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
熟悉的呼唤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手,捏住林浅手臂。
“我没看错,真的是你。”
林浅回头,正正好瞧见顾砚辞。
一个星期不见,他像是瘦了点,眉目越发的深邃立体。那颀长身躯形单影只的站在路灯下,平添几分孤寂落寞感。
好巧不巧偶遇他,林浅心烦。
奶奶的,出门没看黄历,该遇到的人没遇到,不该遇到的人偏偏遇到。
细看顾砚辞迷离恍惚眼神,林浅判断,他喝了酒,现目前似醉非醉。
醉汉好打发,林浅扳开他紧箍她手臂的手指,以对陌生人说话的疏离语气,一字一顿说:“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浅浅。”
没被顾瑾瑜干扰神智的顾砚辞,即便是似醉非醉,头脑亦有七八分清醒。
林浅否认自己,他反而认定:她确确实实是她。
“还没消气吗?”顾砚辞抬手,拇指摩挲林浅右脸,像哄孩子的哄她,“乖,别闹了,既然回来了,留在这,别走好吗?”
他再度握住林浅手臂,拉她入怀,在她耳边动情低语,“气色好像不太好,你到底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留在我身边,最起码,我可以悉心照顾你。”
明明是几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林浅听在耳中,竟是变成另外几句。
“……很平常的一件日常意外,被你说成阴谋诡计,我确定,你在挑拨离间……”
林浅心脏泛凉,下意识的推开顾砚辞,无情无绪地说:“我有手有脚,不需你照顾。需要你照顾的,是你那个娇娇弱弱,离不开你的好妹妹。”
她的话,顾砚辞像是未曾听见。
他揽住她细腰,醉意朦胧呢喃,“浅浅,跟我回家。”
说话之间,他挥手拦下出租车。
上了车,林浅方才发现,顾砚辞眼神又恍惚几分,他搂着她,冲着她孩子气傻笑。
那笑容傻气中透着喜悦,像个找到失而复得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孩子气笑容,不属于三十岁,冷心冷肺的成熟男人。
很显然,他醉得稀里糊涂,以至于展露出内心深处的童稚一面。
要说他糊涂吧,他也不太糊涂,司机问他去哪,他清晰说出鹭岛国际城地址。
林浅心思一动,内心了然。
狗男人,装糊涂!
司机已发动车子,林浅叫他停车,“靠边停下,我要下车。”
司机为难:“他醉成这样,你下车,叫我怎么处理他?”
林浅没好气呛声:“他好办,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
司机:“……”
车座突然放平,林浅随之躺下,她定睛一看,呃,顾砚辞猴急猴急的解领带,一副要在车里把她就地正法架势。
怕他不管不顾乱来,林浅皱眉,压低嗓音推搡他,“顾砚辞,别闹。”
顾砚辞玩味低笑,“好,咱们不在这里闹,回家后慢慢闹。”
回到鹭岛,一进门,林浅将顾砚辞甩进沙发,“再见,再也不见。”
她转身而去,顾砚辞扑到她身后抱住她,以惯用的命令语气下令,“浅浅,抱我。”
“你他爸的!”林浅一怒之下飙脏话,“你寂寞空虚冷,需要拥抱,需要陪伴是吧,好的,我这就给她发信息,叫她过来。”
到底是喝醉了,顾砚辞不甚清醒,“她?她是谁?浅浅,不要多想,我的那个她,早已离世。你老是吃她醋,何必呢?一个亡人,影响不了你顾太太的地位……”
他没头没脑一阵说,林浅听了好一会方才明白。
顾砚辞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已魂归天国,不在人世。
阴阳相隔啊!
本该兴奋,林浅内心,波澜不兴。
白月光算得了什么,顾瑾瑜才是劲敌。
“浅浅!”顾砚辞拉着林浅坐下,双臂环绕她细腰搂住她,那双狭长漆黑的凤眸,荡涤缱绻柔光凝视她,“老妈叫我离婚,我不离,我直接告诉她,这辈子,我户口簿配偶拦上印着的名字,必须是林浅二字。”
林浅眸光流转,甄苒叫他离婚!
顾瑾瑜厉害,短短时间内便成功化解甄苒对她的好感。
顾砚辞腾出一只手,抓起林浅右手,按在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口前,不疾不徐倾吐心声,“浅浅,你安心,我不跟你离婚,不是出于为人丈夫的责任心不离婚。是我爱你,因为爱,放不下。”
爱?林浅冷眼看着他,口口声声说爱,对她连最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你离婚,”林浅明里暗里点拨他,“肯定是某个人说我坏话,她听进心里,打心眼里厌恶我,所以逼着你离婚。”
顾砚辞像是清醒了些,他眸光闪了闪,犀利质问,“你说的某个人,指的是谁?”
林浅扭头看向别处,冷淡应声:“算了,不说了,省得你又说我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四个字,相当于点明某个人身份。
顾砚辞点燃香烟,深吸几口,进一步清醒脑神经,口吻冷峻说:“老妈叫我离婚,正是看不惯你这套想霸占我,还污蔑恬恬的不良做派。她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大打折扣,你要是心死性不改,还往恬恬身上泼脏水,她对你的印象,将会越来越坏。”
“哦,”林浅轻轻点头,表明态度说:“放心,我以后再不在你们面前,说顾瑾瑜怎么怎么。”
她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晚上九点。
“我走了,”林浅起身离去,“顾砚辞,你不该带我回家。你看,我回来一次,跟你吵一次,互相破坏彼此的好心情。”
顾砚辞默然,是的,最近,俩人冲突频发,一星期不见,见了就吵架。
他和林浅,不像夫妻,倒像怨偶。
他沉思之时,林浅已悄无声息离去。
鹭岛大门外,林浅正用网约车APP约车,她突然看见一辆乳白色的玛莎拉蒂行驶而来。
那敞开的车厢里,赫然坐着顾瑾瑜。
林浅回想客厅环境,貌似……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不属于她的手提包,化妆品。
真相明摆着,她不在鹭岛的这个星期,顾瑾瑜趁虚而入,入住别墅。
顾瑾瑜迫不及待啊!
……
顾瑾瑜一进别墅,旋即闻到浓郁酒味。
抬眼一看,她看见顾砚辞坐在沙发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本想劝他,叫他“少喝点”,顾瑾瑜转念一想,站在原地没动。
顾砚辞喝醉了才好,最好是醉倒不省人事,以便她了却多年来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