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
阿鲤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可他们就是父女,纪鸿逃走时将他最爱的女儿带走……”
听起来也没问题啊?
当然,这少女是钟聿白的妻子,她已出嫁,就算纪鸿造反祸及全家,有钟家给她当后盾,满门抄斩的刀斧也落不到她脑袋上。
所以纪鸿为什么要把女儿绑走,想要一家人死的整整齐齐吗?
见云鲤一脸疑惑,钟聿白脸涨得通红。他一双唇开了合、合了开,半不出话来,只能戚戚地求他们帮忙救出自己的妻子。
卫璋冷笑一声,单手将云鲤拎到自己背后藏起来。
“钟先生要寻找妻子,应该报官才是。”他言语冷淡:“此事与我们无关。”
什么狗东西,自己娶了别人当老婆,还找他的小鱼帮忙,钟聿白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咦?不对,钟聿白娶老婆了,他不该高兴才对吗?卫璋皱眉,觉得自己心中这股酸溜溜的感觉简直是莫名其妙。
一听到报官,钟聿白神色慌张:“不,不能报官!”
云鲤还以为他想偏袒自己的岳父大人,心中不免有些膈应。她虽然对钟聿白始终心怀感激之情,但对纪鸿还是恨的。
“对不起。”她摇摇头:“小钟先生,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说来说去都是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趁火打劫报官捉拿反贼已经很不错了,插手人家的父女关系又是怎么回事!
见他们都不肯帮忙,钟聿白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他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焦灼,无助地说出实情。
“纪鸿疯了……”他颠三倒四地解释道:“他不能接受失败,所以才把女儿绑走……他、他……”
可怜钟聿白,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是最讲究礼节伦理的翩翩君子,又怎么说得出口这样的事情!
“有人告诉他,阿梨是天生龙母命,只要生下了儿子,注定是未来的君王。所以、所以纪鸿……”
他真的说不下去了。
多么耳熟又恶毒的命运呐!
云鲤惊呆了:“可他是阿梨的亲生父亲啊!”
钟聿白当然也觉得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再逃避。
“求求你们帮我把阿梨带回来!”他真的快要崩溃了,情急之下死死拽住卫璋的手:“她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她不该被这样对待……”
受尽宠爱长大的少女,天真无邪,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男人的私心,又怎么会落到这番下场!
卫璋满脸嫌弃地想要抽回手。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只手又被人抓住。
云鲤显然是无意识抓住他的,那只柔软的小手一会儿松开,一会又攥紧,足以见主人心中是多么纠结。
云鲤是真的很纠结。
这一刻,贺婉清和阿梨的命运仿佛连在了一起。只是因为相似的长相,两个女子平淡幸福的人生被打破,从此跌入万劫不复。
尤其是阿梨……
初见时,少女的天真神色还带着鲜活色彩,当她娇憨地向纪鸿撒娇时,可否知道,那时慈爱的父亲有朝一日会行如此兽事?
“凭什么啊。”云鲤神色恍惚,喃喃道:“只是一句命理戏言而已……”
啧,又不是天塌了,一个个这副表情是要恶心谁?
卫璋一左一右把自己的双手抽出来,表情不耐。
“纪鸿身边那个女的就是你妻子?”他说出自己的条件:“说好,我帮你把人带回来,从此你不准踏入云国一步。”
钟聿白感激不尽,半点不带犹豫就答应了。见此,卫璋突然觉得这项交易变得划算起来,心中豁然开朗,脚尖点地离开了。
云鲤带着心神不宁的小钟先生回自己的马车休息。
她此时也心乱如麻,一面思考命运,一面还担心卫璋。两人就跟雏鸟一样翘首以盼,终于在天黑前,卫璋拎着一个人回来了。
他脸色真是黑成了碳!
之前只知道钟聿白娶妻,倒不在意他娶的是谁。等他追到了纪鸿,看清他压在身下的少女模样时,滔天怒火简直可以烧山!
怎么敢!他们是怎么敢的!
尽管卫璋知道这不是她,可当他亲眼看到一个容貌与云鲤同出一辙的少女被其他男人侵犯时,胸中的怒气也足够侵蚀了他的理智。等他再次恢复清明时,刚刚还挤在少女腿间挺动的纪鸿已经变成了一滩碎肉,而躺在地上的女孩儿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卫璋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滴血的剑尖划过她的脸。
他不能允许世间有这样一个和云鲤相似的女人存在,尤其是,她是别人的妻子。
看到剑光,那女子不仅不惧怕,眼中反而露出释然。她闭上双目,静静地等待着死亡来临。
她一心求死。
看出那女子心中所想,卫璋握紧剑柄,最终什么也没做,一剑将人拍昏打包带走。
“阿梨!”见到妻子,钟聿白连滚带爬跑下马车,从卫璋手里将人接过来。他浑身颤抖得太厉害了,以至于抱不住她,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云鲤也赶紧小跑着迎上去。
“怎么这么多血!”她第一次见到卫璋浑身浴血的样子,吓坏了:“你……”
“不是我的血。”卫璋没好气:“行了,人也救出来了。钟聿白,记住你的承诺,从今天去,带着你的冒牌货离云国远一点,若再被我遇到,我会杀了她。”
钟聿白努力将妻子抱起来,他垂着头,巨大的心理冲击和愧疚让他无言面对身后的两个人,半天也没有回应。
云鲤朝钟聿白夫妇望去。
都不用问,也知道阿梨遭遇过什么。她露出来的肌肤星星点点,满是红痕,衣服也没穿好,仅仅是裹着一件外袍遮羞罢了。
“小钟先生。”云鲤不由有些担心:“你……”
钟聿白是读书人,这些读书人没什么不好,就是很迂腐。云鲤担心他受不了妻子被辱的事实,如果连丈夫都抛弃她,阿梨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她想上前,却被卫璋拉住,眼神不善地等着钟聿白的回答。
太阳渐渐落山了,阿梨却始终没有醒来。钟聿白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以免夜风让她着凉。
“多谢。”简单两个字,钟聿白的声音苍老到了极致,再也不似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了。
“我既已娶妻,从此便会扎根在纪国,安家立业,给阿梨挣一个前程。”他摸摸妻子的脸,泪眼婆娑中,他突然觉得怀中之人与云鲤好像也没有那般相似了。
“皇上。”钟聿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擦掉眼角的泪水,终于转身,对着云鲤缓缓跪下。
“此次一别,终不会相遇。钟聿白在此,唯祝云国长盛,皇上龙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