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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7章 吃这么多,都把自己吃吐了,还在吃

  第227章 吃这么多,都把自己吃吐了,还在吃?


  太傅府。


  胡濙坐在暖炉前,正在看书。


  是从宫中抄录出来的孤本,津津有味地读着。


  自从公开宫中藏书。


  天下文人不远万里齐聚京师,去澹台藏书阁抄录书籍。


  因为抄书的人实在太多,澹台藏书阁设定时间,将书籍挂起来,让文人去抄录,太监负责翻页。


  不许任何人用手去摸,更不许损毁。


  这般严苛,却得到文人的交口称赞,若太监翻书粗暴,还会被文人唾骂。


  而抄录书籍,在京师形成一个产业。


  有人靠着第一手抄录的书籍,卖高价、赚差价;也有人卖手腕,给人抄录书籍赚钱;还有商贾刊刻好了,卖去外省。


  一时之间,京师文人沸腾。


  在文人眼中口碑极差的景泰皇帝,竟出现反转的口风,有文人写文章发报纸称赞皇帝,赞赏者不知凡几。


  景泰八年之前,朱祁钰得到过很多称赞。


  但景泰八年以来,他受到天下人的谩骂,甚至民间有人制成小人,写上朱祁钰的名字,天天银针扎,厂卫破获十几起巫蛊之案。


  却因为公开藏书,口碑回升。


  胡濙是极爱书的,为了收藏澹台藏书,他开了家刊刻厂,自己刊刻,然后择优收藏,日日诵读。


  他把家中后花园铲了,建了座藏书阁,专门藏书用。


  小孙子胡一帆快步进来,沉稳行礼:“祖父,两位王阁老登府求见。”


  长孙胡一倩在宫中做侍卫。


  长子胡长宁和次子胡豅都不在家中,家中只有一老一小。


  “请进来吧。”


  胡濙把书本合上,小心翼翼放在案上。


  瞪起眼睛,吓唬胡一帆:“你个皮猴儿敢把祖父的书看卷边了,祖父把你吊起来打!”


  “祖父,放心吧,孙儿看书会很小心的。”胡一帆笑道。


  胡一帆早慧,三岁时给他讲解经义,竟能复述下来。


  但在胡濙眼里,认为胡一帆不是长寿之象。


  而且太聪明的人会走捷径,容易误入歧途,需要严苛教导才行。


  就如胡豅一般,早慧之资,若不早夭,便是妖孽。


  他六十岁时老来得子生的胡豅。


  但他对胡豅绝不溺爱,甚至极为严苛,就为了令其戒骄戒躁,不许耍小聪明。甚至二十多岁都不许他出世,就是要压制他,磨练他,方能大放异彩。


  他这一生共有四个儿子,两个没有活到成年,一子多病,一子早慧,都没活过十岁。


  随意发现胡豅早慧后,他心中忧虑,担心夭折,是以特殊关心之余,又苦心钻研医术,也是天可怜见,才保住了胡豅。


  正想着,门帘被挑开,王竑和王复走进来。


  寒暄之后。


  “老太傅,陛下贸然整饬马政,是否操之过急了?”王竑本想入宫劝谏的,却被王复拉住,所以来拜访胡濙,和胡濙商议。


  下人端上来茶水,胡濙抿嘴不语。


  王竑性情刚直,善出毒计。


  刚要质问,王复却道:“老太傅莫不是有其他想法?”


  “请用茶,这是宫中赐下的御茶。”


  胡濙轻啜一口,咀嚼着说:“两位,可知道陛下此举深意?”


  王竑一愣。


  和王复对视一眼。


  顿时苦笑道:“如今政局风雨飘摇。”


  “陛下当谨言慎行,而非贸然树敌。”


  “若清查马政的话,恐怕又是天下震动的大事啊。”


  “今年做事实在太多了,应该缓一缓了。”


  胡濙笑而不语。


  王复讶异道:“陛下此举,是为马文升入京铺路?”


  王竑一愣,这个马文升是何方神圣?


  皇帝为了给他铺路,竟整顿整个太仆寺,直接要钱,脸都不要了。


  “这只是其一!”


  胡濙放下茶杯:“你们可看过马文升的履历?此人在民间极富盛名……”


  王竑冷笑,这都是官场惯用手段。


  找点事情给自己扬名,再找些捧臭脚的去吹嘘,好名声自然就传出来了,常规操作。


  扬名嘛,不磕碜。


  “并不,陛下给他写过三封书信,一问朝局;二问兵事;三问民生。”


  “他的回答,让陛下称赞不已,说其是治世之臣。”


  胡濙笑道:“陛下的眼光,伱们会质疑吗?”


  这倒不会。


  从景泰八年以来,皇帝用的人,全都是俊杰之才。


  人尽其用,足见皇帝看人的眼光。


  “这个马文升,真的这般厉害?”王复讶异。


  王竑却不认同:“人才都是磨砺出来的。”


  “哪怕是天纵之才,也要在地方慢慢磨练。”


  “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再一步一步进入中枢。”


  “像陛下这般揠苗助长,只会令天才蒙尘。”


  这话让胡濙和王复同意。


  他们都是在很多岗位上百般磨练,才一步步进入中枢的。


  所以老持稳重,治政水平高卓。


  “可掌马政,未必要在中枢啊。”


  胡濙笑道:“两位,大明不同往日了,漠北在手,不必在淮泗养马了,甚至养马地留在关外即可……”


  话没说完,王竑却道:“万一漠北丢了呢?马政岂不断了?”


  “是啊,漠北养马,好处成千上百,无须赘述。”


  “但万一养马地丢了。”


  “大明可就落入被动了,无马可用时,大明该何去何从?”


  王复认真道:“下官这就入宫,劝谏陛下!”


  因为皇帝是听得去劝谏的。


  所以他们大大方方谈论朝局,甚至批评皇帝,皇帝也会坦然接受。


  这也是如今能臣辈出的原因。


  皇帝想要能臣,能臣自然如过江之鲫。


  皇帝想做昏君,那么佞臣遍地都是。


  “王阁老,莫急,听老夫把话说完。”


  胡濙笑道:“只要李代桃僵之计完成,漠北被大明牢牢掌握三十年,就丢不了了。”


  “只要漠北能种出粮食,不说能供养京畿,就说能自给自足,漠北就永远在大明手中。”


  “养马之地北移,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陛下打算明年开始,要改黄河河道,根治黄河!”


  “用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时间,让黄河回到原有水路上去。”


  “让黄河重新成为华夏大地的母亲河。”


  这个消息,实在过于震撼。


  王竑和王复对视一眼:“陛下没在朝堂上说过呀?”


  “还没说。”


  “因为在等江西的银子,这笔钱就是用来修缮黄河用的。”


  胡濙道:“陛下不止要修缮黄河,还要根治!大治!”


  “还要修缮全国的水路,沟通各条水系,清理淤泥,增加灌溉渠。”


  “陛下规划用三十年时间,砸进去两亿两白银,改善天下土地的用水问题。”


  “而且,不让百姓再受水患之苦!”


  王竑和王复彼此看到了激动之色。


  根治黄河啊!


  多少官员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以前的黄河,可不是年年泛滥,更不会如此残害两岸的百姓。


  但自从北宋之后,黄河就成为了洪水猛兽,年年泛滥,年年害人。


  就说淮泗,本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却因为黄河改道,黄河和长江入海口重叠,导致两淮之地,成为一片汪洋。


  等黄河水退去,整个土壤都会沙化,百姓要慢慢清理,等清理干净了,黄河又泛滥了,年复一年。


  几百年过去了,统治者选择无视,百官歌功颂德,史书上大笔一挥,盛世来了。


  却没人看看百姓,活得不如狗。


  皇帝之所以恼恨宋朝,就是因为黄河改道,罪魁祸首就是宋朝!


  “陛下真舍得拿出两亿两白银,治水?”王竑明显在颤抖。


  胡濙点头:“黄河两岸的百姓苦啊,今年就发了77次大水,死者不计其数,陛下不忍猝读。”


  “老夫很少见到陛下哭泣,但每次民间受灾,陛下都会垂泪。”


  “陛下一定会做的!”


  “虽没在朝堂上议论,其实就是在等江西解送的银两。”


  “银两入京,明年就要开始谈论治水了。”


  这个话题十分沉重。


  华夏这片土地,被四千多年的开发、破坏,已经到了垂垂老矣的地步了。


  之所以没有皇帝愿意治水。


  因为这不是文治武功,哪有打下来几个国家,更能彪炳史册呢?


  这个烂摊子,朱祁钰决定接下来。


  利在千秋,唯独他朱祁钰享受不到。


  就如京杭大运河的杨广。


  王竑哽咽道:“我华夏看似蒸蒸日上,其实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为何历朝历代,盛世短暂,眨眼即逝。”


  “就是因为所谓富裕的,皆是上层而已,利益也被此阶层吸走,逐渐壮大,成为毒瘤。”


  “而民间苦难,即便是盛世,糊口都难,哪里会有什么余粮呢?”


  “所以盛世注定不长久。”


  “盛极而衰,断崖式下降!”


  “这是古之即有的道理。”


  说着,王竑对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下:“若陛下真愿意拿出两亿两白银,治理黄河,改善河道,根治黄河,让百姓不受水患之苦,当是千古第一仁君!”


  不容辩驳!


  “民富则安,民康则定,只要天下臣民过上了好日子,哪里还有什么叛乱?”


  “大明国祚如何不能万世永存?”


  王竑抹了把眼泪,恭恭敬敬三拜九叩:“治水之事,老臣愿粉身碎骨!”


  胡濙和王复也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治水不止是花钱,还会触动很多阶层的利益,所以王竑说粉身碎骨。


  三人眼泪涔涔。


  虽在阁部,但三人感触是最深的,每天报灾的奏章不知凡几,天天批复,让人心中发堵。


  “怕是两亿两不够呀。”王复粗略算了一下。


  胡濙却道:“陛下说了,多少钱都花,一定要治理好天下江河!”


  “可民间的夫役怕是要频繁征召呀,倘若能和今年这样,给些钱财就好了。”


  王复都知道不现实。


  把治水的时长拉到三十年,可能征召几亿人次的夫役,真要给钱的话,怕是要翻倍。


  四亿两?


  没人敢想这个数字。


  “百姓难啊,给些钱财是应该的呀,改善改善日子,也是极好的。”


  王竑眼珠一转,出了一条毒计:“老太傅的李代桃僵之计,可用外族帮国朝修缮河道呀,国朝养了这么多大军,总要为国出力的。”


  王复瞠目结舌:“是不是有伤天德?”


  “陛下说了,大明百姓是人,他国百姓,是人吗?”


  王竑冷笑道:“让他们为国朝效力,那是赐予他们的机会。”


  “等三十年后,全国水道修缮完毕,大不了允许他们做明人。”


  “这是何其大的恩德啊。”


  就是说,抓奴隶,玩死里用。


  “老太傅您怎么看?”王竑看向胡濙。


  胡濙颔首:“倒也可以,但近几年还要用国朝百姓啊。”


  “就给钱,国朝百姓就给钱,他国人就要服夫役。”王竑好一招区别对待。


  王复却道:“有损圣人之道啊,但治水乃是为苍生祈福之事,令其走先圣之古道,也是教化他们。”


  虚伪啊王复!


  王竑兴奋道:“今晚就写奏章,禀明陛下。”


  和根治黄河比起来,太仆寺根本就不是事了。


  胡濙却道:“所以陛下要整饬太仆寺,能理解了吧?”


  皇帝不想在内地养马了。


  太仆寺要在长城外行事,需要一个能臣主持,孙弘就彻底没用了,所以皇帝要榨干他的油水,一脚踢掉。


  钱,是要留着根治黄河的。


  王竑和王复兴冲冲回去写奏章。


  胡濙也没心思看书了,他开始搜集关于黄河的资料,有生之年,能看到根治后的黄河吗?


  而在宫中。


  林聪转接银子,已经从河南出发,奏报先送入宫中。


  与此同时,朱仪的奏章也到了。


  沈瑄也入京了。


  “让许感去审。”


  朱祁钰看完后,把奏章丢给冯孝:“朱仪做的不错,赏!”


  他发现朱仪打仗不行,适合玩政治。


  “看林聪的意思,不愿意押解银子啊。”


  朱祁钰笑道:“从河南入京的路,被清扫多少遍了,没有匪类,让杨俊率军接应吧,林聪负责将银子运出河南即可,北直隶让杨俊管。”


  一方面林聪要把精力放在清扫河南上面;


  另一方面林氏怀有身孕,总要给点面子。


  “奴婢遵旨!”


  “贺知恩。”


  朱祁钰叫了一声:“你带人去京畿巡查一番,看看百姓家中如何准备过冬的。”


  贺知恩跪在地上:“皇爷,今年冷的早,百姓家中怕是日子不好过呀。”


  “朕知道,你去看看,别穿着官服去,微服私访,让朕心中有个数。”


  “什么事总得亲眼看过了才知道。”


  “明年朕看看,能如何改善京畿百姓的生活。”


  朱祁钰可能是千古第一个重视民生的皇帝了。


  或者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哪有统治者把百姓放在眼里的?


  “皇爷视百姓如亲子亲女,是苍生之福。”贺知恩哽咽道。


  “去吧。”


  打发走贺知恩。


  朱祁钰继续处置奏章。


  “符渊,你持朕圣旨,去检查京畿粮仓,把粮食看清楚了,是不是堆积如山。”


  符渊跪伏在地上:“皇爷,要一仓一仓的查吗?”


  “详查,把粮食都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掺假的。”


  “再看看粮食质量,和奏章上说的,一不一样。”


  “数量、质量,能不能对得上。”


  “记住了,要抽查。”


  “绝不能走漏了风声。”


  朱祁钰目光阴鸷:“持朕天子剑,谁敢拦你,杀之!”


  “出了问题,交给东厂去查。”


  “奴婢遵旨!”符渊心中雀跃,出宫耍威风去了。


  符渊刚出去。


  冯孝就进来:“皇爷,该用膳了。”


  “郑王可来了?”朱祁钰站起来活动活动。


  “在偏殿候着呢。”


  “宣进来,和朕一起用膳吧。”


  皇帝吃的饭,一点都不好吃,从尚食局做出来,到皇帝的饭桌上,要经过一个时辰,每过一道门,就有太监和宫女试毒。


  一道一道经过,最后送到皇帝的餐桌上。


  冯孝先吃。


  用完后,过了一段时间,确认无毒,才会请皇帝用膳。


  食盒下面有一个烧炭的小火炉,不停热着,味道就别提了,肯定是难吃,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全。


  朱祁钰坐在餐桌前。


  郑王小心翼翼站着。


  食不言寝不语。


  朱祁钰只吃饭不说话。


  郑王站着,闻着。


  也没给他添碗筷啊,也没给他赐座,也没让他吃啊。


  很快,朱祁钰用完,擦擦嘴,慢慢站起来:“王叔用吧。”


  感情让我来吃剩饭啊?


  郑王不敢不用,拿起送过来的碗筷,随便吃两口,味道肯定不好吃。


  “王叔胃口这么小?”朱祁钰问。


  郑王立刻跪下:“微臣腹部不舒服,不敢多吃。”


  “你不吃就浪费了。”


  啊?


  皇帝好像没听到他的话,我肚子疼,不能吃。


  冯孝却走过来,将碗筷送到郑王的手里:“皇爷让您吃,您快吃吧。”


  郑王无奈,挣扎着站起来。


  但冯孝却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郑王明白了,皇帝让他跪着吃。


  他含着泪又吃几口,一者饭菜难吃;


  二者跪着难受,心里憋屈;


  三者他真不想吃。


  就又放下了。


  “怎么?嫌宫中的饭难吃吗?”朱祁钰问。


  “陛下,真的吃不下了。”


  “吃!”朱祁钰呵斥。


  郑王吓得一哆嗦,不得不拿起碗筷,继续往里面塞。


  肚子撑破了。


  饭桌上的饭菜风卷残云,全都吃光了。


  “再给王叔加一碗饭。”


  郑王赶紧摇头:“陛下,真的吃不下了。”


  已经顶到喉头了,说话就能吐出来。


  可尚食局太监已经把一碗白米饭送来了。


  皇帝的餐桌上,有饼有饭。


  为了补充充足的营养,朱祁钰会吃一张饼,一碗米饭,或者一碗面条、一碗粟米饭做搭配。


  菜和肉也是妥善搭配的,而且多是药膳,帮助身体健康的。


  郑王又干噎了一碗米饭,实在装不下了,吐了出来。


  他现在看见饭就恶心。


  “王叔,怎么吐了呢?”朱祁钰问。


  郑王趴伏在地上:“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身体窝着,一说话就吐。


  “请的是什么罪啊?”朱祁钰还在溜达散步。


  他吃饭只吃八分饱,一天吃五到六顿,很注重运动。


  本来这个间隙,是要宣讲读学士来给他讲读书籍的,每次吃饭,都要听讲学。


  每一分钟他都不浪费,都安排得满满的。


  “微臣有两大罪!”


  “其一,殿前失仪,是大罪!”


  “其二,微臣见财起意,不付专利费,影响朝政,微臣死罪!”


  郑王是明白的。


  “既然吃不下,为什么非要吃的撑呢?”


  朱祁钰走过来,意有所指:“是在挑战朕的底线吗?”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郑王冷汗流了下来。


  “你是不敢,但你做了!”


  “朕刚建专利局,你就出来挑事!”


  “干什么?”


  “打朕的脸吗!”


  <div class="contentadv">朱祁钰一脚踹在他的身上,直接把郑王踹翻。


  受到重力,郑王张嘴就吐了出来。


  一股酸臭味蔓延在饭厅。


  “吃掉!”


  朱祁钰面容凶厉:“你不吃掉,朕就除了你的王爵!让你去仁庙守灵去!”


  郑王爬起来,将吐的污秽物,一点点放进嘴里。


  堂堂亲王。


  活得都不如一条狗。


  “天下缺粮,你还浪费粮食!”


  “吃这么多,都把自己吃吐了,还在吃!”


  “朕设专利局,你却第一个带头破坏。”


  “是不想在大明呆了?”


  “还是想砸了朕的锅!”


  朱祁钰目光凌厉:“传旨,收回郑王的毛纺厂,不许经商!”


  “郑王本人有罪,但念及天家亲情,着其闭门思过,不许见人,限期一个月,好好反思自己!”


  郑王竟松了口气,皇帝没有重罚他。


  “微臣谢陛下隆恩!”郑王赶紧磕头谢恩。


  “郑王,说说吧,谁指使你的?”


  朱祁钰认为郑王很识相,他没有道理,在钱的问题上,和皇帝撕破脸皮。


  郑王趴伏在地的脸色微微一变。


  “朕在给你机会。”


  郑王犹豫很久。


  “罢了,不愿意说就别说了,回去吧。”朱祁钰喝了口茶,就去前殿处置政务去了。


  郑王直接傻了,膝行爬过来:“陛下,微臣不是不说,而是……”


  朱祁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再这么啰嗦,朕就收回的王爵!”


  “是诸王一同商议出来的!”


  就知道,这里面有鬼。


  “陛下呀,臣等也是太祖血脉,是您的族人呀!”


  郑王哭泣道:“您不许臣等参政议政,限制在京中,但总要给些钱财,让臣等过上好日子吧!”


  太祖对宗室的规划还算合理。


  俸禄很低,只养五代。


  但太宗皇帝用钱财,换取宗室的兵权,导致诸王沉迷于吃喝享受。


  恨不得天天吃鸭舌,然后把鸭子全扔了,生活奢靡到了极致。


  “朕没给你们足够的好生活吗?”朱祁钰问。


  郑王不敢说话。


  现在的日子,是人过的吗?


  一大家子住一个小宅子里面。


  百王府正在修建,可以等。


  但一顿饭才三十几道菜,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你看看朕吃什么?你们吃得都比朕好!”


  “再看看朕穿什么,这件龙袍是景泰六年做的,三年了,朕换了吗?”


  “你这身蟒袍,是今年朕最新赐的。”


  “哪个王爷,朕没赐袍子?谁没换新衣服?”


  “唯独宅子住得差一点。”


  “但百王府正在督建,每个王府都建的富丽堂皇的,你们瞎吗?都看不到吗?”


  “朕哪里亏待你们了?”


  朱祁钰目光凌厉:“怎么?看到朕清理江西,就察觉到机会来了?”


  “来人!”


  “把诸王统统宣过来!”


  “在养心殿外跪着!”


  “朕倒要问问,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郑王目瞪口呆。


  皇帝的联想力实在太强了吧?


  谁要图谋篡位了?


  可转念一想,皇帝清理江西,已经动了士绅的利益,不然怎么会诏回范广和于康,镇守京师。


  他们却在这个当口上,挑战皇帝的底线。


  这不就是投石问路嘛。


  自己往枪口上撞。


  “朕本来对宗室颇为优容。”


  “但你们却把朕对你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好啊,朕倒要看看,谁的心思如此诡谲!”


  “谁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谁辜负了朕的好心!”


  朱祁钰又要借题发挥了。


  亲王这么多,他看着心烦。


  这次就降几个亲王。


  让宗室乖乖把亲王退回来。


  而在广东。


  逯杲和欧信碰面。


  逯杲的伤还没好,但皇帝命他出京,这是给他机会。


  朱永已经把林杰一伙赶下了海。


  但沿海破坏严重,上万百姓遭殃。


  恐怕中枢责罚的圣旨快下来了。


  水军!水军!


  朱永受到了很大刺激,回到海朗所,变得十分沉闷。


  他要大练水军。


  而欧信和逯杲,已经进入广州府。


  欧信负责清扫山寨。


  逯杲则负责查人。


  欧信在连州,攻打朱冈、仁内和星子,然后钻进华阴山和莽山境内扫荡。


  逯杲则出现在广州。


  广州丝毫不受战乱的影响,繁华依旧。


  在街上能看到长相不同的人,做着各种生意。


  逯杲也是第一次来广州,却被广州的繁华惊到了,这里不亚于京师的繁华啊。


  但不同的是,这里通行的货币是银子。


  很少看到宝钞和铜钱。


  外国人很多。


  逯杲先去见刘震海。


  刘震海在市舶司府衙里。


  他也收到了中枢密信,令其配合欧信、逯杲。


  两厢见罢,寒暄之后。


  “大人,您可否察觉到广东布政使侯臣的异常?”逯杲开门见山。


  刘震海微微一愣:“缇骑想查侯臣?”


  “林灏死前,说过,广东官场,没有干净的!”


  逯杲认真道:“陛下的意思是,广东的天只能是陛下,不能是其他人!”


  刘震海吓了一跳。


  这话的意思是,方瑛要回来了。


  方瑛亲自坐镇,清扫广东。


  “皇爷说这话时,可有震怒?”刘震海还准备了好东西进献皇宫呢,这不快过年了嘛。


  “自然。”


  逯杲犹然记得出京前,陛下的叮嘱。


  刘震海目光闪烁:“这……”


  “大人,下官提前和您通个风。”


  逯杲道:“市舶司马上就要关闭了,陛下要学江西,封锁广东,清查广东。”


  刘震海再看欧信的路线图。


  欧信会从莽山去韶州,沿着湖南和江西往东走,最后去潮汕府,关闭东面的通道。


  然后把广东彻底当成笼子一样关起来,清查。


  “可市舶司有很多货物……”


  “那点钱陛下不放在心上。”


  逯杲淡淡道:“甚至,封锁之后,不许任何船支停靠,也不许船支出港。外国人也要被查,该查的查,该杀的杀!”


  “这是皇命!”


  刘震海一惊,看得出来,陛下的决心。


  难怪皇帝把雷州划去了广西。


  让琼州府距离广东远了,省着有人逃去琼州。


  需要接广西的路才能去琼州府。


  从那时开始,皇帝就在布局清查广东呢。


  “那福建呢?”刘震海问。


  逯杲却笑了起来:“大人,咱们只管好广东的事,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自然高官厚禄,其他的事,跟咱们无关。”


  刘震海点点头。


  这些年他可没少贪啊。


  那些走私的船,没有他睁一眼闭一眼,是出不了港的。


  甚至,整个广东就没有干净的。


  若深查,会不会让广东造反呢?


  那不扯淡嘛。


  广东压根就不是龙兴之地,旁边有个广西,方瑛手里有一百多万广西狼兵,转瞬就能平定广东,造反个寂寞啊。


  这就是皇帝的底气。


  “那现在就关闭港口?”刘震海不敢有别的心思。


  “暂且不忙,等欧参将到了潮汕府,就会送信过来,刘大人收到信后,就关闭港口,不许出入即可。”


  就是说,方瑛会在那个时候,回到广东。


  双方密谈之后。


  逯杲就去拜访广东布政使侯臣了。


  侯臣也很郁闷。


  被皇帝夺了官职后,又奇怪的许他代职。


  而缇骑就来调查了。


  侯臣一屁股屎,不敢让查的。


  他想过往安南逃命去。


  但安南国王拒绝接纳,安南也不想打仗,何况大明在边境陈兵百万,安南国王已经遣使求和。


  还要进献一百船粮食,乞求大明皇帝不要攻打安南。


  按照常规操作,粮肯定是不会运的。


  宗主国大明还会赏赐很多金银给他们。


  大明要的就是个面儿。


  而逯杲进了布政使府衙,第一句话,就把侯臣吓个半死。


  “听说布政使大人,联络过安南?”逯杲冷幽幽问。


  “逯副指挥使,本官族中有一支,在永乐朝迁去了安南,只是正常通信罢了。”


  逯杲嘴角翘起:“就是说,大人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侯臣心里一抖。


  缇骑名声不显。


  但厂卫从今年大肆组建之后,办了几件大案,名声响当当的。


  “承认私通安南!”逯杲冷笑。


  “这是家信……”


  逯杲挥手:“信在何处?”


  “已经寄走了。”


  “本官说的是原件,你信里的内容是什么?”逯杲问。


  侯臣苦笑,说自己可以复述一遍信里的内容。


  “没有证据,凭你的一张嘴,谁能信?”


  “那本官也没有办法呀!”侯臣只能耍赖。


  “那就跟下官走一趟吧。”逯杲买了间民宅,当做审讯室。


  侯臣无奈,说让他去后衙,与妻子告别。


  逯杲跟着他同去。


  但他进屋后,则关上了门。


  等了片刻,就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


  逯杲推开阻拦的奴仆,一脚踹开门,就看见侯臣吊在房梁上,逯杲赶紧救人。


  终究晚了一步,侯臣担心上吊被救下,还服了毒药。


  人已经死透了。


  “来人!”


  “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侯臣畏罪自杀,就审他的家人!”


  逯杲把事办砸了。


  布政使侯臣自杀的消息,迅速在广州传开。


  刘震海匆匆而来,责怪道:“你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回该怎么收场?”


  刘震海也没了主意。


  “下官不知。”逯杲本想把侯臣当成突破口,结果侯臣自杀了。


  刘震海苦笑:“派人去请方总督,提前戒严广东!”


  只能如此了。


  而在思明府的方瑛,却骂了一声:“这点事都办不好!”


  广西事还没做完呢。


  他正在把土司往安南赶。


  去霍乱安南。


  安南遣使谴责,却被方瑛赶出去了,见都没见。


  估计安南的使臣已经启程入京了,向皇帝哭诉去了。


  只能拆分出两万人来,交给王屺和张刚,镇守思明府。


  又留下陈文章去守龙州府。


  然后拆分军将,把有家事的狼兵留在广西,建立广西军,其余人则乘船去广东。


  运送八十余万人去广东,运力要求极高。


  狼兵倒是消停。


  有吃有喝供着,还有戏看。


  因为只是去打仗,若是移民的话,八成会立刻造反。


  方瑛需要坐镇后军。


  跟随最后一波船队入广东。


  而市舶司内,已经有大批船队启航。


  侯臣死后几天,广东人心纷乱,不少人准备离开广东。


  却遭到广东兵的阻拦。


  不许出航。


  那些船支可都有武器,直接和明军开火。


  刘震海率领战船在虎头关拦截,炮轰击沉了一百多艘船支,强行扣押。


  把所有企图开船的人,全都抓起来。


  一时之间,广东风声鹤唳。


  在莽山的欧信也加快了速度。


  沿途不停分兵,他则去潮汕府,堵住东出的路线,封锁广东和福建的边界。


  段思娥兵出雷州府,切断原广东和广西的边界。


  同时,分兵沿海布防。


  阻止海盗上岸。


  更不许百姓造私船下海。


  整个广东风声鹤唳。


  隶属于总督府的第一波船队,已经靠岸,都是广西狼兵,按照命令沿着海岸线布防。


  而在海朗所的朱永,收到命令,移驻广海卫,督建船支,防范海盗。


  因为逯杲的失误,整个广东都得为其擦屁股。


  好好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发动。


  难免出现错漏。


  他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他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在那些试图离岸的商贾身上。


  管他是哪国人呢?


  统统上刑。


  “大人,小人是占城国商人啊,占城国是大明的附属国啊!”一个商贾奄奄一息。


  逯杲亲自审问他:“既然是附属国,那更得听大明的话了!”


  “本官问你,你的船上,怎么会有瓷器呢?”


  “收购的。”那商贾惊恐。


  “能收购一船?谁卖给你的?”逯杲憋着火。


  大明是不开海的。


  是不允许商人在大明境内采购的。


  当然了,这规则也就骗骗皇帝,广州的繁华,就是这些外商带来的。


  他供出一个做瓷器的商铺。


  逯杲派人去抄了,然后拖进来审问。


  他把整条街的房子都租下来了。


  抓的人太多了,审问不过来。


  缇骑带来二百人,都忙得不行。


  还在从京师调人过来。


  那瓷器铺商人承认了,瓷器是从景德镇走私出来的。


  这是条走私线索。


  逯杲离京时,就知道江西查到了瓷器走私。


  但具体这条线是怎么走的。


  还没查出来。


  逯杲让人记录,他没工夫管这些小事。


  整个广东,究竟谁和海商有联系?


  逯杲借机把街面上所有商铺都给抄了,派人挨家审问,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广州的商贾,都和走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的货,都是走私货。


  蜀中的丝绸、铅山的纸、佛山的铁锅、松江的棉布、景德镇的瓷器等等货物。


  基本都是走私的。


  然后低价卖给外商。


  这是条产业链。


  根据他们交代,还有一条线,有商贾是在广州收货,收取足够的货物,然后由海盗运出大明,去海的南面去交易。


  这些主要是卖给波斯商人的,价格会稍高一些。


  大食的商人,愿意登陆本土,直接购买,免去了被海盗赚差价。


  但这样的商人,容易被海盗抢夺。


  久而久之,外商都愿意去南面的海收购了,导致广州外商变少。


  外商变少了,本地商贾就卷起来了,国朝正规渠道买的货物实在太贵。


  但从各地官厂里走私出来的货物,没有成本,就便宜了。


  所以,官厂走私成风。


  靠价格吸引外商冒着风险,到本土来采购货品。


  就有了第二条线。


  “南面的海?是哪?”逯杲喝问。


  “是暹国!”


  暹国?


  逯杲意识到了,篓子捅大了。


  皇帝知道后,一定会发怒攻打暹国!


  他把所有审问结果,汇聚成奏章,呈送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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