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景殊回头看了这人一眼,又看向爷爷左作平。
左作平轻声和她解释:
“给你奶奶看病抓药,补身子,借了他家二两银子,答应他有了银子就还的。”
左景殊点头。
又有人叫道:“还有我家的银子。”
左作平继续解释:“你大哥,碰洒了他家的油,耽误了他们的事儿,咱们赔了他家一两银子。当时没钱给……”
恩?
左景殊从中闻到了“碰瓷”的味道。
大伯家大堂哥,多么稳重的一个人啊,会碰洒别人的油?油那么金贵。
“还要赔我家的银子!”
“我家也有。”
“我家……”
左景殊不看这些人了,盯着左作平:
“爷爷?”
在原主的记忆中,左家人可不是懦弱无能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左作平无奈的叹了口气:
“特特,等回家去,爷爷慢慢讲给你听。”
“好。”
面对有些激动的村民,左景殊大声说道:
“大家静一下!我们左家人,是讲信义的,欠了钱,肯定会还。
我想一次性把欠你们的钱全部还清,我现在手头这些钱,不太够。所以,你们要等一等。
大家要相信我,不会超过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后,我还是没钱,我们左家就是卖房子卖地,也一定还你们。大家都散了吧!”
有几个人还想继续闹腾,看到左景殊冷厉的目光,想到她的力气,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
左作平坐在炕上,低垂着脑袋。
“爷爷,咱们家现在,一共欠了多少外债啊?”
左作平从柜子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左景殊。
上面,就是左家欠的外债。
两张纸上写得满满的,除了给左景殊奶奶看病,家里断顿买粮,给堂哥娶亲,粮食减产要用银子抵税,这几条是正常的用途外,剩下的全是赔人家钱的,居然有六十两之多。
赔钱的理由那是五花八门啊。
沟塘村很穷,在这里,六七两银子,都能娶一个媳妇了。
当初左景殊和吴德定亲,是因为左景殊喜欢吴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家给的聘礼比较多。当时左景殊奶奶正急等着用钱救命呢。
“爷爷,你为什么会答应赔人家钱?”
左作平脸上没了光彩,左景殊感觉爷爷瞬间没了精气神了。
“我有一个旁支‘克’字辈的姑奶奶,叫左克华。每次咱家被讹,只要咱家不同意赔钱,她就会出面,胡搅蛮缠,以死相逼,没办法,我只能同意。
赔得多了,慢慢形成习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直接赔钱,还省得要面对她那张可恶的脸了。”
“爷爷,你这个姑奶奶多大年纪了?”
“五十多岁了,哼,身体好得很呢!”
“爷爷,那是不是咱们左家,就咱们这一支被她欺负?”
“不是,被她欺负得最狠的,是我亲大哥一家子,就是你大爷爷家。他们实在被逼得过不下去,借了一大笔钱还清了所有的外债,搬走了。”
原来爷爷还有个大哥。看来搬走很多年了,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大爷爷的印象。
“爷爷,那这个姑奶奶,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咱们这一支啊?”
“我估计,应该是咱们这一支人,有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报复到咱们身上了。”
“爷爷,你给我说说,这个死老太婆,是怎么欺负人的。”
左作平叹了口气:
“当年,你大爷爷一家,算是咱们村里的上等户,咱们家里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尽力帮忙。咱们两家的日子都过得去。
直到那一年,咱们左家换了族长,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新族长对左克华言听计从,左克华想干吗就干吗。
如果咱们这些人不听,族长不是把孝道搬出来,就是把族长的权力拿出来说事,实施最严厉的家族刑罚。
你说咱们一个庄户,哪里有能力对抗一个家族啊,就只能听族长的。”
左作平的大哥左作太,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左圣开,生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娶了妻子罗氏,也是很美貌,夫妻恩爱。
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孩子特别聪明,夫妻俩很是疼爱。
孩子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左圣开路过河边,看到河里有个女人求救,他就跳下去,把人捞了上来,结果,就被讹上了。
那个女人毕氏非说是左圣开为了调戏她,才把她推进水里,企图在水里非礼她。
左圣开抱着毕氏从河里出来,村里很多人看到了。毕氏在水里求救,没人看到,左圣开有嘴说不清。
毕氏说,为了名声,她要嫁给左圣开,但不能为妾,要做平妻。
左圣开夫妻恩爱,自然是不会同意啊。
毕氏就找了左克华,来到左作太家,左克华让左作太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听她训斥。
左克华把左作太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让左作太同意毕氏进门,给左圣开做平妻。
左圣开还是不同意,左克华就拿棍子,把左作太一顿好打,差点给打死了。
没办法,为了父亲,左圣开只得同意毕氏进门。
哪里知道,毕氏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她一进门,就天天欺负罗氏,不是打就是骂。罗氏反抗一点,左克华就来打左作太打左圣开,为了公公和相公,罗氏只好忍着。
毕氏还特别会花钱,又懒又馋,专门吃好吃的,不给买就闹腾。左圣开赚的辛苦钱,没多久,就被她败得差不多了。
她还特别讨厌左圣开的儿子,经常打骂那孩子,生生把个伶俐的小乖宝,打成个糊涂的小傻子。
就这样,毕氏还不放过他,直到有一天,雨后,孩子失足落水死了才罢休。有人看见,是毕氏推孩子进水的。
孩子死后没多久,罗氏因为身上被打的旧伤复发,再加上过度思念孩子,也死了。
左圣开大怒,把毕氏痛打了一顿,毕氏又找左克华告状,左克华这次更狠,押着左作太和左圣开父子,在左家祠堂跪祖宗,三天三夜不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