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ECT最大的作用在于改善患者的消极观念,抑制他们随时可能产生的自杀冲动,淡化导致他们抑郁的痛苦记忆……”
心理医生说到这,顾砚辞根据网上查到的做过MECT的的患者亲身体验,反驳说:“可很多患者都说,做MECT并不能百分百的清除负面性回忆,即便是清除掉,过个十天半个月或是三两个月,脑子里错乱的记忆恢复正常后,那些负面性的痛苦记忆还是会逐渐想起。”
他说的是事实,心理医生不予反驳,“确实如此, MECT并不能达到永久性清除记忆的效果,可它却能起到平静脑神经的作用。这么说吧,同样一件事,在做MECT之前,患者想起它时,心里非常的难受。做过几次MECT之后再想起,会觉得那件事不过如此。”
顾砚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专心致志的考虑医生所言。
他自是希望林浅日后以无所谓的淡漠情绪,回忆那一场腥风血雨式网暴。
可他也担心医生夸大其词,因为有相当一部分抑郁症患者说,他们前前后后做过几十次MECT,啥效果没有。
记忆力减退、记忆错乱、逻辑思维能力变差等副作用,倒是如影随形。
“就怕,”考虑一番后,顾砚辞说出自己内心的担忧:“她也像某些患者一样,病没有治好,还被副作用折磨的苦不堪言。”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心理医生根据林浅的治疗情况,据实说明:“ MECT确实是根据不同的体质发挥作用,有的人做过之后弊大于利,有的人做过之后利大于弊。你妻子只做过一次,便遗忘掉导致她情绪崩溃的那一段记忆,证明她是适合接受MECT治疗的患者。”
顾砚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眸底深处微光流转,似是在好好考虑。
心理医生打开放在办公桌上的病历本,似是闲聊又像是有意地出声说:“当然,要不要继续做,你说了不算,要遵循你妻子本人的意见。”
……
此时,林浅在她的病房里,迎来一对“不速之客”。
是个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平头少年。
一进门,中年妇女首先宣称:“我是苏岚的朋友,姓蒋,经她介绍特地找来,我儿子生病了,你给他诊断诊断。”
林浅心思恍惚,本没有给病人“望闻问切”的心思,蒋女士自称自己是“苏岚的朋友”,看在苏岚是顾砚辞极力拉拢的投资商的份上,她答应说:“好吧。”
林浅坐在少年的面前,仔细观察他的面相,再问了问他的症状,以笃定语气说:“你舌苔淡薄,脉相弦滑,又有恶心厌油的症状……你的病症是肝郁脾虚型乙肝,治疗方式为疏肝健脾活血,我给你开一个舒肝健脾活血汤。”
她拿起签字笔,在A4纸上写下药方:柴胡10克,白芍15克,太子参15克,白术10克,丹参15克……
她认真书写药方时,平头少年走进洗手间,蒋女士则坐在原位玩手机。
林浅的药方即将写完,厕所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啊呀!”
林浅一愣,以为他是失足跌倒。
她正要跟进洗手间一看究竟,平头少年出洗手间里走出,表情犹如见了鬼似的怪叫:“这女的好没素质,她把她换下来的卫生巾,直接塞进垃圾桶里。我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晦气死了,那种污秽东西,脏了我的眼睛。”
闻言,林浅瞳孔地震,差点脱口而出地骂出一句:什么玩意儿!
平头少年很奇葩,他的母亲,每个月都有生理期,每个月都要用到卫生巾的蒋女士,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
她不指责她儿子思想龌龊,反倒是满口喷粪骂林浅:“用过的卫生巾啊,好污秽的东西啊,你把它丢进垃圾桶里,敢问你的素质去哪了?我儿子从小到大,可没见过那等子污秽东西,今天在你这里第一次见到,要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什么的,我要你好看。”
林浅:“……”
话说,林浅长这么大,啥样啥样的奇葩都遇到过。然而,像这种拿丢进垃圾桶的卫生巾大做文章的奇葩,她是第一次遇到。
话说回来,垃圾桶里的卫生巾不是她丢的,是负责看护她的病房护士,在这里上厕所时丢弃。
甭管是不是她丢的,反正,奇葩母子那套“卫生巾羞耻论”,成功激怒她。
她正要发作,蒋女士不依不饶地喊:“我估计,我的宝贝儿子,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了。他才十六岁,可不能背负着心理阴影过活,我要带着他去做心理科做心理检查,检查费用你出。对了,你也做做心理检查,你明明知道垃圾桶里有卫生巾,看我儿子进洗手间你不阻拦,我敢肯定你心理扭曲,脑子有病。”
蒋女士越说越过分,林浅便憋不住火的拿起水杯,丢到蒋女士身上:“看一眼卫生巾就留下心理阴影了?你这宝贝儿子也忒过精贵了。你哪,一开始就不该把他生出来,你应该把他憋在子宫里,憋到他三四十岁时,看见啥都见怪不怪再生他。”
“你乱丢卫生巾你还有理了?”蒋女士像发癫似的撒泼,“卫生巾那个东西,本身就污染青少年的眼睛呀。公共场合的卫生间区分男女,不就是为保护青少年不看卫生巾嘛。你觉得青少年看到卫生巾无所谓,证明你这个人就是轻浮放荡的货色。”
一片卫生巾她上纲上线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一席话犹如凉水滴到热油锅里,刹那间激起林浅的暴脾气。
胸腔里燃烧着灼灼怒火,林浅骂出口的话,可谓是难听至极:“一个上厕所不好好上,专门扒开垃圾桶看卫生巾的小猥琐男,怕是打生下来就猥琐,当初他从你的产道里钻出来时,都不忘记回头舔两口。”
她此言一出,蒋女士瞪大眼珠子,忙不迭的捂住孩子的耳朵,咋咋呼呼嚷嚷:“天哪天哪!你怎么能当着我儿子的面,说那么难听的脏话啊!完了完了,我宝贝儿子纯洁的心灵被你污染了……”
她的嚷嚷声尖利高亢,倏然间化作尖利噪音灌入林浅的耳膜,在她耳朵里反复盘旋。持续不断的折磨她的脑神经,令她眼前发黑,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