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轻呼了一声便被拥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一条腿虚杵在地上,另一条腿还半搭在炕上,回仰着头,就看到夜色里张建成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谢谢二字还未出口,却觉那怀抱突然消失,她啪的一下就躺在地上了!
张建成因为心慌撒了手,一低头姑娘就四仰八叉躺地上了,他更心慌了:“摔……摔着了?”
躬身要去扶,被秀秀抬手制止。
秀秀看出他根本就没真想扶她,人家正人君子,避嫌呢。
冯秀秀扶着自己的老腰爬起来晃悠两下,突觉老腰不老,相当灵活,又一想刚才自己下意识的低呼,那声音可娇嫩了,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亏得张建成能撒开手。
秀秀老脸一红,毕竟现在可年轻了,得注意点分寸,一想到年轻这点,她登时就不生气了。
往炕沿儿上一坐,看着孩子,秀秀说:“退婚的事我是铁了心了,我就借宿一晚,明早就回去,他们明天要带我去登记,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眉头紧蹙,转头对张建成说:“我说要帮你带孩子是真的,没开玩笑!以后孩子的事你都可以来找我,你能不能看在这个份儿上帮帮我?”
张建成皱着眉想了一下,问:“你想毁掉自己的名声吗?”
秀秀嗤道:“一辈子都快被毁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只要你愿意帮我,让我免受错嫁之苦,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秀秀说完,见张
建成陷入沉默,并未非要把她赶出家门,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脱鞋扭身上炕:“说好了,这借我睡一晚,明天我会自己处理后边的事!你可以躺去那边!”
她指着对边的墙角示意了一下,便贴着孩子躺好,过一会儿又挪了挪位置,浅浅地嘟哝:“哎呀这七十年代的穷土炕,坑坑洼洼硌死了!”
死后很长时间,冯秀秀就没尝过睡觉的滋味,重生回来再这一番折腾,她太累了,尽管条件艰苦,可她一躺下就开始迷糊。
迷糊中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响动,很快就传来张建成低沉的声音:“过来!”
过来?干嘛!冯秀秀忽而警醒,生怕自己对张建成的人品判断失误。
她警惕地转身看,只见张建成站在炕沿指了指另一边说:“要睡就睡这上!”
夜黑看不真切,只见另一边摞了一层被子,原来刚才张建成在给她垫炕。
秀秀又放下心,挪到那层发了霉的破被子上,指着对边的孩子说:“把宝宝也拉过来!”
张建成照做了,最后给她和孩子两人身上盖了被子。
浓浓的霉味,但秀秀无暇顾及,身心放松,沉沉睡去。
这一觉好像睡了一辈子!
冯秀秀是被清晨的麻雀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缓了会儿,暗沉的破房梁,土黄的破墙,还有破了洞的老旧窗子,让她又确认了重生的事实。
空气里弥漫着被子的霉味,烧柴火的烟熏味,三月初春,寒气尚未
褪干净,冷空气浸得她鼻头发凉。
婴儿咿呀的声音突然传来,一转头,见宝宝正晃悠悠坐在边上玩。
秀秀被那稚嫩的奶声治愈了,微笑地看着宝宝。
平静的氛围没持续两秒,宝宝就嗷嗷地开心着爬了起来,小腿猛倒腾,一眨眼就爬到炕边马上要翻下去。
“哎呦我的妈呀!”秀秀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爬起,将孩子摁在炕沿。
她脑顶发凉地把孩子抱进怀中:“再晚一步,你个小东西就要出大事了!”
宝宝咿呀地小手抓着她的脸。
秀秀惊魂未定,抱着孩子往炕下面探过去,气道:“看看看看!”假意把孩子往床下扔。
“怕不怕!”她一边吓唬一边把孩子抱得紧紧的,故作严厉道:“还敢往炕边爬吗?”
宝宝似乎听懂了,把嘴贴着秀秀的脸,一边啃一边嘟哝:“妈妈妈妈妈……”
秀秀心都化了,语气也软了:“炕边高掉下去摔坏了咋办,以后不许往炕边爬了啊!”
“妈妈妈妈……”宝宝小手抓着秀秀的辫子,小嘴啃着秀秀的脸,逗得秀秀吃吃地笑,一瞥眼正看见张建成端着盆站在门口。
天亮了,终于看清楚了张建成年轻的样子。
精瘦但很有力量,个子高高,剃的军人式平头,五官清正硬朗,神态正直,眼神里隐着一些思虑。
“我教育孩子,你生气啦?”秀秀以为他嫌她凶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