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白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了棠华苑,说是来给姜穗宁赔罪。
白氏一脸诚恳,“我那天心情不好,一时迁怒了三弟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姜穗宁连连摆手说二嫂太客气了,想了想又委婉劝她:“虽说子嗣之事要看天意,但也与父母双方的身体和心情息息相关。你越是心情紧张,越等不到好消息。相反,若是放开心怀,顺其自然,兴许孩子就来了呢?”
她越是好言相劝,白氏越是心中惴惴,强颜欢笑称是。
姜穗宁跟她也不熟,只能东拉西扯地没话找话,“二嫂最近去了不少名山古刹,你觉得哪家寺庙求子比较灵啊?”
白氏罕见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低声道:“其实各家寺庙都差不多,我也是想着心诚则灵……倒是听说城东八十里外有座麒麟寺,虽然庙宇不大,但香火颇盛,周围的村民都去那里拜佛求子,好像挺灵的。”
“三弟妹若是有兴趣,哪天可以去看看。”
姜穗宁压根就没想要孩子,随口敷衍了几句,“要出城八十里啊?那还挺远的,一天之内恐怕来不及赶回来。”
白氏急忙接上:“是啊,我就是嫌路途遥远,所以还没去过呢。”
姜穗宁体贴地建议,“二嫂要是实在想去,我给你安排马车,大不了就在寺中禅房借住一晚,想必母亲也能体谅二嫂的求子之心。”
“不,不用了。”
白氏脸色微变,猛地站了起来,语速加快,“我不想去。三弟妹还是自己去吧!”
姜穗宁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白氏向来稳重贤淑,怎么今天一惊一乍的?
不去就不去呗,又没人强迫她去。
白氏讪讪开口:“盼儿快睡醒了,见不到我恐怕要闹,三弟妹,我就先回去了。”
她放下礼物,匆忙离开。
“二嫂慢走。”
姜穗宁看着一桌子的礼物,无奈叹气。
二房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乳名分别叫做念儿,迎儿,盼儿。
夫妻俩想要儿子的迫切心情可见一斑。
不过也能理解,谁让子嗣关系到侯府爵位呢。
只要韩延柏生不出儿子,就算身为原配嫡子,他也争不过韩延青。
姜穗宁倒是想帮二房一把,让韩老夫人和韩延青的算计彻底落空,想想就很痛快。
但生儿子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啊。
难不成还要她烧香拜佛,保佑白氏一举得男?
不过,白氏刚才说的麒麟寺……
姜穗宁蹙起眉头,自言自语,“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正冥思苦想,彩秀拿着一份请帖进来。
“小姐,庄王府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府上小世子办百日。”
姜穗宁接过请帖,随口道:“我记得庄王今年五十多了吧?”
彩秀笑道:“可不是嘛,庄王是陛下堂弟,两人差不了几岁,陛下有皇子公主一大堆,可庄王府里连妻带妾一共生了九个闺女,这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金疙瘩。”
姜穗宁感慨,“这可真是千亩地里一棵独苗啊,怪不得要大办,连咱们侯府都收到请帖了。”
九个闺女啊,将来得准备多少份嫁妆?
想必韩延柏和庄王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姜穗宁拿着请帖去了寿宁堂。
“母亲,您看咱们府上谁去合适?”
韩老夫人休养了一阵子,中风症状有所好转,但面容依旧有些歪斜,说话也费力,她肯定是不愿意这样出门的。
她摆了摆手,“你和白氏,去吧,礼数要周全。”
“是,礼单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母亲过目。”
姜穗宁又递上礼单。
韩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赞许地点头,“不错。”
又叮嘱她,“谨言慎行,别,乱说话。”
韩延青被顺康帝赐猪的事还没平息,要不是看在庄王地位超然的份上,韩老夫人才不愿意这个时候出去丢人。
姜穗宁叹了口气,故作委屈:“母亲放心,就算别人嘲笑到儿媳面前,儿媳也不会胡言乱语,给侯府招灾惹祸的。”
谁让被陛下赐猪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呢?换做其他人,早就羞愤欲死了。
韩老夫人安抚她,“委屈你了,越是这个时候,你和三郎,越要,夫妻同心。”
姜穗宁派人去二房传话,让白氏明天和自己一起去庄王府赴宴。
结果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传到大房去了。
王氏抱着五六个月的肚子来寿宁堂撒泼,边哭边喊:“我也是侯府正儿八经娶进来的媳妇,凭什么二弟妹三弟妹就能去王府赴宴,我就去不得了?难道就因为我夫君是庶出,母亲便偏心到这个地步了吗?”
韩老夫人被她吵得脑瓜子嗡嗡响,气得话都说不顺了,“你,怀孕,也不怕,冲撞了?”
王氏大肚一挺,“我前几天刚看过大夫,他说我这一胎好着呢。再说我若是能沾沾小世子的喜气,兴许能给夫君再生个儿子呢?”
韩老夫人被她烦得不行,“你想去,就去!”
“哎,多谢母亲!”
王氏喜滋滋地跑了。
于是第二天,姜穗宁和王氏白氏一起,坐车去庄王府赴宴。
庄王这些年求子都快魔怔了,眼看着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偌大的王府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真是死了都没脸去下面见祖宗。
谁承想去年新纳的小妾够争气,进门没多久就大了肚子,还真让她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听说庄王在儿子出生第二天,就巴巴地跑到宫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顺康帝册立世子,说有龙气庇护,他的宝贝疙瘩一定能健康长大。
顺康帝也同情堂弟这一根独苗,便破例答应了。
如今小世子满百日,庄王更是大操大办,不但在王府开了百十桌席面,还在北城平民区大摆流水席,说要给小世子积福。
姜穗宁刚下马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她回头望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颂宜!”
萧颂宜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脸上也很高兴,“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很好。”
姜穗宁开玩笑地冲她一福身,“差点忘了,现在该叫你靖王世子妃了。”
萧颂宜新婚不久,正是和夫君蜜里调油的时候,闻言俏脸飞霞,嗔道:“你也来打趣我。”
又面带歉意地小声解释,“我刚过门不久,天天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学着管家理事,抽不出空来给你下帖子……”
姜穗宁笑着摆手说无妨,“你在靖王府站稳脚跟最重要,再说咱们的交情又不是一时的,以后还长着呢。”
萧颂宜感激又感动,如果没有姜穗宁那次提醒,她可能真就中了萧颂芳的算计,错过了和靖王世子的好姻缘。
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认真点头,“嗯,我们来日方长。”
既然在门口遇见,姜穗宁自然便和萧颂宜同路,顺势甩开了两个嫂子。
王氏盯着姜穗宁的背影泛酸,“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会算计,竟然让她攀上这样一尊大佛。”
那靖王世子妃也不嫌丢人,怎么就跟一个商户女称姐道妹了?
王氏一个人吐槽没意思,又捅了捅白氏,“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白氏却像是刚睡醒一般,“大嫂你说什么?”
姜穗宁和萧颂宜进了王府后院,就看到各家夫人簇拥着一位年轻秀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恭维祝福之声不绝于耳。
萧颂宜小声为她介绍:“她便是为庄王诞下小世子的妾室柳氏。听说庄王不日就要上书,请立她为侧妃了。”
柳氏今日风头大盛,甚至盖过了庄王妃,成了小世子百日宴的主角。
谁让她为老庄王生下了唯一的宝贝儿子呢?
那柳氏相貌不算出众,眉心却生了一颗朱砂痣,引人注目。
姜穗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突然一拍大腿。
她想起来了。
前世的庄王府有个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