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MECT,林浅条件反射想到上一次电击结束后,那充斥在脑袋里经久不散的钝痛,以及那一场恶心到吐出胃液的呕吐。
登时,她食欲减退,脑袋反射性的闷痛。
没胃口,出于生理需要也得吃点东西。
林浅随便拿了个餐盘,任意夹取一些荤菜素菜装盘,坐到餐桌边细嚼慢咽的进食。
她的味觉好似退化了,由大厨精心烹饪,各类山珍海味级高端食材做成的美味佳肴,她吃在嘴里尝不出滋味。
顾砚辞跟到餐桌边,他看见,林浅姿态麻木的夹起食物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再下咽。
不像吃饭,倒像是机器人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周而复始的重复动作。
顾砚辞放下餐盘,将盘子里的部分食物,拨到林浅面前的餐盘里,“一听要做MECT,你胃口都没了,讨厌那个是吗?你要是不想做,咱就不做。咱们靠着TMS、心理疏导、吃药等法子慢慢治病。”
林浅吞下嘴里嚼碎的食物,毫不犹豫地说:“要做,只要能忘掉我想忘掉的事,副作用再大我都要做。”
顾砚辞以为,她想忘掉的事,指的是刚刚过去的网暴。
“好好好,”他纵容的,顺从地说:“做吧,医生说, MECT虽有副作用,对于你却能起到利大于弊的良好效果,再做几次,你想忘记的事,差不多要忘的一干二净。”
林浅拿着银叉在餐盘上无意识的划拉,嘴里轻哼一声说:“估计会连着你一起忘,毕竟我脑海里有关她的每一幕记忆里,通通都有你。”
顾砚辞端着水杯的右手僵在半空中,敏锐察觉到林浅话里有话。
有关她……
原来,林浅最想忘掉的,不是那场网暴,是她。
她是谁?肯定是那个无数次诬陷她,还一个劲装无辜,装可怜的顾瑾瑜!
一想起过去,想起顾瑾瑜略施小计便将自己骗的团团转。自己相信她,不分青红皂白训斥林浅的一幕幕,顾砚辞心里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咬。
强烈的愧疚感混填满他的胸腔,他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掐死那个稀里糊涂的自己。
活了三十年,顾砚辞从来是敢做敢当的性子。现在,他竟是无颜面对自己过去犯下的过错,一心想封闭那段记忆。
待林浅吃下足够量的主食和菜肴,顾砚辞抓住她搁在餐桌边缘的右手,双眸直视她妩媚多姿的桃花眸,语气里充盈着愧疚,神态懊悔地说:“关于她干的那些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诬陷你。”
闻言,林浅状若一潭死水的眼眸里,乍现讶异星光。
他都知道了!也就是说,他知道顾瑾瑜暗恋他,知道顾瑾瑜将自己视作不除不快的情敌,知道顾瑾瑜干下的那些坏事。
林浅激动的手指轻颤,她正要一一控诉顾瑾瑜过去犯下的罪行,顾砚辞后面的话,又刹那间打消她一吐为快的念头。
“我现在才知道,她不是天真善良的小单纯,是个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的心机女。想不到,她对我竟有病态的占有欲,无怪乎你要说,她喜欢我。静下心来一想,她对我的那份占有欲,真和妻子想要独占丈夫的占有欲类似。”
顾砚辞的话,飘进林浅的耳朵,又轻悠悠地飘出去。
他还是那个碰到顾瑾瑜,智商就直线下降的愚蠢样子。
他知道了!仅仅知道“诬陷”,却不知其他。
林浅抿了抿唇,抽出自己凉幽幽的冰凉手指,语调轻淡说:“你要跟我道歉,说对不起的话,我劝你免开金口,我打心底不想听。”
顾砚辞没想过说对不起说抱歉,他知道,说那些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承诺,发自内心的真诚承诺:“我理解你那对她厌恶至极,恨不得杀之而快的仇恨之情。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原谅她。你要报复她,尽管由着性子报复,我绝不阻拦,还给你撑腰。”
如果是以前,在半个月之前,顾砚辞这样说,林浅真有跟顾瑾瑜斗个死去活来的心思。
现在,她啥心情都没有,从前她向往与世无争,现在她渴望无所事事,甚至于这辈子都无所事事。
何况,从现实角度讲,公然报复顾瑾瑜,那是不可能的。
“你看穿她了,”林浅犀利发问,“你妈呢?我想,老夫人还像过去那样,全方位无死角的维护她的宝贝女儿。我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夫人要我的小命。”
顾砚辞眸光渐暗,想到还如过去那般执迷不悟的甄苒,他心脏压上沉甸甸的重石。
恰巧,甄苒打来电话,开口就是怒骂:“顾砚辞,你疯啦!赶紧将你派来的那些走狗撤走。他们太不像话了,守在恬恬身边盯着她不说,她上厕所他们都亦步亦趋的跟着。我骂他们驱赶他们,他们跟没听见似的,简直是一群死不要脸的混蛋。”
“不盯着她不行,”顾砚辞有理有据的反驳,“顾瑾瑜爱作妖,又喜欢张口就来污蔑人,说浅浅怎么怎么的,你又偏信她,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产生,我只好派人盯上她,使她没法子作妖。”
“她啥时候作妖了?”甄苒的语气里,夹杂着咄咄逼人的狠厉劲,“你老婆说啥你信啥,她说污蔑就是污蔑吗?你把她严刑拷打一番,她说出实话,你听了只怕要惊掉下巴。”
顾砚辞拿甄苒的话反驳甄苒,“你把顾瑾瑜绑在电椅上严刑拷打,她说的话,你听了才要惊掉下巴。”
语毕,顾砚辞想起那个奉甄苒之命,前来膈应林浅的奇葩母子,语调陡然凌厉:“再说一句,派奇葩来膈应她刺激她的行为,可一不可二。看在你是我妈的份上,这一次我不予追究。再有下一次,我连着你一起监视。”
“你!”电话那头的甄苒,气的险些背过气,“小王八蛋,三十年前,你生下来的时候,我真该拿着枕头捂死你。”
“得,”看在甄苒是自己母亲,又有心脏病的份上,顾砚辞气她同时,不忘开解她:“消消气,我的话你不爱听,就当我放了串狗屁。你要气出个好歹来,倒是我的罪过。毕竟,我顾忌形象,不想传出个忤逆不孝的名声。”
甄苒:“……”
顾砚辞目光一瞥,惊见面前空荡荡。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他急匆匆说道:“我老婆不见了,你的恋爱脑儿子,急着找老婆去了,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