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是一个武者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晏九之所以能习得听云诀,全赖于他的师傅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功力传给他。
晏九记得,那时自己被贺家打得半死。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贺婉清了,谁知却遇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男人。男人探过晏九的骨骼后,不由分说将全身功力传给他,随后不到三天就死了。
他已经瞎了,等到功力尽失,一个废人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女儿知道了会感激他,甚至愿意叫他一声爹?
晏九苦中作乐,觉得这笔账是划算的。就在他源源不断将功力输送给卫璋时,身前那人屏气一凛,竟是从内部强行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唔……”
晏九被一股力量震翻在地,后脑勺撞了好几下石头。还不等宴游把自己扶起来,翻身一滚,破口大骂道:“你干什么!”
他怒视着卫璋,灰白的小眼睛都瞪大了许多:“你要干什么!你要拖着这么个残废身子去救她吗!你这样,别说把她救回来,小心把自个儿赔上——”
“你再怎么把功力输给我,也是石沉大海。”简简单单一句话,封住了晏九的怒吼:“倒不如省省力气,留着等她回来。”
稍作调息,卫璋看向晏九。
“不管我今日解不解穴,结局都是一死。但你得活着,还要活得要比阿鲤更久,带着对贺婉清的愧疚活下去,好好保护她的女儿。”
就算宴九是个瞎子,但功力尚在,只要他勤加修炼,世间无几人能是他的对手。他对贺婉清有愧,对云鲤有爱,有这么一个人留在世上替自己保护云鲤,卫璋觉得很放心。
这番话,和交代遗言也差不了多少了。
宴九一愣,耳朵有些发烫。
“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必须面对现实:“她不喜欢我……她更爱你。女子终究还是要依靠丈夫的,我只是个差劲的父亲……”
“她不是一般女子。”
想到自己的小皇帝,卫璋露出浅笑:“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而现在,我要去接她回家了。”
……
与此同时,非一般的女子云鲤正优哉游哉躺在床上,晃着腿儿想逃跑的办法。
这两天里,她在院子里四处晃了晃。可能是怕她逃走,也可能是怕她又中了哪个美人的招,纪鸿在这个院子外面布满了守卫,就算她露个脑袋出去也会被人推回来。
居然比皇宫看守还严格!云鲤真想请教一下自己的母妃,当年是怎么逃出去的。
守卫如此森严,光靠她两条腿肯定是出不去的。奈何鹤童颜不肯帮助自己,嘴里提到的那什么故人又一直等不到音讯。
云鲤有合理理由怀疑,鹤老头在诓骗自己。
她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脸,感慨鹤童颜做人虽然很狗,但医术却没话说。普通大夫说要一个月才能消下去的肿,这才几天就去的七七八八了。若不是她浑身那股臭气挥之不去,想必纪鸿也不会把她这个新鲜抓回来的二十八房搁置这么久。
哦不对,不是二十八,贺淮伊应该在她前面,那她应该是二十九。
小二九拿起药膏,准备再把自己腌得更入味一些。可就在此时,消失好几天的纪鸿来了。
门外是吴嬷嬷谄媚欣喜的声音,云鲤飞快拧开盖子,抠出一团药膏就往脸上抹!
纪鸿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他先是习惯性皱皱鼻子抵御屋中这股臭气,待看到云鲤已经恢复了七成的容貌后,眉眼间的不耐舒展开来、
“既然已经好了,这药就别擦了。”虽说脸还是肿的,但也比臭气熏天好。纪鸿夺过那药膏不说,还亲自拧了帕子,把云鲤脸上擦得干干净净,“以后就这样吧,干干净净地看起来也舒服些。”
可我不想让你舒服,我就想让你辣眼睛!
刚刚隔得远,纪鸿满眼只有云鲤五官的轮廓。如今凑近一看,才发现美人脸上起了一片片红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的,多看一眼都浑身发麻。
他不由又往外走了两步。
云鲤心中冷笑,故意往他跟前凑:“不擦药了吗?那我以后就顶着这张脸了?”
其实纪鸿对贺婉清的容貌记忆也没有那般深刻了。他收集了太多类似的美人,个个不是五官像就是气质像,可赝品看多了,对正品的印象也就差许多了。
见到云鲤后,贺婉清当年的容貌才在他心中重新清晰。
她是他心头的蚊子血、朱砂痣。纪鸿不愿意让白月光的回忆染上红疹,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云鲤一眼。
“我会命人给你准备别的药膏,气味便会好闻一些。”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图纸给云鲤:“你也别闲着,帮我算算这笔账。”
算账?
云鲤拿起那几张纸,只随意瞟了一眼,惊得将手里的东西全部丢开。
“这是……”她有些吃惊:“你要造反?”
图纸上的数据皆是与武器、军马和粮草相关。一个王爷公然算这些账,不是准备造反又是要干嘛?
纪鸿倒也不避着她,大方承认:“是。”
云鲤都无语了!
“你造反别拉着我啊!”她欲哭无泪:“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一世没听说过纪国皇帝换人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纪鸿他造反失败了啊!
这玩意要诛九族的,她现在是王府的小二九,若是不逃,必死无疑啊!
云鲤更加坚定了逃走的决定,就在她想办法时,却听见纪鸿幽幽道:“你我不是外人,没什么可避嫌的。等我成功上位后,你会是未来太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