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伤科病房里,顾瑾瑜一叠连声喊:“你疯了!林浅,你真的是疯了……”
正喊得起劲,她依稀听见轮椅滑过大理石地板的金属摩擦声,很显然,是甄苒回到病房。
习惯了凭空污蔑林浅的顾瑾瑜,略一寻思便计上心来,她提高声音,以便甄苒清楚听见,“你心里有气,骂我就是,我可以委曲求全,忍受一切辱骂。你不该骂妈妈,她纵是讨厌你,也是你丈夫的母亲,大你几十岁的长辈。你用那么难听的字眼辱骂她,太没教养,太没素质了!”
顾瑾瑜装模作样怒斥林浅的同时,她留神倾听外边动静。
她听到,轮椅滑动的摩擦声加速,紧接着,女佣推着甄苒,快步走进病房。
轮椅一直滑到病床前,甄苒面无表情喝问,“她骂我什么?”
顾瑾瑜不理甄苒,语气亢奋大喊:“你才是!你才是荡~妇,你才是跟左邻右舍都有一腿的骚~货,你才是在外边养了几十个奸夫的老婊~子!”
见平日里乖巧文静的女儿满嘴喷粪,甄苒一头雾水,“别骂了!别骂了!咱犯不着自降身份,跟那种女人置气。”
顾瑾瑜转了转脑袋,哽咽几声悲鸣:“妈妈啊,我也不想骂她的,可她骂你骂的太难听了。我跟她通话,没说几句起争执,她骂我就算了,还侮辱你,她说你放荡不堪,跟左邻右舍的男人都有一腿。她说你欲求不满,在外面养了几十个奸夫。她说你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得了一身妇科病,子宫肌瘤,宫颈癌,盆腔炎……总之你什么烂脏病都有。”
顾瑾瑜这一席话,完全是无中生有,字字句句皆是凭空捏造。
深信她的甄苒,毫不怀疑的确信,她所说是真。
“她,她……”甄苒才说出两个字,胸口爆发阵阵闷疼,双唇血色尽失,退化成灰白色,脸色骤然发青,嘴唇大张,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心脏病发作,女佣手忙脚乱的翻找速效救心丸。
药没找到,甄苒已双眼一翻,人事不省晕倒。
甄苒如自己所愿被气晕,顾瑾瑜内心狂喜。
她佯装出惊慌失措样,一边喊妈妈,一边吩咐女佣:“快,快通知我哥,就说,就说她老婆辱骂妈妈,妈妈气晕了!”
女佣应了一声是,拿起手机就拨通顾砚辞号码,语气慌乱汇报说:“少爷,你赶紧过来。少夫人辱骂老夫人,她说老夫人……”
女佣原原本本的重复顾瑾瑜所说,最后又说出甄苒现状,“老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心脏病发作,晕倒了。”
“赶紧通知心胸外科医生!”顾砚辞有条不紊吩咐,“我随后就到。”
不消几分钟,顾砚辞急匆匆赶到烧伤科病房。
此时,甄苒已被医护推进抢救室。
见到他,甄苒的随身女佣,忍不住吐槽林浅:“怪不得老夫人讨厌少夫人,就少夫人那个素质,哪个婆婆会喜欢呢。老夫人说的没错,顾家这样的家庭,娶老婆还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家庭,培养出来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再怎么不好,到底有教养,有素质。”
吐槽完,女佣撇了撇嘴说:“少爷啊,恕我多嘴,你赶紧跟她离了吧。她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疯泼妇,真的当不了顾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更是撑不起顾家少夫人的身份。”
听女佣先说林浅不是,又怂恿自己离婚,顾砚辞眸色渐冷。
女佣所说,他不答,只是冷淡至极的问出一句话:“你是什么身份?”
女佣一愣,讪笑:“我是伺候老夫人的贴身女佣啊。”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佣!”顾砚辞冷嗤,“知道就摆正自己的位置,别议论你不能议论的人,别说你不该说的话。”
女佣张口结舌,她想反驳,考虑到顾砚辞身份,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好的,我知道了。”
见女佣败下阵,顾瑾瑜接替她,张口就指责林浅,“大家都说她的不是,可见她确实是人见人厌。她欺负我,你百般纵容。我忍!可她羞辱妈妈,你不当回事,我忍不了呢。我如今若不是躺在病床上,我一定冲到她面前,抽她几十个巴掌!”
顾砚辞调转目光,看向顾瑾瑜,眸光带着耐人寻味的探究意味。
顾瑾瑜心里一紧,背脊阵阵发麻。
她好怕,怕顾砚辞凭借火眼金睛看穿她。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顾瑾瑜小声嗫嚅,“我说的不对吗?”
“你确实不对!”顾砚辞神色冷郁,薄唇一掀犀利抨击,“你明知道妈妈有心脏病,还一字不落的将那些难听的话转述给她听。她嘴巴是毒,可你,一点脑子都不长。妈妈不一定被她气死,倒是很有可能被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气死。”
顾瑾瑜策划这么一出好戏,本意是想离间顾砚辞和林浅的关系,更想看到顾砚辞一气之下,左右开弓地打林浅耳光。
可惜,她想看的没看到,反被顾砚辞怒斥为“不长脑子的蠢货”。
顾瑾瑜内心冷笑,谁蠢?你才蠢!我智商高着呢,整个顾家,就属我智商最高。
她压抑着内心怒火,提高声音喊:“好吧,我有错,我不该一时冲动,将那些话说给妈妈听。可是,害得妈妈妈妈发病的罪魁祸首不是我,她不说那些,妈妈哪会气到心脏病发作。哥哥,你不该指责我,你该教训她。”
想到顾砚辞向来纵容林浅,顾瑾瑜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你这次要是放过她,她以后会越来越猖狂的。说不定下次,她和你吵架,她要当着你的面羞辱咱妈。”
顾瑾瑜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篇,顾砚辞眸光一凛,简短回应:“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过多操心。”
他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我有点个人私事要处理,先行一步。妈妈出抢救室后,记得通知我。”
他离开,顾瑾瑜内心狂喜。
若她猜测无错,顾砚辞此去,定是找林浅算账。
大吵一架吧!最好是吵到反目成仇。
……
顾砚辞下楼,来到楼下花园。
他四下搜寻,只看见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唯独不见林浅的身影?
去哪了?
顾砚辞电话联系林浅,她接通,他问她:“你在哪?”
林浅不答,反问他:“要骂我是吗?”
顾砚辞喉结一滚,哑声恳求:“你生气,骂什么都可以。那个一怒之下问候别人母亲的坏习惯,一定要改掉。”
林浅沉默,好半话。
顾砚辞正想再说,林浅轻叹一声,低语:“顾砚辞,我好累。幸好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解脱了。”
顾砚辞被莫名恐慌笼罩,“一个多月,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