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灶房,毫不犹豫地将坐在草甸上,正手抓着小布包玩耍的蛋蛋抄了起来。
确认蛋蛋情绪平稳没什么意外,才顺着小虎的叫声看过去,只见小虎健硕的身体正严阵以待地与地上的一条蛇对峙。
秀秀看到那条直立起了头晃动的蛇时,吓得失声喊叫,怀里的蛋蛋被她的叫声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秀秀紧紧抱着蛋蛋,眼看着地上那条蛇,蛇身中等大小,青花色花纹,不知是被狗吓的,还是蛇性刚烈,竟与小虎对峙着,也不逃走。
秀秀的叫声和孩子的哭声惊动了隔壁芽婶,芽婶大喊着“咋了这是?”跑进院的时候,冷不防也被这阵势吓住了:“我的妈呀,什么时节呀,咋这么早蛇就出窝了!”
芽婶贴到墙根边,不敢靠得太近前:“这蛇可不小!”
秀秀抱着蛋蛋推到灶房门口,颤颤地说:“芽婶!你快走远点,小心蛇惊了朝你过去!”
“这蛇已经惊了,你家小虎太厉害!”芽婶小心翼翼退了出去:“秀儿,你别动啊,我回去找你王叔过来收拾!”说完转身又朝家里跑。
秀秀紧靠着灶房的门框,见小虎直立着尾巴,身体呈紧张的备战状态,不再像方才那样尖利地叫唤,而是警觉地朝那晃着脑袋的蛇,从喉咙里发出沉沉地闷吼。
秀秀喊着“小虎,快过来!”怕小虎这攻势真的让蛇失控。
小虎好像听懂了似
的,面对这那蛇,龇牙沉吼着向后挪动步子。
那蛇竟然也随着小虎的节奏,将头低下了一些,朝小虎方向探过去,秀秀一看大事不妙,眼泪都快下来了,又喊着让小虎别动,恰在此时,隔壁王叔举着铁锨出现在院门:“哪闹蛇呢?”
这动静彻底把蛇惊了,那蛇反过来冲王叔冲去,千钧一发的时候,张建成的身影闪过来,抄过王叔手里的铁锨就朝蛇拍下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待到秀秀看清情况的时候,小虎已经冲过去咬住了蛇的尾身,蛇头被张建成捏在手里,那蛇身痛苦地扭动,却因为首尾都被牵制而无法蜷卷。
王叔大声叫好,走近前看:“老啦,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手快!可惜没打中七寸,还活着!”
张建成蹲下来捏住蛇尾,让小虎松口,小虎的口刚一松,蛇身就把张建成的手臂圈了起来,张建成的手臂被早就脱下来的外褂缠着,倒是没有太大威胁。
“王叔,家里有筐吗?”他问。
“有,带盖的,我去拿!”
等王叔把筐拿来,秀秀看着张建成把蛇放进筐里,盖上盖又用草绳帮结实了,手法娴熟,一看就是有经验的。
“没事了!”张建成站起来,将缠在手臂上的外褂拿下来抖了抖,夕阳的余晖中,秀秀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有了两个血点。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被咬了!”他靠近手背处,有两个小红点,血在浅
浅涌出。
秀秀心头一急,把蛋蛋放下,拉着他的手腕低头就开始吸血,吸两口吐一口,张建成喊了好几遍她都听不见。
直到那两个小红点不再有血渗出,她才停下来急着说:“好了吧,不会中毒了吧!得去卫生院一趟吧!”
“秀秀!”张建成这次叫她总算被听见了,秀秀看着他问:“啊?你感觉不舒服吗?”
“这是草蛇,没有毒!”张建成眨了眨眼,把自己手从她手里抽回来:“再说伤口也不深,都已经愈合了!”
“啊?”秀秀摊着空空的双手,突然想起来,确实农村里的蛇大部分没有毒或者毒性不大,是她太着急了。
她直视着他抽回去的手腕,确实伤口已经隐约看不见了,但终究是蛇咬的伤口,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怕:“那也应该去医院消消毒吧!”她说。
“是有一点发炎的可能,但我觉得你已经处理得挺好的了!”张建成低着头,抹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反手将外褂重新穿上。
“就是,这点小伤算不得啥,没事!”王叔这时候插了话进来,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
秀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态,她是被蛇吓得六神无主了,一低头,蛋蛋已经扶着她的裤腿颤巍巍站了起来,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眼圈里湿湿亮亮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
秀秀见他抱起来,用手擦了擦孩子眼上的泪水,这才完全放心下来,此时,地上的
筐剧烈地动了两下,蛇在里面正折腾呢。
秀秀连忙躲远,问:“你把它吓跑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抓起来?”
“跑了不安全!”张建成把那筐捡起来,隔着墙扔到自己的小院里:“石头和蛋蛋还小,这蛇虽然没毒,被咬一下也受不了,明天我把它放到山脚下去!”
“对对对,还是建成想得周全!”芽婶正抱着石头站在院门口,和王叔两个人眉来眼去,这对年轻人刚才的举动看得那对老夫妻笑眯眯地,空气里都流动着潜伏许久的仲春味道。
风波既定,秀秀趁着天还没黑,把院子里所有的杂草都铲除了,特别是墙根的草,铲得干干净净。
晚饭后,张建成收拾好灶房出来,见秀秀正抱着蛋蛋坐在台阶上,小虎卧在她面前的地上,正扒拉着一个扒了皮的滚圆鸡蛋,还挺珍视,舍不得下嘴。
张建成擦着手站在小虎后面,看着秀秀说:“舍得给小虎吃鸡蛋了?”
“小虎是我见过最好的狗!”秀秀一直盯着小虎,眼神里装满了亲切的感情:“蛋蛋最近有点活泼了,还老想支棱着站起来,大人总得不错眼地看着,有小虎在,我放心多了!”
张建成看了看她怀里手舞足蹈的孩子,眉头微皱:“这两天大队长派活有点杂,我总不在家,让你费心了!”
秀秀抬眼,夕阳已落,张建成在夜色里的剪影显得特别俊逸,他刚才徒手捕蛇的样子还印在脑
海里,秀秀觉得心里有些地方塌陷得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