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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5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又是数日过去,这些天里,叶未央、唐巧和来宝除了轮班守着云鲤,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对策。


  倒是云鲤自己,见三个人昼夜不分地陪着自己,不免有些愧疚。


  “你回宫休息吧。”她放下手中的朱笔,叹气道:“朕真的没事。”


  叶未央伏在桌子上打瞌睡,她听见云鲤说话,立刻抬头:“臣妾不困!”


  唉。


  云鲤走下书桌,她摸了摸叶未央的眼睛。


  “看你眼睛肿的,以后会不漂亮的。”她想了想,和叶未央商量道:“朕,准备让唐姑姑和来宝出宫。”


  啊?


  叶未央不解:“为何?”


  因为,怕他们留在自己身边,也会被自己的孤星命运影响,发生意外。


  云鲤抿着嘴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唐姑姑早就过了出宫的年龄,应该出去享福了。”


  叶未央追问道:“可是她在宫外也没有亲人朋友,出去了怎么办?”


  云鲤道:“所以朕决定让来宝陪她一起走,来宝就像唐姑姑的亲儿子一样,会对她尽孝的。”


  叶未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觉得这一切逻辑很正常。还没说什么,又听见云鲤说道:“朕准备让你也离开。”


  叶未央完全吓醒了,她站起来,坚决摇头:“臣妾不走!”


  云鲤和她讲道理。


  “朕的身份总有被揭穿的那一日,到时候,你作为皇后,留在宫内岂不尴尬?”她早就打算好了:“听闻宿城有座岳山书院,院长褚柳山的女儿文采飞扬,据说连状元郎都称赞过。朕会修书一封,让你去和褚小姐一起开办岳山分院,只许女子入学,到时候,你教画,她教文,总比窝在这宫里更有建树。”


  其实云鲤的本意只是让身边人都离自己远一点,免得被自己连累的霉运缠身。可叶未央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她吓得不轻,又不敢直接问,只能委婉拒绝:“臣妾已经在找习文的女先生了,京城的女子书院也将办起来了,倒也不用去什么宿城岳山……”


  “这是圣旨,不容拒绝。”云鲤直接下了命令:“你放心,朕会大力支持岳山分院的办理,国库每年都会拨款给你做经费,今后对男女入职的考核,也绝对不会偏袒哪一方……”


  她的饼还没画完,叶未央打断她:“皇上为什么要赶我们三人走?”


  云鲤不敢直视她的视线,回答:“朕只是为了你们好而已。”


  叶未央问道:“只是您觉得对我们好,可有想过我们三人的看法?”她鼓起勇气,直接问出:“就像是卫掌印离开一样,他也觉得这样做是为了您好,您又真的觉得好吗?”


  听到卫璋的名字,云鲤脸色大变,半不出一个字。


  这么多天过去了,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到卫璋的名字,也没人敢说相关的事情。她本能地逃避着这一切,突然被人戳破一切,瞬间变得茫然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叶未央本来也不想提的,但在她看来,云鲤都已经开始安排身后事了,显然是准备殉情了。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一步,她干脆把这伤口揭开,逼得云鲤面对现实。


  “卫掌印之所以离开,就是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您心里,让您想到他时是美好的,而不是绝望的!”要不说叶未央是理论专家呢,她还真猜透了卫璋一半的心思:“而您根本没有领悟他的用意,反而颓废面对生活,您真的觉得他安排的是对的吗!”


  云鲤被她逼得节节败退,但又有些不明所以:“朕哪里颓废面对生活了……”她刚刚甚至还在批阅奏折!勤奋的不得了!


  叶未央越来越大声:“您都在安排后事了!如果不是想殉情,又为何赶我们离开!”


  云鲤:……


  叶未央:……


  瞧着叶未央激动到眼睛都红了,云鲤一个恍惚,想到了叶青在朝堂上怒目圆睁据理力争的模样,噗嗤一笑。


  叶未央:“……您笑什么。”


  云鲤不敢说,自己在笑她和叶青长得太像。她解释道:“朕不是要殉情。”


  她生怕叶未央不信,又加了一句:“真的,朕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轻易赴死呢?”


  她以为自己解释得很到位,谁知叶未央听了,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云鲤本就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痛苦,如今还有国家负担。两座大山压在她孱弱的肩上,还不把人给压垮了!


  为此,叶未央坚决不肯离开,还企图引导云鲤想开一点,最好把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两人各说各的,在彼此的思想道路上南辕北辙。云鲤越来越没有耐心,心中越来越烦闷,终于爆发了!


  “你们留在朕身边有什么好!”她一下推翻了手边的红木椅子,险些砸到了叶未央身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朕又不是什么好的,朕、朕只是……”她泄了力气,声音渐渐低落下来。


  “朕只是个无亲无友,注定一生飘零的孤星命格。”她捂住脸,绝望道:“我已经害死一个人了,我不能再害死你们……”


  云鲤太难过了,甚至忘了自称朕,她完全沉浸在了痛苦之中,低声啜泣起来。


  什么孤星?什么害死?


  尽管穿越是不合常理的,但叶未央本质还是个有信仰的唯物主义者。她略微想了想,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谁跟您说的?”她扶住云鲤的肩膀:“哪个瞎眼的给您算的命?这都什么啊!皇上,您长在深宫里,性格单纯,臣妾告诉您哦,外面很多招摇撞骗的浑蛋,专门把人的命运说得很凄惨,就是为了让您花钱买货,扭转命格的!”


  她问道:“后来那个骗子是不是要您买符纸了?还是宝瓶葫芦?还是玉佩?”


  云鲤一边哭,一边拍开她的手。她实在太难过了,这么多天的憋闷无人倾诉,如今开了口,一股脑将纪国知棋子的话全都告诉叶未央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叶未央万万没想到,古人真的会如此愚昧,一个算命的随口几句话,就引出了这么多的纷争,就连前些日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命的少女皇帝都会深陷其障,准备远离亲友,独自承担这凄惨的命运。


  好可怜,又觉得有些可笑。


  叶未央蹲下来,给云鲤擦眼泪:“皇上,您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吗?”


  云鲤哭得伤心,胡乱摇头。


  叶未央语气温柔:“您说过,命理之说终是玄术,信则有,不信则无。而臣妾以前也听过一句话,人定胜天。”她将云鲤扶起来,轻言安慰:“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您看,从您母亲把您当做男儿抚养的那一刻,您的命运齿轮不就转动了吗?您不是一般女子,您是皇帝,皇帝都是天命之人,有真龙护体,寻常瘴气根本无法近身,又怎么会克亲克友、孤苦一世呢?”


  云鲤呆呆地想了一会,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可是我不是什么天命之人!”她想到了前世,想到了自己是怎么被卫璋揪出来当皇帝的:“我、我的真龙早就被我害死了,没人再保护我了!”


  啊,事情又回到了卫璋头上。


  叶未央一把捧住云鲤的脸,挤得她的脸颊肉都鼓起来。


  “谁跟您说,卫掌印死了?”


  被这么一弄,云鲤忘了哭。她泪眼婆娑地问道:“什么?”


  “卫掌印,定然没死。”叶未央斩钉截铁告诉云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找不到他的尸体,这人就肯定藏在哪里疗伤!从明日起,皇上只管吩咐下去,京城附近找完了就找其他城池,云国找完了就找芳国、胡国和纪国,四州虽大,但毕竟有限,穷极天涯海角,一日找不到人,皇上您就一日不许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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