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没能消除顾砚辞一夜未睡带来的浓重疲乏，他上下眼皮直打架，神思倦怠问：“啥时候轮到我们？”
林浅推测等待时间，大概估算说：“早着呢，离婚不同于结婚，领结婚证简单，领离婚证麻烦得很。那些个登记员要先行调解，调解无果再准予离婚。”
顾砚辞打了几声哈欠，语调困意朦胧，“这么说，我俩至少要等两三个小时？既然无所事事，我小睡片刻。”
他说睡就睡，下一秒便靠着林浅的肩膀睡熟，身躯渐渐倚靠进林浅的怀抱。
林浅本想把他搀扶到沙发上休息，环顾四周，沙发很多，上面已坐满等待离婚的小夫妻。
那些人，个个愁眉苦脸。有些人还恶语相向，你抱怨我，我斥责你的吵架。
人人正值气头上，叫他们让位，大概要被迁怒。
林浅别无选择，只得坐在长椅上，任由顾砚辞靠在她怀抱里呼呼大睡。
盯着顾砚辞眼眸闭阖，依旧风采斐然的俊朗容颜，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林浅嘴角下压，眉梢眼底闪现讥诮。
离婚前一刻，身处喧嚣环境中，顾砚辞竟能酣然入梦。
可见，他那副舍不得离婚，依依不舍的姿态，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伪装。
满大厅恶语相向的男女中，林浅和顾砚辞相依相偎，不像来领离婚证的小夫妻，倒像来领结婚证的准夫妻。
再加上，俩人穿着类似于情侣装的大牌服饰，身材和外貌极为般配。他俩无需用言语行为大秀恩爱，坐在那里，便有甜宠文男女主走进现实的即视感。
甭管是闹离婚的男女，还是民政局的职员，都以为他俩走错地方，将离婚登记处当作结婚登记处。
就有人好心好意的上前提醒，“那个，这里是离婚登记处，要结婚，上楼左拐，那里才是结婚登记处。”
“没错，”林浅亮出去年领到的结婚证，明明白白说明：“我们是来离婚的！”
那人一脸诧异，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俩。
呃，离婚还亲亲热热的相依相偎，搞什么幺蛾子？
假离婚？拍视频？
不知过了多久，林浅听到喇叭里传出的叫号声。
她推搡顾砚辞，边推边喊：“醒醒，轮到我俩了！”
顾砚辞一秒苏醒，双眸神采奕奕。
他戴上无边框的商务风近视眼镜，为自己增添上禁欲系男人特有的斯文风范，左手挽住林浅的手臂说：“走吧。”
林浅看了看那张最能瓦解她把持力的清冷风俊帅容颜，眸光刹那间恍惚。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离婚后，这张她日常生活中随时随地可看见的帅脸，以后再难看到。
顾砚辞心有所感低头，拿着结婚证的右手，在她鼻尖上蹭了蹭，言笑晏晏问：“后悔了？”
林浅静下心来，摇摇头说：“不后悔，离，非离不可！”
顾砚辞没说话，眸光意味深长。
俩人并肩而行，走进挂着“离婚登记室”的办公室。
一落座，林浅从顾砚辞手里拿过结婚证，快人快语地说：“我俩商议好了要离婚，拒绝任何调解，请以最快速度，给我俩颁发离婚证。”
登记员看向他俩，习惯性地问出一句：“离婚原因？”
顾砚辞意欲作答，林浅怕他乱说，在桌下踢他一脚。
顾砚辞委屈，“踢我干嘛？好吧好吧，我不说，你来说。”
他那副心不甘情不愿，言辞小心翼翼的语气，活生生是个惧怕老婆，唯老婆是从的老婆奴形象。
“感情破裂，”林浅快人快语的回答登记员，又心急火燎的催促，“拒绝调解，你直接发证。”
登记员看看她，再看看顾砚辞，神色不耐嘀咕：“你俩恩恩爱爱的，哪像感情破裂的样子。”
她啰哩巴嗦不肯发证，林浅火冒三丈，“就是感情破裂了，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
“来，瞧瞧。”登记员将面对着自己的液晶显示器扭转方向，“这是你吧？这是他吧？瞅你俩这样子，恩爱得紧，羡煞旁人呢。”
屏幕上，放着一段监控录像：顾砚辞靠在林浅身上，林浅专心致志的在她脑袋上按摩，好一派“贤妻良母”作风。
下一段录像：顾砚辞靠在林浅怀抱里呼呼大睡，林浅一手揽着他的肩背，一手从他脑袋上的茂密黑发里，揪扯下白头发，丢进垃圾桶。
看起来，真是“夫妻恩爱”模样。
“这……”
林浅试图据理力争，登记员摇摇头，问她：“不爱他，他头疼你给他按脑袋？他睡觉你抱他？”
林浅哑口无言，她她她……
按脑袋是顾砚辞要求的啊！至于睡觉时抱他。
他俩经常搂搂抱抱，她习惯成自然。顾砚辞一靠进她怀里，她便出于生理本能抱住他。
“还有，”登记员又调出另一段监控，“瞧你这副含情脉脉的小模样，明显是春心萌动，你说你不爱他，鬼大爷信你。”
那是顾砚辞戴上眼镜后，林浅眼神恍惚的片段。
她眼眸里星光闪闪，真有登记员说的“含情脉脉”的意味。
至于顾砚辞刮她鼻尖，更透着满满当当的“宠溺”意味。
“那是……”
林浅绞尽脑汁，思索着怎么反驳，登记员拿起他俩的结婚证，递于他俩，板着脸教训说：“我们很忙，工作量很大，可不是你俩玩play中的一环。回去吧，以后别有事没事到这捣乱。”
听她的意思，离婚离不成。
好不容易走到离婚将要成功这步，没拿到离婚证，林浅绝不回去。
她垮下脸，催促说：“别废话，发证。我没得耐心，你拖拖拉拉拖着不肯办，信不信我打投诉热线投诉你。”
登记员无所畏惧，一指楼梯说：“去吧去吧，去楼上找我领导投诉我，现在就去。你投诉我，我照样占理。”
“你……”
林浅耐心耗尽，正要发作，顾砚辞拉住她衣袖，低声劝诫她：“冷静冷静，消消气，她也是按规矩办事。你也知道，离婚比结婚麻烦十几倍。咱俩拿不出感情破裂的证据，离不了婚在情理之中……”
他的话声声入耳，林浅脑子里灵光乍现，刹那间了然。
杀千刀的狗男人，他设计她！
“要感情破裂的证据是吧？”林浅挽起袖子，一巴掌甩到顾砚辞右边脸上，“瞧见没，证据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