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吃饭呢,吵什么吵。”
韩老夫人不悦地打断,又警告地看了韩延青一眼。
“姜氏一心都是为了家里打算,你差事不顺,也不能冲她撒气。”
韩延青沉着脸,扒了一大口粳米饭,狠狠地嚼了几下。
韩老夫人又慈爱地看向姜穗宁,“雪儿搬出侯府,也是为了家宅安宁。等二郎回来,我与他仔细分说分说,料想他定能理解。”
姜穗宁乖巧点头,“都听母亲安排。”
用过晚饭,韩老夫人借口要和韩延青说事,让姜穗宁先回去。
姜穗宁瞥了韩延青一眼,见他右腿不安地频频抖动,心下微哂,麻利地起身离开。
她慢慢往回走着,半路遇见王氏,还心情颇好地冲她打招呼:“大嫂也出来消食啊?”
王氏一见到她就如同见了仇人,立马横眉倒竖,重重哼了一声。
“二弟一家就要回来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姜穗宁眨眨眼,“大嫂这话说的,二爷外任期满,回京述职,侯府阖家团聚,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要得意?”
王氏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母亲让你管家,侯府就真由你做主了。二弟才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原配嫡出,二弟妹更是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等他们回来,这府里还有你站着的地儿?”
反正韩延松是庶出,爵位注定与他无关,王氏打定主意,要看二房三房的热闹。
姜穗宁不慌不忙开口:“我算是明白,瑞哥儿为什么小小年纪便口出恶言了,原来都是跟大嫂学的呀。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寿宁堂,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听听母亲怎么说?”
王氏气得握拳:“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算账呀。”
姜穗宁甜甜一笑,“我得提醒大嫂一句,你的欠债都补齐了吗?”
“……不用你管!”
王氏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扶着肚子火急火燎地跑了。
姜穗宁冲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这人也真有意思,明明斗不过她,还总爱来挑衅,上赶着挨怼吗?
王氏想看她和二房争个你死我活,姜穗宁偏不遂了她的心意。
*
寿宁堂内。
韩延青急得在地上直转圈,“阿雪被陆锦瑶带走了,她那个大小姐脾气,指不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阿雪,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问我?”
没了外人,韩老夫人也不装了,脸拉得老长,“难怪当初说要送走雪儿时,你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想和她在外面逍遥快活!”
“那陆二小姐一直心悦于你,定是跟着你才找到杏花胡同去的!”
韩延青耷拉着脑袋,“母亲,你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能把阿雪救出来吧。”
韩老夫人也在为这事发愁,她费尽心思遮掩二人见不得光的关系,结果韩凌雪却落在了陆锦瑶手上。
一旦韩凌雪身份曝光,侯府必将面临塌天大祸!
“你刚才说,陆二小姐临走前,让你常去看她?”
韩老夫人突然提起这茬。
韩延青不明就里,点点头:“是啊,我打算过几日就去陆家拜访。”
韩凌雪被带回陆府,他自然放心不下。
韩老夫人突然呵呵笑起来,上下打量着韩延青,“我儿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就算成了亲,也能让武威将军家的小姐念念不忘。”
韩延青被她看得直发毛,“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老夫人意味深长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陆锦瑶抓走雪儿,无非是嫉恨她这个‘外室’能得你宠爱罢了。”
“她把雪儿抓在手里,就是一个诱饵,要引你主动上钩呢。”
韩延青也不傻,很快想到了陆锦瑶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暧昧目光,吓了一跳。
“可是我已经娶妻了。陆锦瑶是陆家嫡女,六皇子妃的亲妹妹,她总不能给我做妾吧?”
韩老夫人不以为然:“谁说不行了?如果她对你痴心一片,寻死觅活也要和你在一起,她爹娘还能拗得过她?”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若是我们和陆家结了亲,你和六皇子不就成了连襟?听说他最近很受陛下信任,有他在御前为你美言几句,你还怕争不过二房吗?”
不提顺康帝还好,一提韩延青就不受控制地双腿发软,实在是那日被当众斥责,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惨烈了。
但要他为了前途和爵位牺牲“美色”,韩延青还有点不情愿。
陆锦瑶长得不如姜穗宁明艳,性格又不比阿雪和蕊姬柔顺,倒是和曼娘有点像……可曼娘在床笫间一向放得开,陆锦瑶……怕是只会拿鞭子抽人吧?
但韩凌雪多留在陆府一天,就多一分暴露身份的危险。
韩延青叹了口气,视死如归般开口:“不等了,我明天就去。”
等他离开后,韩老夫人忍不住跟王妈妈商量:“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理由,把那女人亲生的孩子接回来了?”
“当初那孩子是你安排送出去的,现在怎么样了?”
*
翌日韩延青向衙门告了假,去了陆府。
门房大概是事先得了陆锦瑶的叮嘱,直接就放了行,还让小厮送他到了二门。
二门处又有陆锦瑶的贴身丫鬟等候,将他带去了陆锦瑶所住的院子。
韩延青坐在花厅里等了半天,茶都喝过了三泡,陆锦瑶才精心打扮完毕,姗姗而来。
“延青哥哥!”
陆锦瑶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我的新衣裳好看吗?”
“好看,很适合你。”
韩延青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又往门外张望,“阿雪呢?”
陆锦瑶立刻沉了脸,不满地哼了一声,“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啊。”
“看,都看……”
韩延青硬着头皮陪她坐了半天,就在他第二次想提起韩凌雪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冲进来,哭喊着:“青郎救我啊!”
韩延青腾地站了起来,“阿雪?!”
只是隔了一天没见,韩凌雪就憔悴得不行,脸色枯黄,眼眶发青,头发更如枯草一般,身上穿的也是低等丫鬟的粗布衣裳。
陆锦瑶气得一拍桌子,“谁让你来的?”
紧接着又追进来一个丫鬟,白着脸跪下请罪:“小姐息怒,是奴婢没看好草儿,让她跑出来了……”
韩延青一怔,“什么草儿?”
陆锦瑶冷哼:“她现在是我陆府的三等丫鬟,随便起个贱名打发得了。”
韩凌雪哭着道:“青郎,她逼我签字画押,写了……卖身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