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置之死地
“今尔等随吾出城，定十死无生……”刘封看着面前的五百士卒，视线从他们面前一一扫过。
如今他似乎有些理解了，公嗣平日为何独与赤星军将士那般相处，或许就是为了遇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能明知必死，却仍奋勇而战吧。
他自问是做不到兄弟那般的，但几番经历下来，仍给刘封带来了不小的变化。
“然唯我等置之死地，方可保疆土不失、香火不绝！便无子孙者，亦会有后人传颂吾等之名！今副军将军刘封，愿与尔等共死，以不负大王之恩，汉军之名！”
城外城头，喊杀震天。大石撞击墙壁声，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
但刘封的吼声仍然清晰的回荡在每个士卒耳边。
“誓死追随将军！”
危难当头，有生的希望谁愿去死？
甘赴死地者，唯不愿辜负男儿之躯，热血之炽烈而已。
“好！”刘封提枪上马，“开城门！”
城头上的士兵们奋力射杀攻城的士兵，一支支箭矢裹挟着难言的情绪倾泻而出。
吱嘎……
城门洞开，北城头上的王副将一矛将一爬梯青壮的脑袋捅了个对穿，狠狠甩下城去，发泄着心中的悲愤。
“杀——！”刘封纵马而出，手中长枪疾舞不停，顷刻间便将城门外欲趁机涌入的几名士卒刺死。
身后士兵随之狂奔而出，其中尚有抱火油瓮者，持火把者被保护在队伍中央。
刘封率五百死士，将城门附近撞门与护卫的士卒杀散，随即率队冲向后方曹军霹雳车所在阵地。
包括刘封本人在内，众人皆抱死志，刘封又是天生神力，此时一马当先，一时间当者披靡，申耽征来的民壮皆不敢挡其锋芒！
“嗯？”在后方观察战局的夏侯尚，见刘封亲自率兵出城，立刻大为兴奋。
“快！阻其后路，万不可纵其回城！”
令旗打出，侧翼的两个步兵方阵并不阻挡刘封等人，而是迅速向后包抄，意图堵死刘封回城的路线，将其彻底包围。
“放箭！快放箭掩护将军！”城墙上的王副将大吼道。
守城士兵立刻用箭矢对合围的曹军展开阻击。
刘封对后面发生的事不管不顾，他根本就没想能活着回去，此时他眼中只有那些霹雳车！
然而霹雳车乃是曹军重点保护对象，哪有那般容易接近。
曹军这些士卒虽不是百战老兵，但亦是严加训练，也上过战场历练过的，战力非是申耽的部曲私兵可比。
此时夏侯尚调动军阵，两轮箭矢过后，开始对刘封的队伍挤压合围。
五百死士开始陆续出现死伤。
可他们仍旧不管不顾的向前冲杀，刘封本就力大，此时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身着皮甲者，被他手中长枪戳上也会被直接扎透。
哪怕只是被枪杆扫中，亦不免骨断筋折，失去战力。
曹军被刘封悍不畏死的气势所慑，竟然硬是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死士们跟在刘封身后，一路上陆续有人倒地，后者便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终于，让他们一路杀到了霹雳车阵地，想要将最近的一台霹雳车推离的曹军士卒们被刘封撵上，几下便被杀散。
“点火！”
刘封一声令下，随后立刻回马掩护向这边奋力杀来的死士们。
啪嚓！
两瓮火油被抛到霹雳车上，摔得粉碎，燃烧的火把被扔了过去，火焰当即熊熊燃烧起来！
“走！随我继续冲杀！”
眼见第一辆霹雳车燃起大火，城上城下的刘军将士们立刻士气大振！
刘封继续带着死士们冲向第二台霹雳车，浑然不顾已被大军包围。
为了运送石块方便，曹军的六台霹雳车相隔并不远，夏侯尚也没料到刘封竟然敢不要命的冲出来毁车。
“想不到，那刘备的假子刘封竟也悍勇若斯。”
夏侯尚虽未亲见，亦听过刘封在汉中之战时的战绩，彼时他正在代郡，随曹彰征讨叛乱的乌桓。
因刘封作战勇猛，老刘派他向曹军挑战，曹操还曾气得大骂：“卖履小儿，常使假子拒敌。吾若唤黄须儿来，汝假子为肉泥矣！”
黄须儿指的便是他儿子曹彰，气急败坏的曹老板还真的下令将得胜而归的曹彰调往汉中。
当时夏侯尚也在其军中，只不过他们星夜兼程赶往汉中，才到长安，便发现恢复理智的曹老板已经回来了……
那时便对刘封的武勇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立刻下令士卒将剩余的霹雳车推回，同时一伸手。
“取我弓来！”
自有亲随将其宝弓奉上。
此弓乃曹丕所赠，亦是出自北方的好弓。
夏侯尚微眯眼，瞄向已杀到第二台霹雳车处的刘封。
刘封策马将护卫霹雳车的曹军士卒杀散，命身后已死伤过半的死士浇油点火，随即便又杀向下一辆车。
将他与死士们团团围住的曹军何止其五倍之多？但却少有人愿意拼上性命去他们前路阻挡，大多数人都是保持着阵型，以手中长矛逐渐挤压刘封等人的作战空间。
如此一来虽然最大限度的保全了自己人，也能对刘封身后的死士们造成有效杀伤，却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势头。
“诸位，前方四台霹雳车，近在眼前！将其皆毁，吾等可死而无憾矣！”刘封一边厮杀，一边向后高声鼓舞士气。
冷不防一支雕翎羽箭破空而来，刘封不备，被一箭射中左臂。
“唔……！”这一箭力道十足，带倒刺的箭头扎弯甲片，深深刺入肉里。
险些落马的刘封勉强稳住身形，几枪将欲趁机上前的曹军士卒刺死，横枪立马，右手握住箭矢狠狠一撅。
“嗨！”
啪嚓，箭矢被折断，只留一小截在外。
随后刘封恍若不觉，提枪再战！
终于，第三台霹雳车也烧了起来。
然而身后的死士们体力不支，也差不多要死伤殆尽了。
刘封好歹还有坐骑，他们都是用双腿跟着刘封一路狂奔而来。
一路上边跑边要应付包围过来的曹军，能坚持到现在已属奇迹。
“将军……”
最后一名死士伸着手，将手上的火把递往刘封的方向，身上同时被三只长矛捅穿，鲜血汩汩流下，火把跌落在地……
刘封血灌瞳仁，拨马往回杀去，曹军见其状若疯魔，忍不住纷纷后撤。
他不顾左臂疼痛，俯身下腰将火把拾起，逼退曹军后再度冲向第四台霹雳车。
刘封已预料到了会有这种结局，胯下马侧还栓着一小坛火油，先前未用，便是为了此时。
“驾！”
本非名马的坐骑被刘封压榨着最后一丝马力，奋力冲向前方，然而终究速度慢了下来，被曹军一矛扎在了马腹上。
“咴咴儿！”战马惨嘶一声，吃痛再度疾奔一段，终是力竭，轰然倒地。
也将背上的主人甩了出去。
然而被马甩飞的刘封，仍旧死死盯着那第四台霹雳车，将手中火油坛奋力掷出，成功命中。
跌落在地被摔得滚了两圈，他也立刻爬起，长枪早已不知丢到哪去了。
刘封拔出腰间长剑，逼退周围曹军，将手中那名士卒递来的火把扔向霹雳车。
终于，第四台车也烧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刘封拔出第二柄剑，仰天大笑，周围曹军竟一时未敢上前。
此番虽然未竞全功，却也将曹军霹雳车毁去大半，仅有两台的情况下，想要砸塌上庸城墙也要费些时日。
定可等到援军！
“哈哈哈，今吾刘封虽死，无愧父王养育之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