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林浅刚吃过早餐,顾砚辞递上工作行程表,“今天,公司要召开股东会议,我必须亲临会场出席会议,要等到下午或是傍晚才能回来。”
林浅看了眼工作行程表,撩了撩头发说:“去吧,速度快点,去晚了,那些股东又要嘀嘀咕咕瞎议论,说你恋爱脑,行事幼稚不靠谱。”
顾砚辞的眸底流露出些许担忧,语气忧心忡忡:“我放心不下你,怕你突然间发病。”
林浅哑然,接连几次情绪失控,她很清楚,她确实会在突然间发作,受到点刺激便就陷入歇斯底里状态。
能安抚住她的,唯有顾砚辞和镇定剂。
镇定剂的安抚效果更好,林浅挽起病号服的衣袖,露出瘦削纤细的手臂,伸到顾砚辞的面前,“这样吧,你叫医生给我注射镇定剂。”
这些天,林浅不是输液,就是注射肌肉松弛剂。
时常扎针,她的手臂上,密布着好几个针眼。再加上之前割腕时留下的那一道暗红色伤疤,她的手臂,可谓是遍体鳞伤。
顾砚辞的目光一跳,内心隐隐作痛。
他真不忍心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上再添新伤,况且,镇定剂伤身,她体质已近衰弱,能避免的伤害,最好是尽可能避免。
他放下林浅的衣袖,拇指划过她手腕处的伤疤,“不必注射伤身且副作用大的镇定剂,我另想办法。”
像想起什么似的,顾砚辞从抽屉里拿出个刚收到的快递盒,打开,取出一副内衬柔软兔绒的皮革手铐。
他用手铐拷住林浅左右两只手的手腕,颇为满意地说:“这样挺好,既能避免你自残,又避免你挣扎时磨破手腕。”
林浅:“……”
就挺无语的,顾砚辞给她戴上的皮革手铐,可不是正经的手铐,分明是小夫妻玩情趣游戏,所用到的小情趣道具。
杀千刀的顾砚辞,拷住她的双手不算,紧接着又拷住她的脚腕。
他想了想,又在她的腰肢上加了一条束缚带。
这下,林浅几乎没有动弹的余地,像只待宰羔羊似的躺在病床上。
林浅恍惚间觉得,她成了实验室里用以做药物试验的小白鼠,可怜弱小又无助。
她嘴巴一瘪,委屈兮兮地控诉:“混蛋,你虐待我。”
“我也是无可奈何!”顾砚辞摊手,“为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必须束缚住你。”
他勾住林浅的下颔,挤挤眼睛说:“听护士说,其他病人更惨,他们不仅被束缚带束缚着,还住在全封闭的病房里,不能玩手机不能外出,更没有家人陪在身边。”
“谁比谁惨呢,”林浅作势要哭,“呜呜呜,我现在,才是最惨的,动都动不了,想上厕所没法上,憋不住了只能拉在裤兜子里。”
说到最后一句,她咬牙:“等你回来,臭不死你。”
“想上厕所,你按这个。”顾砚辞从床头柜上拿起呼叫铃,塞到她的手里,“你一按,会有护士进屋,解开束缚让你上厕所。”
林浅不说话,一副不情不愿的抗拒表情。
想到自己离开后,林浅长时间躺在床上,啥啥不能干,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可怜样,顾砚辞心生怜惜。
确实挺残忍而。
他拿起钥匙打开手铐,想到个更有人性化的措施,“我申请一对一陪护,叫护士待病房里守着你。”
“不要!”林浅摇头,“我疯起来,护士控制不住我,她会叫上一堆人帮忙,我不想被一堆人按着手脚和身子,那感觉就像待宰的母猪,被杀猪匠按在断头台上。”
顾砚辞扶额,“这也不行,那也不愿,你想怎样?”
林浅的嘴巴撇了撇,“不知道啊,我智商下线,想不到好办法。”
顾砚辞:“……”
思来想去,顾砚辞想到个“上上策”。
他解开林浅腰肢上的束缚带,再打开脚铐,从衣柜里冒出一套半袖连衣裙,丢到她身上,“跟我去公司,全程跟在我身边。”
“可以吗?”林浅很想亦步亦趋跟着他,考虑到现实,她却是犹豫,“我要在股东会议上发作,当着外人的面打你骂你,不太好吧。”
嘴上这么说,她的手却是忙不迭地脱下病号服,换上连衣裙,还动作迅速地化妆,速度之快,分明是怕顾砚辞反悔。
“慢点儿,”顾砚辞看了看腕表上显示的当前时间,“离开会早着呢,你有足够的时间梳妆打扮。”
……
俩人来到公司,并肩走进会议室。
其他股东尚未到达,顾砚辞翻看着秘书和助理整理成册的会议资料,冲着林浅说:“你去沙发上坐着,有需要叫我。”
“我不,”林浅坐在他的右手方,背脊挺直,语调清晰地宣称:“我想像以前那样,担任会议记录员一职。”
顾砚辞想说“你不能担此重任”,转念一想,他将话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林浅的记录能力超乎寻常,前些天他和欧卿如洽谈的时候,她记录下的洽谈内容尽善尽美。这说明,她这方面的能力未受影响。
股东们陆续抵达会议室,会议正式召开。
顾砚辞先行发言,林浅双手敲打着速录机上的按键,正要一字不落地记录他所说,表情突然间愣怔。
她发现,她之前熟记于心的速录专用编码,已遗忘的七七八八,几乎打不出连成句的文字。
她看了顾砚辞一眼,微微摇头,以示自己“有情况”。
顾砚辞暂停发言,小声问:“不舒服?”
林浅低叹,唉声叹气地说:“惨了惨了,你相信吗?我不会操作速录机了。”
“这样啊,”顾砚辞压低声音,安慰说:“别急别急,小事一桩,公司里懂速记的员工多的是,你退下,我另叫他人。”
他拿起手机,冲着手机吩咐:“张助理,你来会议室,记录与会人员发言。”
张助理到来,林浅退下。
最最简单的记录工作都做不了,林浅灰心丧气。
她坐在沙发里,小表情愁眉苦脸,只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察觉到林浅的心情不佳,顾砚辞在其他股东侃侃而谈之时,来到她身边宽慰她。
“又自卑了?”顾砚辞握住她的右手,好言好语地安慰说:“医生说过,MECT造成的脑损伤只是暂时性的,不出一年半载,你忘记的知识自会回到你的脑海里。”
林浅神色颓然:“哎,以前看小说和影视剧,最讨厌笨头笨脑,这不懂那不明的蠢笨角色。想不到,我现在,竟活成我最讨厌的样子。”
顿了顿,她自我评价说:“笨就算了,还有病,有病就算了,还是时常发疯的精神病。又笨又疯,我这样的角色写到小说里,大概要被读者骂死。”
看她陷入自我批判的深渊,顾砚辞化身心理医生,疏导她内心的负面情绪,“别自我PUA,你是病人,首要任务是安心养病,别的事,一概不要管。今天的事,你没错我有错,我就不该让你带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