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龙抬头运动会,真假银案!
“谢陛下垂恩!”
周玉语气哽咽,感激涕零。
因为这事,他爹周贤至今都不跟他说一句话。
虽然周贤求爷爷告奶奶地给儿子调动,却一直不理他,连打都懒得打他。
大明以仁孝治天下。
倘若周玉背负不孝的恶名,他这辈子就毁了。
但他爹是个倔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任由他如何哀求,他爹就是不理他。
幸好,皇帝帮他说话,挽救了他崩坏的口碑。
“男儿流血不流泪,哭什么?”
朱祁钰厉喝:“周贤、周玉神射,让朕大开眼界,各赏五十两银子!胜者赐羽衣一件!赐运动会三甲奖牌各一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朕不赐尔等官爵,但给尔等机会,让你们用实力,彰显自己,究竟有没有名将之资!”
羽衣就是羽绒服,周玉被赐一件。
周贤和周玉磕头谢恩。
于谦微微颔首,皇帝恩赏有度,没有头脑一热,就赐给周贤、周玉官爵,那样对在外征战的将领不公平。
只要皇帝做到公允,天下名将就会如雨后春笋般诞生,自古民间遍地人才,奈何中枢不用啊。
接下来是火铳对决。
文射,射靶子,无甚意趣。
之前射箭都那么精彩,火铳武射更值得人期待的。
目标是兔子,把兔子从笼子里撒出来,十米之外激射。
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是步射、第二轮是骑射、决胜局是在遮挡物障碍下射击。
永乐朝用铳需要三个人合作。
景泰朝革新后,在铳上增加了木柄。
步战一个人勉强能用,架好之后,类似火箭筒。
骑射的话需要两个人搭配使用,需要两个骑射精湛的人,前后搭配,常年演练,配合默契。
兔子撒出去,约莫十米时,裁判抖动鞭子,发出鞭响。
嘭!
火铳手开铳。
两只兔子,被铅子打穿。
裁判挥动红旗。
如果挥动白旗,就说明没打中。
裁判由太监担任,以示公允。
再放兔子,再打。
第一轮要决出胜负,必须产生胜负,才能进行第二轮。
场中传来阵阵喝彩声。
朱祁钰站起来看。
“陛下,九门提督府的那个厉害。”于谦笑着说。
“朕看侍卫军的蒋琰厉害。”
侍卫军的出战选手是蒋琰,蒋琬的弟弟。
蒋琰的亲妹妹,嫁给了杨能,杨能被皇帝赐死,但考虑到定西侯门楣,就恩准了她活着,还许其再嫁。
因为这层关系,朱祁钰对蒋琰是压着的,甚至对蒋琬也没有特别信重。
“陛下,侍卫军要败了。”于谦笑道。
果然。
一铳发出去后,打了个空。
而九门提督府的那个小将,拔得头筹。
朱祁钰侧脸看向于康:“朕怎么看他有点熟悉呢?”
“陛下,那是任弘呀。”
任弘是任礼的孙子。
“原来是任礼的孙子呀,他不是在讲武堂吗?何时跑去九门提督府了?”朱祁钰皱眉。
于康干笑:“陛下,借调。”
侍卫军副总兵毛荣不干了:“怀安侯,你这是耍赖呀!照你这么玩,我也能找外援啊!”
在皇帝面前,于康不敢造次,只是干笑。
“陛下,违规,这场应该算我们侍卫军赢了!”
毛荣这位新上任的副总兵,正愁没有施恩的机会呢。
于康也不干了:“什么叫外援?说得这么难听?”
“讲武堂的任弘,本就在九门提督府里任职,是陛下钦点的。”
“只不过暂时在讲武堂里学习罢了,说来说去,都算我们提督府的人。”
统领兵卒,想让兵卒归心,就得护犊子。
伱毛荣新上来想施恩,我于康也想施恩啊。
“蒋琰本就是我们侍卫军的人,在侍卫军里任职六个月了,你们的任弘任职多久?”
毛荣抓住不放,和于康吵了起来。
朱祁钰摆摆手:“这次算他于康钻个空子,下一届规则完善,不许了便是。”
毛荣愤愤不平。
骑射时,蒋琰和任弘又平分秋色。
朱祁钰抿嘴而笑,他可很清楚,蒋琰和任弘都是草包,别看这两个人射铳是高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真上战场,啥也不是。
去年夏天,在宫中演武,这两个人被李瑾杀得溃不成军,次次败,没赢过一次。
场中阵阵喝彩。
朱祁钰看得热闹,忽然回身:“王越,朕听说你也在家练习骑射,上场上展示展示如何?”
王越瘸着腿跪在地上:“不敢在陛下面前丢人现眼,距离这么远,微臣连兔子的影儿都抓不到。”
他瘸了之后,心情果毅的他,开始练那条废腿,希望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坐立,甚至能上战场骑射。
“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对了,你儿子王春还没定亲呢吧?”
“回陛下,尚未。”
“今年多大了?”朱祁钰问。
“回陛下,年方十二。”
朱祁钰回身问冯孝:“蒋琬的长女今年多大?”
“回皇爷,今年六岁了。”
冯孝什么都知道,因为他身边跟着一群太监伺候,各司其职,记什么的都有。
他只是个传话筒。
“都六岁了?朕记得刚吃完满月酒不远啊。”朱祁钰皱眉。
“皇爷,您吃的是定西侯长子蒋骥的满月酒,是景泰六年的事。”冯孝提醒。
生女孩不办满月酒。
朱祁钰恍然:“定西侯的嫡长女,配你儿子,绰绰有余。”
王越没想到,皇帝忽然赐婚。
转瞬就明白了,皇帝要重用蒋琬了。
因为杨能的事,蒋琬也被牵连,皇帝担心蒋琬不忠心,所以把王越的女儿和他联姻,皇帝才敢用。
“定西侯家风廉正,教导出来的女儿必然是极优的,微臣谢陛下赐婚。”王越跪下谢恩。
朱祁钰露出笑容:“把蒋琰宣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王越,你才华横溢,怎么给儿子起个如此平平无奇的名字?”
“王春在你教导下,未来也是不差的,流芳千古的人,怎么着也得有霸气的名字?”
“起个好听的名字啊。”
朱祁钰想直接赐名,王子龙,王云长。
想想还是算了。
“请陛下赐名!”王越跪在地上。
“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
朱祁钰忽然想到了这句诗:“叫王家洛如何?”
还不如不求您赐了,这什么破名啊。
王越想哭。
看见王越一副吃屎的表情,于谦笑道:“这是唐代武元衡的诗,上半句是: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
“虽然唯美,却充满哀愁,不如就叫王洛如何?”
于谦帮皇帝遮丑。
您起名水平,高绝到人家都不想叫,想撞墙自杀。
“就王洛吧。”朱祁钰定下来。
王洛,比王春强在哪呢?
还不如别折腾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名字叫什么无所谓,做出功业来,自然会有人给解释的。
岳正抚摸胡须,其实在偷笑。
他儿子可不让皇帝随便改名,这名字改的不如不改。
朝臣忍俊不禁。
皇帝起名水平,堪称一绝。
“诸卿,武人冬季搞运动会。”
“等秋收时,文官也搞一场文会,写诗写词对对子,品鉴歌赋小说,就叫重阳文会。”
“如何?”
文官对这种跑呀跳呀的运动,不感兴趣。
一听说皇帝要搞文会。
顿时来了精神,各抒己见。
“那就办两场,一场诗会,一场文会,如何?”
朱祁钰笑道:“定在上巳节,三月初三,办上巳诗会;重阳节,九月初九,办重阳文会。”
“陛下,合办有趣,天下文人齐聚京师,争奇斗艳,才甚是有趣。”于谦笑道。
今天胡濙生病了,没来参加。
可惜了,不然他肯定有很多好意见。
“名字不变,就叫上巳诗会,重阳文会。”
“不能来京师的,也准许地方筹办,不限制规模、场次、参加人员,有才者俱可参加。”
“文学两会也是这样,不限制参加人员,民间踊跃报名即可,既然是诗会、文会,当然是争奇斗艳才有趣。”
“将诗会、文会上的诗词歌赋誊抄下来,刊印成册,售卖天下。”
“再让宫中画师,将诗会、文会全景,用写实的方法画出来,也刊印成册,售卖天下,让天下人看一看文人风采。”
“这样一来,筹办诗会、文会的钱,也赚回来了。”
朱祁钰觉得自己就是个大聪明,好玩又赚钱。
这可是大盛事啊。
而且,华夏的节日,基本都是一月一,二月二,三月三,七月七,九月九,每个月的重数,都过节。
“陛下,那文会办两次,运动会是不是也办两次啊?”范广觉得这运动会甚是有趣。
谁都愿意热闹。
武将也不例外。
朱祁钰笑道:“办,也办两次!”
“龙抬头运动会,为冬季运动会;定在六月初六,晒霉节,叫晒霉运动会,为夏季运动会。”
“项目也分冬夏,民间玩的,陆陆续续加进去,有趣好玩就行。”
“民间也允许个人筹办运动会,等以后有条件了,各省都办,让百姓都参与进来。”
“既然有文会,有运动会,得设一个部门管理。”
“叫文体局,放在礼部。”
一听又要增加部门,白圭脸都绿了:“陛下呀,这文体局需要几个人呀?又是一笔开支呀,不如就别设了。”
“不设文体局,谁来管理呀?”
“这是盛事,一来能增加民间娱乐活动;二来能练兵、能恢复汉风之盛,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还能赚钱,多好的事呀。”
“你不要,就放去户部了。”
一听能赚钱,白圭勉为其难道:“那就放在礼部吧。”
“以后运动会,列出名次来,前三甲发奖牌、发赏赐,按照给周玉的赏赐即可……”
“那这赏赐谁出呀?”白圭也抠门了。
“当然是文体局出喽。”
“裁判也得文体局雇,不能总用宫里的太监吧,你乐意人家太监还不乐意呢。”
“然后请诗人赋诗,画师画下来,刊刻后就能贩卖了。”
“再说了,这多么人看,天下那么多商贾,还会缺广告?”
朱祁钰发现白圭是真笨:“只要你动动脑子,遍地都是黄金,关键不肯动呀,朕有啥办法!”
这话引得朝臣哄笑。
圣贤书也不许经商啊,我哪里知道怎么赚钱?
朱祁钰大笑:“文会也是同理,多多拉广告,然后把画册刊印出来后,价格高开低走,慢慢降价。”
“陛下,何为广告?”王竑问。
“向商贾筹钱,然后把他们的商品广而告之。”朱祁钰解释道。
“师望在肆,鼓刀扬声。”王竑恍然。
这句话出自楚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姜子牙在大街上,敲着到发出声音在售肉类。
广告从先秦就有了,经过上千年的发展。
到唐朝时就发展得十分完善了,大明还吃唐朝那一套。
其实,现在也是吃唐朝那一套,毫无新意。
“反正文体局肯定是赚钱的。”
朱祁钰笑道:“过几年,各省都办,银子哗啦啦地往礼部流,你白圭赚大发了。”
这话又引起哄笑。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朱祁钰继续说:“诗会、文会都办了。”
“自然要颁发奖项,从民间挑选大儒、大诗人、理学宗师等德高望重之辈,担任评委,评选出前三甲,都要做赏赐的。”
“以后奖项越设越多,上巳诗会、重阳文会,就叫上巳诗文奖、重阳文学奖,以后酌情多设,奖项要多,吸引天下人来评选。”
“怎么样?”
陛下,您还是别起名了。
您还骂古人起名烂,您起名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行就别勉强了,求求了。
“臣等遵旨!”
奖项之事,有点像是许劭的月旦评,其实先秦就有。
只是不叫奖项,就跟广告一样,都是舶来词。
所以皇帝一说,朝臣就明白了。
江南文宗,为何能成为天下文宗魁首,就是因为他能点评天下人的诗词文章,靠的是地位、资历、名声。
当评委也是同理。
朱祁钰兴致盎然:“马球赛颇有意思,以后多多筹办。”
赛场上,已经开始马球赛了。
“陛下,马球涉嫌赌博,怕是和朝政不符。”王复认为不妥。
“无妨。”
朱祁钰笑道:“赌博是人之天性,圣人尚且教导不了,朕有何办法?”
“不如出一张马球彩票,玩法朝堂定,多多出一些玩法,价格定得低一些,让贫民百姓都能玩得起,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不许民间私设博采,民间玩彩人,售买同罪,轻则流放戍边,重则斩首示众。”
可这话却引起朝臣的反对,尤其是王竑:“陛下,此等行径,不是放任赌博?从民间敛财嘛?”
都是读圣贤书的士大夫,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
朱祁钰笑道:“那就在彩票上写着:赌博有害健康,请远离赌博。”
朕告诉你们别玩,但你们非要玩,别怪朕了。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王竑都傻了,朝堂要是出这等政令,岂不坏到了骨子里?
这是坑害自己的国民啊!
从古至今有这样的朝廷吗?
“哈哈哈,话糙理不糙。”
朱祁钰大笑:“与其放任民间赌博,不如将赌博收归中枢,起码朝廷还能控制如何赌博。”
“最重要的是,就说大明,一年赌博多少钱?”
“都被那些赌档赚去了,不如拿给中枢,朕用来开疆拓土。”
您就是想赚钱!
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就是想赚钱!
您忘记了家国大义,若全民博采,以后谁还会为国为民做事?
若天下人充满铜臭味,朝堂还有必要存在吗?
估计没等外敌打进来,自己就先投降了,甚至那些商贾为了赚钱,会把外敌主动往本国引,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的。
您实在是舍本逐末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无节制的爱财。
“陛下,因钱财而忘大义,绝非明君所为!”王竑认真道。
“在彩票上,已经警告百姓了,远离赌博。”
“他们不听能怪谁去?”
朱祁钰完全在耍无赖:“就设一个博戏局,放在刑部。”
王竑还要劝。
王复却拽了拽他,今天是运动会,别扫了皇帝的兴。
回去写封奏疏,明日朝会上劝谏皇帝便是。
皇帝是会听劝的。
“朕知道你们想劝朕,朕也知博采不是什么好事,就试行三年,若不行,三年后裁撤了便是。”
朱祁钰主动退让。
因为博采实在太赚钱了,等三年之后,朝臣肯定不想裁撤了。
马球赛落入尾声,场边喝彩声极大。
然后是长跑,摔跤。
场面甚是热闹。
朱祁钰看得津津有味:“马球赛、摔跤要多办,明年把台球、足球都纳入比赛项目里。”
“这运动会甚是有趣。”
“告诉画师,画好了后,回去上色,制作好了,给朕送来,朕要看看。”
“然后送去国子监,让教授们赋诗一首。”
“再找几个写小说的,写几篇小说。”
就差一台录像机啊。
却在这时,留守宫中的太监符渊,急匆匆赶来。
登上高台,跪在地上:“皇爷,河南督抚上密奏说,江西运到河南的银子,都是假银子!”
“什么?”
这话顿时引起全场哗然。
朝臣一个个都站起来,这些银子关乎着根治黄河呀。
“密奏呢?”朱祁钰绷起脸,伸出手来。
符渊从怀里拿出来,膝行过去,呈上来。
朱祁钰展开看完,递给于谦。
群臣传阅后,顿时惊愕道:“陛下,这银子事关黄河,马虎不得呀。”
朱祁钰颔首,回想看过的奏章,缓缓道:
“447艘运输船运输的官银,全都是假的。”
“要么是整支船队被调包了,要么问题出在江西。”
“这批银子是张善押运的,张善还活着,说明船队没被调包,只能说明问题出在江西。”
朱祁钰分析:“周瑄呢?”
“陛下,大理寺忙不过来,周瑄告假没来参加。”
“令周瑄去查。”
朱祁钰摆摆手:“诸卿莫忧,几百万两银子罢了,丢了便丢了。”
嘶!
看看皇帝的口气,几百万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朱祁钰是真的不生气吗?
这是大明第一届运动会,他朱祁钰若这个当口大发雷霆,以后还办不办了?
若是临时启程回京,下一届怎么办?
为了大局着想,朱祁钰只能忍着。
而在江西。
金忠却热锅上的蚂蚁。
整个仓库都查验了,银子都是真的。
张善也说了,路上除了停泊靠岸时候,全程航行,没有停止过的,即便靠岸时,也有兵卒巡逻,银子怎么会被调包呢?
关键运送银子的都是广西狼兵,这些人汉话都不会说,根本不可能和匪类勾结。
马瑾派人来送信,说他已经联系年富。
年富会在湖北搜寻银子线索。
几百艘银船啊,就算是被调包出来了,根本无从遁形,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一连过了七八天,仍无头绪。
朱仪率领船队回程。
张善亲自迎接,直接就问:“成国公,您押解的官银,是真是假?”
“真的呀,河南已经查验过了的,出了何事?”朱仪还不知道。
发生真假银案的时候,朱仪已经回程,一些人安置在河南,更多人安置在湖北。
入鄱阳的路上,张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朱仪大惊:“银子不是假的呀!”
“是呀,从江西运走的银子都是真的,路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到了河南,银子就变成假的了。”
张善也郁闷。
<div class="contentadv">那么多银子,装的都是大箱子,需要四个人合抬,就算是搬运,那也得留下痕迹啊。
他也不是聋子瞎子,调换银子的时候,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除非,银子从装船就是假的。
问题是装船时候,他也经过核验了的。
查了仓储的银子,都是真的。
偏偏到了河南,银子成假的了。
进了公衙。
金忠愁眉苦脸的,中枢尚无批复,但皇爷震怒是一定的了。
最憋屈的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他都不敢继续运了。
朱仪却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有些事咱们官面上解决不了,可以让江湖绿林帮着解决。”
“何意?”金忠没明白。
“提督,咱们抓了南方大半绿林好汉,以前这些人没用,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朱仪抚须笑道:“咱们查不到的东西,他们八成能找到,这就是下官说的鼠有鼠道。”
“试试吧。”
死马当活马医吧。
幸好,这批人是要陆陆续续移民徙边的。
而北方寒冷,尚且在新蔡大牢里关着呢。
闹事的刺头儿都被打死了。
剩下的都是乖顺的。
“成国公,事不宜迟,那些绿林人士是你抓的,你去新蔡,将人带回鄱阳,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朱仪马不停蹄,休整一日后,马不停蹄去接人。
船上装着大量狼兵,路上不断把人放下船,移民至当地,充入各卫所,组建湖北军。
朱仪接了绿林好汉,返回鄱阳城。
一来一回,就是半个月。
宫中。
朱祁钰已经收到金忠的奏报,陈舞阳从南直隶传来的密奏。
“好个尹家啊!”
“吃着朕的,用着朕的,却耍朕?”
朱祁钰面露凶光:“传旨,褫夺含山公主封号……”
“皇爷不可!”
冯孝跪在地上:“含山公主年事已高,即便犯错,也该以长者待之,否则传扬出去,您名声更差。”
名声,名声!
朕就是顾念狗屁名声,才处处受制!
朱祁钰目光阴冷:“也是,她还能活几年?”
“去,把尹家人抓起来,支脉原地处死,尹勋、尹玉两脉,抓捕回京,凌迟!”
“当年尹清就帮建庶人,而欺辱太宗一脉,干脆,收回尹清一切赏赐,夷平墓碑,不许祭祀!”
“含山公主年龄大了,就请去南京钟山孝陵,侍奉太祖皇帝去吧。”
“和尹家有姻亲的,一概处置!”
“收回魏国公爵位!”
朱祁钰以为徐承宗是个老实人呢。
谁知道,这家伙也是个鬼!
“皇爷,魏国公不能动呀!”
冯孝跪在地上:“除非皇爷能巡幸南直隶,否则动了魏国公,就动了南直隶的根子。”
朱祁钰皱眉。
当初太宗皇帝把魏国公一脉留在南京。
就是用魏国公一脉,镇守江南。
可屠龙者终成恶龙。
魏国公已经和江南士绅同流合污了,成为当地最大的犯罪头目,估计南直隶的班子,也都被腐蚀了。
这样的班子,留之何用啊?
朱祁钰且息雷霆之怒:“照这么说,尹家也不能处置喽?”
“皇爷,只追究个人可以,株连其家,奴婢担心江南造反!”冯孝担忧。
如今才二月中旬。
万一江南造反,京中粮食不济,怕是难以支撑到秋收。
以北方之精兵平定南方不难。
但霍乱后的江南,还能残存几分生机?
大明会原地退后十年。
“他娘的!”
“朕这个皇帝咋这么窝囊呢!”
朱祁钰叱骂,站起来反复走:“去把老太傅、邢国公、王竑请来,其他人不必请了。”
胡濙等人在内阁当值。
快速而来。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急事?”胡濙带着一股凉风进来。
这段时间他病重,没有来上朝,好在皇帝派了两个太医,又允许他敞开了用太医院的药材,这才恢复及时。
冯孝将密奏交给胡濙。
胡濙看后,脸色一紧,这都知监是真能捅娄子,把徐家、尹家全都牵连进来了。
而今年刚刚开年,粮食都得靠南直隶供应。
一旦南直隶断了粮食,京师立刻内乱。
关键怕的不是内乱,而是人心的心乱。
漕运断了,漕运两岸指着漕运吃饭的人,可就容易造反作乱了,届时烽烟遍地,国将不国。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必须压下来。”胡濙认真道。
“这口气朕忍不了。”
朱祁钰生气:“这是尹玉的口供,他收拢先帝的探子干什么?”
“他要富贵,朕给了,他家财万贯,朕认了。”
“可他收拢探子干什么?是不是要造反!”
胡濙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尹家确实太富贵了。
富贵到忘记了富贵是谁赐的。
他就算是探子,也不能收容其他探子啊!
既然已经暴露了,尹家该立刻上书请罪便是,以含山公主的地位,一定能护住尹家的,最多损失些银子罢了。
可尹家为什么要收容罪犯呢?
奇怪。
“陛下,总要看一看含山公主的面子呀。”王竑苦笑道。
“区区老妪,如此高龄已经是天赐了,还想要什么?”
“泼天的富贵,她受得起吗?”
“就不怕断子绝孙吗?”
朱祁钰厉喝:“尹清之事,如前车之鉴,他家尚不知收敛。”
“朕看她家的富贵已经到头了!”
“命也到头了!”
于谦三人跪在地上。
任谁都能感受到皇帝的雷霆之怒。
皇帝最担心的,是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而先帝留下的探子,已经威胁到那张椅子了。
所以皇帝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尹家必须要除,不容商量!”
王竑却道:“陛下,这尹玉的供述,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呀,应该派人先清查,然后再说。”
“查是要查的,南直隶距离京师这么远,时间不能浪费在路上。”
朱祁钰皱眉:“从尹家,就看出来了,南浙已经尾大不掉了,它到底是大明的,还是江南人的,朕不知道!”
这话就严重了。
“朕本打算今年巡幸南京,坐镇南直隶。”
“倒要看看,哪个魑魅魍魉敢跳出来!”
朱祁钰话没说完。
胡濙就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皇嗣尚未出生,如何能亲临险境?”
去了南直隶,皇帝的危险系数大大增加。
因为皇帝要人家的命。
人家自然得要皇帝的命了。
在南浙,是人家的主场,皇帝现在江山还没坐稳,必须要忍,等广西兵移过去,再等宋伟、李震手中的兵卒强大时。
最重要的是,皇嗣必须大一些,能监国才行。
“那你说怎么办?”
朱祁钰十分生气。
于谦跪在地上:“微臣愿去南直隶,镇抚南直隶!”
那是绝对不行的!
一旦镇抚,就得将南浙全部兵权、财权、行政权给他。
天下钱粮出江南。
万一于谦竖起反旗,造反了呢?
凭借北方,怎么打南直隶?有粮食吃吗?
精兵再厉害,饿肚子也没人给卖命的。
而且,于谦的名树的影,他一旦竖起反旗,大明顷刻间倾覆,绝对不行。
“朕一刻都离不开邢国公啊。”朱祁钰绝对不能答应。
胡濙也松了口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谦走的时候没想着造反,万一被人黄袍加身了呢?
南直隶的兵权,必须要分散。
就像守备是宋伟,副守备是李震,可征兵扩军,但财权、行政权却在张凤手上。
财权和行政权又被打散了。
南京还有一套班底呢,这些人不会让张凤大权独揽的。
权力分散,南直隶才是朱祁钰的南直隶。
“宣徐承宗入京!”
“朕亲自抽他!”
“再令徐家所有人,强迁入京!”
“没有特例!”
“含山公主,也要入京!”
朱祁钰知道,天高皇帝远,他拿徐家、尹家没办法。
但到了京师。
他想杀谁就杀谁。
“陛下,含山公主年近八旬了,如何轻动?”
胡濙苦笑:“万一在路上不幸崩逝,您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毁了就毁了!”
“之前朕就对宗室有所松懈。”
“结果闹出尹家这一出来。”
“这天下,还有多少别有用心之徒呢?”
“朕若不把他们全都清扫出来,如何睡得安稳?”
朱祁钰语气一缓:“诸卿,朕不怕你们笑话,为了这张椅子,朕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们还不知道您?
您嘴上说不要,但比谁都霸权。
于谦三人叩首:“臣等必忠勤于王事。”
“都说说,该如何处置?”
胡濙抛砖引玉:“五法司新立,不让五法司点燃第一把火。”
“太麻烦了,朕要快刀斩乱麻。”
那您就让都知监直接办得了。
明白了,您是担心都知监在本地没有人脉,尹家被抄家灭族,也只是表面上的。
偷龙转凤,尹家人一个不死,尹家的财货一分不损失,损失的都是无辜百姓的钱。
再被层层贪腐,到了中枢就剩下仨瓜俩枣的,还引来百姓滔天怨恨。
丢了南直隶的人心,肥了南直隶士绅。
太得不偿失了。
王竑的想法,却和胡濙、于谦不一样。
皇帝八成是想大肆制造案件。
用尹家,将南直隶很多人一网打尽,争取抄出更多的银子出来。
而且。
这等大事商议,皇帝向来只是宣诏胡濙和于谦,不会宣诏他的。
可这次偏偏叫了他。
岂不说明,想用他吗?
眼前这是一部登上天堂的天梯,却要彻底割裂文官群体,这是一个两难选择。
养心殿里,一时无声。
胡濙和于谦何其精明,转瞬明白皇帝的深意。
“老臣愿为陛下驱策!”
王竑做出了选择。
只要皇帝不厌弃他,他就会扶摇直上,未来坐上首辅的位子。
朱祁钰笑了,还是王竑上道。
“朕欲命你为皇命钦差!”
“为朕巡案南直隶。”
“首办尹家窝藏要犯案,重办、大办,牵连者,都不放过!”
“朕会令东厂、都知监协办。”
“再从刑部、大理寺各带一人,为副使。”
“派东厂指挥使范青为副使,都知监副指挥使陈舞阳为副使。”
“朕会给你一道圣旨,特殊情况,可调南直隶守备府听命!”
朱祁钰给了适当兵权。
王竑明白了,皇帝这是要以尹家为圆心,在南直隶炮制大案。
他王竑这一去,一辈子清名肯定没了,打死马顺给他带来的金钟罩也破了。
他会沦为和张汤、来俊臣一样的酷吏。
王竑泪洒养心殿。
“王澻太老实了,他撑不起王家门楣。”
“你办好此事,朕会护佑他一生。”
“你王家世代有享受不完的富贵。”
朱祁钰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您说话能算话吗?
王竑已经没了选择。
皇帝选的就是他,本想当贾诩似的毒士,隐藏起来,结果皇帝硬把他推到台面上,让他做郅都、张汤似的酷吏。
估计也是他善出毒计,被皇帝惦记上了,才把他往酷吏方向引。
“微臣谢陛下垂恩!”王竑哭泣。
胡濙看在眼里,竟有几分心寒。
皇帝算透了人心。
王竑倘若不答应,他的富贵最多一代。
王澻不顶用的,几个儿子都没出息。
想让后人继续富贵,就得乖乖听命。
而在南直隶。
陈舞阳已经被关了三十四天了。
他弄死了十二个人。
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尹家势大,折磨他还不跟玩一样。
尹辉养好了,穿着一身锦袍,站在监牢外,隔着栅栏看着陈舞阳,眼中露出解气的模样。
“你爹好了吗?”陈舞阳是真能戳人心窝子。
他爹尹勋,人彻底傻了,吃饭都流口水,看着谁都满脸惊恐,告诉人家别打了……
尹勋都五十多岁了,智商跟三岁孩子似的,屎尿不禁,现在连他亲娘都嫌弃他。
“你二叔好吗?”陈舞阳在笑。
尹玉到现在挂着屎袋子。
夹不住,憋不住。
也怪尹玉岁数太大了,被折腾得太狠了,彻底给搞完了。
两个儿子出事,含山公主受到很大的打击,卧床不起。
尹辉胜在年轻,养了十几天,都养好了。
“大侄子,你现在怎么样啊?”陈舞阳忍不住想笑。
尹辉想到那十几天卧床的日子。
他也夹不住,也憋不住。
连伺候的丫鬟,都被他处死四个了,那些贱货都嫌弃他!
甚至,生气的时候,就会出来……
尤其被陈舞阳那么一按,按在椅子上,直接爆缸了。
都是拜眼前这个王八蛋所赐!
“陈舞阳!”
尹辉死死咬着牙:“老子受的苦,你都得受一遍!不,十遍!一百遍!”
“哈哈哈哈!”
陈舞阳大笑:“你让人报仇有什么意思啊?”
“你亲自来报仇多好啊。”
“老子就在这里,你直接过来弹,随便弹!”
“你想玩老子,老子随便你玩!”
“你看老子都这样了,还怎么反抗你啊?”
听到“弹”这个字,尹辉就浑身哆嗦。
最让尹辉惊恐的是。
被弹的恐惧!
做噩梦里,都是被弹。
他天天都因为噩梦弹醒的,醒来后都觉得梦里非常真实,因为他下面失禁了。
三十岁了,却还尿床!
陈舞阳不死,他的噩梦就不停!
“打开门!”尹辉厉吼。
“公子,他太危险了,安排进去42个人,被他弄死了12个,残了17个,这个人太危险了。”
尹辉一听这个数字,就觉得惊恐:“老子就这里看着!”
“那你可看不到喽!”
陈舞阳冷笑:“看看谁敢弹老子?”
“把他的胳膊剁下去,再弹!”尹辉就一定要弹他,不报复回来,就寝食难安。
“公子,他毕竟是都知监副指挥使……”
啪!
尹辉抡他一个耳光:“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
长随跪在地上,不停请罪。
“去砍!”
可差役却拦着长随,连连告罪。
抓捕陈舞阳,是怀疑,只是暂时收押而已。
在监牢里的问题,都是尹家搞出来的。
应天知府假装完全不知道。
可以收拾陈舞阳,却不能剁了他胳膊,更不能要他性命啊。
不然怎么向中枢交代?
陈舞阳在里面笑了,继续刺激他:“大侄子,看看。”
“应天府府尹,也得照顾老子。”
“老子的舅舅是都知监提督太监许感。”
“老子缺胳膊短腿儿了,看看应天府府尹怎么跟我舅舅交代!”
这话把尹辉气坏了。
你不过是太监的外甥,我却是公主的亲孙子,是太祖皇帝的亲重外孙!
比地位,谁比本公子高?
“你们都是尹家养的狗!”
尹辉暴跳如雷:“本公子养着你们,惯着你们,现在有用了,你们却向着外人?”
“你!进去,把他胳膊砍下来!”
尹辉指着一个差役。
差役像看煞笔似的看着他。
你养的是知府大老爷,跟我们有个屁关系啊?
啪!
尹辉冲过去就是一个耳光,又使劲踹了几脚,那差役可不敢回手殴打尹辉。
“大侄子,你也就欺负欺负皂吏!”
陈舞阳打了个哈欠:“既然不敢,就别在这里犬吠了。”
“耽搁你叔叔睡觉。”
“你叔叔在梦里,正在和你母亲共度春宵呢!”
又侮辱母亲,尹辉暴跳如雷:“老子要杀了你!”
尹辉让人开门。
本来差役也不敢让尹辉出事。
但尹辉抽了人家一嘴巴,那个差役想报复他,就把牢门给打开了。
尹辉进去就后悔了。
差役却把牢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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