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肖先帝,朕便比不过?”
沈明微忽然觉得嘲讽极了,他对生母昭贵妃并无印象,夏氏1直在他生命中扮演母亲的角色,还是他十分尊敬的母亲,不想到头来,他连1个模样肖似先帝的康王都比不过。
他突然没兴趣在听后续的事情,也不想看什么大戏,只是都已经发展到现在地步了,他到底强打起精神继续问道:“还有呢?”
“你是先昭贵妃的人,所作所为看着也完全是与夏氏反着来,现在太后假死躺在那,是为了什么?你又是为了什么?”
“陛下是娘娘的孩子,如今1切该拨乱反正了。”
严嬷嬷直白的可怕,似乎是料准了他会答应,“娘娘临去前特意为陛下寻了个合适养母,只是谁也不知,先帝竟会让夏氏1个养母,成为陛下生母。”
“奴婢们当时跟着陛下1起去了夏氏身边伺候,连陛下1面都见不到,自然也无从劝诫。”
“后来,便是陛下登基,仍旧是以夏氏之子身份,而非先昭贵妃、敬元皇后之子的身份,奴婢们只认娘娘为主,自然要替娘娘拨乱反正。”
沈明微真的觉得头疼的很,像是要炸了似的,他声音都有些哑了,他是哑着声音问道:“所以,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慈宁宫的这个嬷嬷跪伏在地上,有1瞬间,沈明微觉得她想赴死,而她下1句脱口的话,让他发现,他并没有想错。
“夏氏之所以知道先帝死因,是因为奴婢。”她余下的每1句话,几乎都在判她死刑,“熙宁元年,夏氏身边的齐嬷嬷没了后,夏氏愈发重用于奴婢。”
“后来奴婢借此便利,于宫外发展了1些人,之后,时机成熟后,奴婢就将先帝死因告知夏氏——当年先帝爱重娘娘,先帝身边人有些与奴婢有旧,陛下登基后,不能在御前侍候,这旧便又加深。”
“夏氏知道先帝死因,与陛下闹了1场,再之后奴婢怂恿夏氏出宫,在宫外做局,使她信神佛,信修道成神,太后是为拉陛下退位,太后准备服毒而死,威逼承恩公入宫,状告陛下杀母,再翻出弑君恶行。”
“逼陛下退位后,她好借陛下遗失气运封神——自然,这是奴婢找的骗子的说法。”
“而奴婢,只是想让夏氏包括夏家1族尽数伏诛,夏家自己遗失孩子,后还嫌娘娘出身不够光彩,也是可恨小人,再将陛下出身大白天下,不要认贼作母。”
“夏氏即便是拿灭族罪过逼承恩公,他也不会进宫状告陛下,最多入宫坦白罪行,到那时,陛下可以借机清清白白的铲除夏家,认回生母。”
仰头靠在椅背上,沈明微当真觉得荒唐极了。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他只觉得吵闹,同时可笑至极。
“原来,朕竟是被你们给算计了。”他冷笑,眼睛还盯着顶端的栋梁,“口口声声为朕生母,敬元皇后若是在此,朕不信她会如此。”
“你们枉顾她意愿,也算忠仆?”
“待陛下拨乱反正,我等立刻就去与娘娘赔罪。”
“不必。”
被人如此玩弄与掌心,沈明微心里只有怒气,数量磅礴的怒气将他吞噬,但他是皇帝。
他可以是端方君子,也可以公正持平,恪守法度,但这只是因为他意愿,而非必须。
甚至面前的嬷嬷,如此算计于他,早在法理里,他可以随意处置的界限。
“来人!太后薨逝,朕心甚悲,今以慈宁宫众仆婢陪……”
陪葬1词没有说出口,大徵自开朝以来,便没有陪葬习俗,所以先帝欲以柔妃陪葬,还得着人拟草令,写圣旨。
而今他也不能开陪葬先和,哪怕只是以宫人陪葬。
“慈宁宫宫人毒杀太后贵妃,今,尽数诛杀。”
“陛下,真相大白之日,奴婢们当真会伏诛谢罪,可是陛下,此时还为时尚早,还请陛下开恩。”
沈明微其实有些了解严嬷嬷为什么敢来自己面前说这些。
君子可欺之以方,他有时会志得意满的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君子,清醒时再回味又会羞耻。
但不论他如何因为自己的想法羞耻,他其实都知道,不管他所作所为是否出自本心,至少做出来的事,于外,算是明君作为,于内,亦有些君子的刻板软弱。
所以,才会被欺之以方。
但他到底是帝王,不是谁用法理、用情感就能操控的傀儡。
他想,他的私库里多了许多白银珍宝,宗室爵位也封了几个出去,倘若他真是恪守规矩的君子,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对了,云中郡王妃好像又送了些黑珍珠来,她办事挺好,送东西也殷勤,算是个能用的,而且阿宝似乎也很喜欢黑珍珠,都送过去吧。」
沈明微这时真的很庆幸,当日阿宝来到自己身边,才不让他在这个时候显得这么的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