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眸光犀利,一眼就察觉萧仲礼看姜穗宁的眼神不清白。
周身气息越发凛然冷沉,令人望而生畏。
姜莳年纪小,又没和商渡打过交道,本能地往姜穗宁身后缩了缩。
萧仲礼却是早就听过玄衣卫商督主的大名,还有他那些心狠手辣,抄家灭门的血腥传闻。
他鼓起勇气上前,挡在了姜穗宁前面,“在下令国公府萧仲礼……”
商渡冷冷启唇:“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开。”
萧仲礼一怔,在心上人面前不愿丢了面子的他甚至有些羞恼,正要开口辩解。
姜穗宁连忙将他拽到一边,半是命令的强硬语气,“萧二公子,你先带小莳去车上等我。”
开什么玩笑,没看见商渡的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吗?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火,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
姜穗宁拼命给萧仲礼使眼色,又推着他和姜莳往马车那边去。
商渡看到她和萧仲礼“拉拉扯扯”,心头的戾气越发高涨。
她身边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号人?
姓萧,令国公府……
商渡反应很快,瞬间有了不妙的联想,俊逸冰冷的面孔布满阴霾。
那边,姜穗宁好说歹说劝二人上了马车,这才折返回来,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拽着商渡的胳膊往宫墙底下的角落走去。
商渡扶在刀柄上的手也放了下来,乖乖跟在她身后。
姜穗宁脚步刚停,就听他又问了一遍:“他是谁?”
声音压低,似乎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姜穗宁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小莳的朋友,令国公府的萧二公子啊,小莳的胳膊就是为了救他被砸伤的,他们最近总在一处看书。”
商渡周身的气息收敛了几分,轻轻嗯了一声。
他还没忘了正事,“陛下为何突然召你进宫?是要为你赐婚?”
姜穗宁听得更糊涂了,“陛下忙得很,哪有空管我的婚事啊。”
她献宝似的拿出腰牌炫耀,“陛下请我给八公主当算学老师,以后我就是姜女史了。”
商渡轻轻抿唇,松了口气,又提醒她:“八公主之前气跑了好几个老师,她若是不听你的,你就来找我。”
“放心吧,一个小丫头,我有的是办法对付。”
姜穗宁信心满满地摆摆手,又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扯着商渡的胳膊,“你弯下腰。”
商渡听话地微微俯身,靠近姜穗宁。他身材高大,远远看去,就像是要将她拥入怀中一般。
姜穗宁并没注意到二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只是怕别人听见,抓着商渡的胳膊,垫着脚尖凑近他耳廓,“我刚才又遇上太子了,他好像还想对我大哥下手,你派去保护的人手够不够啊?我大哥不会有危险吧?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商渡眸光微闪,语气郑重:“我会继续加派人手,你别担心。”
看来太子最近的日子还是太舒坦了,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不远处的马车里,萧仲礼掀开车帘,恰巧将二人喁喁私语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违和与不适感。
姜穗宁,为什么会和臭名昭著的商渡如此熟稔,还如此……亲密?
但很快,就见二人的身形分开了,姜穗宁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来。
萧仲礼连忙收起情绪,探头关切地问:“姜娘子,不要紧吧?”
姜穗宁得了商渡的保证,知道姜逸会没事,心中安定,脸上也不自觉带出笑容,“没事,咱们回去吧。”
萧仲礼和姜莳坐了一辆马车,姜穗宁便上了另一辆。
商渡也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看都没看萧仲礼一眼,对姜穗宁道:“我送你。”
姜穗宁眨眨眼,“你不是回宫来复命的吗?”
商渡一本正经:“路过。”
“……鬼才信呢。”
姜穗宁嗔他一眼,放下帘子坐了回去,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某人啊还是这么嘴硬,担心她在宫中遇到麻烦就直说呗。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范围,萧仲礼终于耐不住,向姜莳打探:“莳弟,你们家和那位商督主关系很好吗?”
姜莳挠挠头,“我不知道啊,我之前一直在青山书院,对家里的事儿都不太清楚。”
反正全家人对他的期望就是好好读书,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萧仲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阻:“你将来是要靠科举入仕的,文官清流的名声最为要紧,可千万不能沾染了那些糟污,对你前程有碍。”
宦官权佞,那可是文官人人喊打,口诛笔伐的存在,别说是走得近了,就连路上看到都要偷偷骂一句晦气。
萧仲礼想借姜莳之口,让他劝劝姜穗宁,少和商渡这种人来往。
可姜莳似乎会错了意,一本正经地反驳:“萧二哥,我觉得玄衣卫也没你说得那么坏啊。就说咱们在贡院考试那天,若不是商督主带着玄衣卫及时赶到,非死更多人不可。”
萧仲礼不由抬高声音,“他那是,那是沽名钓誉!”
姜莳吓了一跳,有点搞不懂萧仲礼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萧仲礼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说了声抱歉,低声解释:“我只是想起,从前京城里不少勋贵之家都是被商渡带人抄了的,那些人有的都没犯什么大罪,只是因为得罪了玄衣卫,就被罗织罪名,构陷下狱……”
他摇着头,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姜莳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平远侯府就是被他带人抄家流放的,抄得好啊!”
要不是商渡,他阿姐现在还在韩家受磋磨呢。
萧仲礼有点心累,果然不能指望十三岁的毛头小子理解他的心情……
*
城外,太子别院。
自从发生了六皇子谋逆行刺事件,这里已经不再是秘密。
但当顺康帝知道,太子只有在缅怀生母时才会来到这里后,心中也被勾起了丧妻之痛,默许了太子有这样一处私人空间,还亲自安排了禁军营在方圆五里外的地方驻守,确保太子出宫安全。
夜色渐浓,太子手持油灯,进入书房下的密道。
密道深处是一间精钢铸成的牢房,里面正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子。
她听到有人下来的动静,一个骨碌翻起身,抓着栏杆拼命呼救。
“殿下,殿下饶命,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
太子慢悠悠走到牢房前,举起油灯,照亮了申玉芝满脸血污的面孔。
他眼神轻蔑,语气不屑:“重生者,就这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