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呼吸都不顺了。
王大有双手背后在办公
室里踱着步子,四个女娃一排站齐,出了秀秀昂首站着,其余都低着头。
“作为社员,我对你们的批评就到这里……”王大有沉声说着话,踱步到秀秀面前,说:“作为公民,有冤告冤有仇告仇,那是派出所的职责,我一个大队长没有那个权限!”
秀秀眨着眼睛看着这位大队长,再生为人,世俗人情她倒是通透,明白大队长说出这话不简单。
王大有果然转身踱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敲着桌面严正道:“造谣惑众,只要是证据确凿,那就是诬陷罪,要吃牢饭的!”
上位者的话最有分量,王萍听了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秀秀,千万别,我们给你道歉……”
这个时代刚刚经过洗礼,执法还处于现代化的原始严酷状态,小到诽谤诬陷罪、偷窃行骗罪,大到强奸抢劫罪,通通都是严酷刑法对待。
乡村闭塞乡民经常有口角利益纠纷,但大都不会闹得太过,凡是遇到需要派出所出面干预的,都会十分畏惧。
王大有一句话就把事情定性得更高了一级:“是否要去派出所报案,决定权在冯秀秀手里,你要是决定去报案,需要队里出证明,就按流程来,堂堂正正做事情,咱们小溪村队部不会为难任何人!”
王萍吓得眼泪断了线似的:“大队长,我知错了!秀秀,我错了,你千万别报案去,我不想吃牢饭,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秋英你赶
紧道歉啊,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坐牢啊!”
陈秋英就算再泼赖,这会儿也不敢再造次,她低着头撇着眼,不甘心却也畏缩,低声嘟哝着:“对不起,是我乱说话了,你能……别去报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