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不要说赏无可赏,朕让你于谦做当代武圣!
早朝上。
于谦、曹义身穿官袍,入朝叩拜。
“太保快快请起!”
朱祁钰脸上挂满笑容:“太保,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一战打崩鞑靼,为大明立心、立胆、立魄!”
“今年真是双喜临门啊!”
“边境,先破瓦剌,再灭鞑靼,扬我大明国威!”
“宫中,三个嫔妃,俱已有喜!”
说到这里,朱祁钰兴奋地站起来:“老太傅,朕还要恭喜您,昨日太医传来喜讯,胡选侍有喜了!”
“宫中已经有三个嫔妃,怀有身孕!”
胡濙一愣,皇帝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临幸三个妃嫔,全都有喜。
可之前整整五年,后宫愣是没有动静,皇帝会不会多想呢?
“臣等贺喜陛下!”于谦率先跪下。
他被匆匆诏回京,就是因为后宫有喜,皇帝担心有人戕害皇嗣,需要他坐镇京中。
群臣跟着跪下,但声音难免多了几分苦涩。
章纶和薛远事,他们已经听说了。
皇帝拿朝臣当鹰犬。
偏偏强硬派章纶,都向皇帝屈服了,还有谁能限制皇权呢?
本来,大家想的是于谦。
于谦和胡濙合璧,皇权自然得到压制。
可于谦跪在地上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了。
于谦变成武勋,已经不可阻挡。
那吾等文人,难道真的只能成为皇帝鹰犬了吗?
正统朝的光辉,一去不复返?
“哈哈哈!”
朱祁钰神清气爽:“给皇家开枝散叶,就是大功,朕要封胡选侍为庄妃,等胡长宁在地方上做出成绩来,就封爵位!”
呃?
胡濙顿时如扼住脖子的鸡!
他苦心造诣,就是嫌勋臣的屎坑臭,不愿意跳进去。
偏偏胡豅立下战功,足够封侯,长子胡长宁是文官,又是封疆大吏,结果女儿怀有身孕,被迫要变成勋贵。
那么他胡濙呢?
两个儿子当了勋贵?
他胡濙还舔着脸当文臣?
皇帝这招太绝了!
断了他胡濙当文官的任何可能。
直接把文官两个顶梁柱,全都变成勋臣。
无声无息间,就瓦解了文官集团的上层建筑,让胡濙和于谦变成他的基本盘。
可有利就有弊。
太祖为何屠戮功臣,就是因为武勋难制,功臣难封。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文官才有用。
“陛下,爵位不可轻授!”
胡濙跪在地上:“您常言,外戚不可封爵,胡长宁无功不受禄,绝不能坏了规矩。”
看见胡濙拒绝,朝臣松了口气。
“就先让胡长宁在地方磨砺几年,再说吧。”
朱祁钰也不逼迫,笑道:“今天是太保归来的大喜日子,也是胡妃传喜讯的日子!多喜临门!”
“太保!”
朱祁钰看向于谦:“您不在京中的日子,朕这颗心,无处安放。”
“您回来了,朕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朱祁钰笑容就没断过。
“微臣不敢受陛下称赞。”于谦坦然跪下。
“太保,你有大功于社稷。”
“但如何封赏,着实让朕犯了难。”
朱祁钰幽幽道:“若您想做文官,则做文官之顶端,国朝太师!”
“若您想转为武勋,朕以国公以待!”
“国朝第一次,朕把选择权交给你!”
于谦面色发苦。
太师,那是能赐下来的吗?
都是死后追赠的!
活着时候的太师,要干什么?当司马懿吗?
可当武勋……那个臭屎坑,于谦一直都非常抗拒。
于谦恭恭敬敬磕头:“微臣略有薄功,但皆赖圣上福泽,方才成全微臣,微臣不敢选择,请陛下赐下,微臣欢心受之!”
朱祁钰不说话了。
他追着授勋,人家于谦玩命跑不要。
行,勋臣圈子是臭。
朕也承认。
问题是你战功太大了,封无可封,太师不可轻授,国公就可以轻授了?
奉天殿内静悄悄一片。
谁都能听出来,于谦是不愿意变成武勋之首,他嫌弃太臭!
而且,当了国公,就要卸任首辅之职。
他的儿子于冕,也不能走科举正途了,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
为何武勋家人废物居多?
试问皇帝会防着武将呢?还是防着文臣呢?
文臣如走马灯,可升可贬。
武将,贬斥了,万一心里不痛快,等哪天起复后,起兵造反,怎么办?
“太保不愿做国公,那便加封太师吧!”朱祁钰听得出来,于谦非常不愿意。
朕的爵位就这么不值钱!
追着送伱,买一赠三,你还不乐意!
不过,他需要于谦坐镇京师,给他壮胆。
便给你太师当吧,成全你,于(司马)太师!
于谦则叩头,不敢吭声。
他敢当太师吗?
不敢的,上一个活着的太师是张辅。
还是洪熙朝才钦封的。
而且,张辅可是仁宗皇帝的老丈人,人家才封的。
他于谦论战功,确实是比张辅强的;
但资历欠缺太多了,除非等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看他于谦卧病在床,没几天活头了,为了收买人心才可能加封他做太师。
否则,没门。
“陛下,于太保心念社稷,放不下内阁!”
胡濙站出来打圆场:“不如效仿韩国公(李善长)事,请陛下封于太保为国公,同时担任内阁首辅。”
朱祁钰眼睛眯起,韩国公李善长下场可不咋地啊。
胡濙在映射于谦的下场吗?
今日的内阁首辅,不就是宰相吗?
李善长是国公,还是宰相,后果是什么?
“太保意下如何?”朱祁钰看向于谦。
“全凭陛下吩咐。”
听着就不情愿。
人家于谦立下泼天大功,还不邀赏,结果皇帝一脚把人踹进粪坑了,换谁心里能好受。
谁让你功劳这么大。
没法封。
朱祁钰也体会到了李广难封的痛苦。
“好!”
“传旨,钦封于谦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邢国公,食禄三千石,给予世袭诰券,另赏钞、银、彩币等物不计其数!”
朱祁钰话音方落。
奉天殿内窃窃私语,距离上一次封爵国公,起码过去四十年了。
上一次,是正统十二年,柳升战死,追赠柳升为融国公。
这是追赠。
于谦是活着的国公!
有明以来,算追赠的国公,仅有23位,于谦是第24位。
而且,邢国,乃是古国名字,意味非常,比英国公还要尊贵。
可这位国朝硕果仅存的国公爷,于谦如吃屎一般。
好似不是封赏。
而是惩罚。
“于谦之功,非一国公爵位可酬劳!”
“其妻故董氏,加封一品国公夫人;继妻钱氏,加封一品夫人。”
“再封,于冕为东安伯,赐世券,其长子世袭国公爵位,次子世袭伯爵!”
皇帝的声音又传来。
奉天殿倒吸冷气。
于谦凭一战之功,获封国公,长子荣封伯爵,养子荣封侯爵,女婿也被封为伯爵。
一门四爵位,显赫至极。
他的继妻钱氏,是宫女出身,是皇帝赐下来的。
“陛下,于冕、朱骥无大功于社稷,不能封爵,请陛下收回成命!”于谦刚硬道。
还第一次见到,拒绝爵位的。
你去问问陈友、李震、毛忠,想爵位都想疯了。
人家于谦嫌爵位多。
这国公,都是皇帝死乞白赖送人家的,人家还不稀罕,找谁说理去。
“邢国公,你之战功,大明有史以来位居前列,些许封赏,不足挂齿。”
朱祁钰笑着道:“何况,于冕在朕身边护卫,乃是可造之材,他日给他机会,自然飞龙在天。”
于谦面带苦涩,这是皇帝给他的补偿。
他不接着,皇帝怎么能放心用他呢?
“微臣谢陛下天恩!”于谦叩拜。
“快快请起!”
朱祁钰笑道:“胡豅的爵位也一并封了,传旨,封胡豅为武清侯,不赐世券,但朕相信,以胡豅的能力,一定能博得世券的!”
“陛下万万不可……”胡濙一听就毛了。
你封于家就封于家呗,扯上我家干嘛啊?
“好了老太傅,朕圣旨已下,难道让朕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朱祁钰直接耍无赖。
胡濙就生气了。
您纳我孙女,没和我商量,如今又封我儿子爵位,又不和我商量?
拿我胡濙当什么?
夜壶吗?
想用就用,想踢就踢!
“您问问邢国公,胡豅在战场上表现如何?”
朱祁钰自说自话:“因为您,朕都压着胡豅封赏呢。”
“否则以胡豅的战功,足够赐下侯爵世券。”
“因为您的关系,也因为胡妃的原因,免得他被天下人唾骂,骂他胡豅靠爹,才得到的爵位。”
“所以,朕就竭力压着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您故意气我是不是?
胡濙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祁钰还在说:“胡豅乃大将之才,而且朕知道,他允文允武,未来又是一个于谦!”
当于谦,进入臭水沟吗?
我胡家是清白人家!
莫名其妙成了外戚,现在又成了勋臣,你是嫌我胡家不够臭吗?
胡濙快被气晕了。
朱祁钰却觉得好玩,这老头跳脚的样子好玩。
“老太傅,朕也想晋一晋您的文爵,做太保……”
噗通!
朱祁钰话没说完,胡濙直接气晕过去了。
我胡濙半辈子功劳苦劳,怎么变成了靠女人的外戚呢?
陛下您过分了啊。
于谦轻咳一声,赶紧扶起胡濙。
朝臣莞尔。
朱祁钰收敛了笑容:“于谦,朕问你,那郑古塔可信?”
说回正事。
于谦肃然道:“陛下,归化之将,皆不可信。”
“只要我大明国力处于巅峰,他们自然为我大明出力。”
“可一旦出了国力下滑,他们可就难说了。”
朱祁钰点点头:“所以朕让你把郑古塔带回京,充作京营,在京内同化他们。”
于谦却摇摇头:“陛下,漠北人记吃不记打,怀柔是没用的,对他们好是没用的!”
于谦和漠北诸族打交道最多。
奉天殿上下都在聆听。
“只有杀!”
“把他们杀怕了!”
“自然就会像狗一样,对大明忠心了。”
于谦这几仗打完,一身凶气。
朱祁钰皱眉:“可毕竟他们投降了国朝,是大明官军,如何想杀便杀?”
“陛下不是想扩大疆域吗?”
于谦抚须笑道:“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刀子!”
让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
最后把这些人消耗掉。
好狠的毒计啊!
“他们会愿意吗?”王竑皱眉问。
于谦看向王竑,冷笑道:“兵听将命,陛下下旨,谁敢不听命?”
“不听命就是造反,杀了便是!”
“而且,一味威服还不行,还要施恩。”
“那些鞑靼将领,只想在大明混个富贵。”
“只要咱们承诺他们权势,升他们的官。”
“为了富贵,他们可不会在乎兵卒的死活。”
于谦微微停顿,跪在地上:“既然陛下封于冕爵位,那便让于冕率领鞑靼军出关,兵进漠北,为陛下开疆拓土!”
于谦是真舍得啊。
带着一群刚刚归化不久的鞑靼人,去打鞑靼人的领地,于冕还能回来吗?
见朝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谦哈哈大笑:“诸位,你们未免太高估鞑靼人了。”
“鞑靼人哪有什么家国观念呀!”
“鞑靼人最势利,只要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莫说去杀同族,就是杀亲爹,他们都下得去手!”
“只要咱们大明是天下第一,国力强横,借鞑靼人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反!”
“于冕去了,只有战功,没有危险!”
真的吗?
朱祁钰觉得咋这么魔幻呢?
若漠北人这么好对付,土木堡是怎么败的?
“陛下!”
“今时不同往日了!”
于谦不得不解释:“如今咱们大明衰弱,远不如永乐朝,但漠北也没强盛到哪去。”
“这些年,漠北一直在打仗。”
“也先想称汗,攻伐各部,草原上一片血色。”
“后来也先被杀,草原上四分五裂,又陷入内战,鲜血染红了草原。哪怕漠北诸族再善战,部民也厌倦了战争。”
“而且常年征战,损耗实在太大了。”
“这才给了我们大明可乘之机,微臣才能侥幸胜利。”
“陛下。”
“如今的漠北,和永乐朝的大不一样了,哪怕是正统朝的瓦剌,也远远不如。”
“所以微臣才能战胜鞑靼人,不是微臣用兵如神,而是鞑靼兵衰弱,鞑靼各部争权夺利,已经到了白热化。”
“给了微臣各个击破的机会罢了。”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于谦叩拜。
若别人打了胜仗,肯定会吹嘘敌人有多强。
偏偏于谦,认为自己打胜仗是取巧而已,这才是真的强者。
一次运气好。
两次三次还是运气好吗?
于谦在削弱自己的战功,让皇帝好做。
“可于冕缺乏独立领兵的经验。”
朱祁钰还是不放心于冕去。
万一于冕死在了漠北,他怎么跟于谦交代?
于谦可是定海神针啊。
万一儿子死了,他黑化了,怎么应对?
“陛下担忧甚是,邢国公,不如再请一位老持稳重的将领去漠北吧。”
胡濙也担心。
别看皇帝爱坑人,但封赏起来,绝对大方。
于谦这般大功,皇帝一口气封出去四个爵位,足见皇帝心诚,仍尚觉不足。
他家若倒向勋臣,他家必然人人封侯,他胡濙死后必然追赠王爵。
朱祁钰沉吟,得派个老将去。
虽然汉州都司有毛胜和李瑾,但三万鞑靼兵,可要管好了才行,于冕可去,但必须要保证绝对安全。
本心里,他是不希望于冕蹚这浑水的。
“陛下,不如请安远侯走一趟!”王竑开口。
安远侯是柳溥。
“可。”
朱祁钰决定把柳溥放出京,三万鞑靼兵,需要一个强势老将坐镇。
柳溥虽然打仗水平一般。
但老持稳重,总不至于把鞑靼兵给弄没了。
“老臣还有一个人选。”
胡濙忽然跪下:“陛下可还记得平定叶宗留的张楷吗?”
张楷是永乐二十二年进士。
其人文武全才,平定邓茂七、叶宗留造反,皆有战功,是个允文允武的人才。
但在景泰元年,因为奸佞污蔑,原主将他罢官了。
“升任张楷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随军去汉州都司,做汉州都司巡按使!”
朱祁钰果断决定:“再从今科进士中,挑一批人去汉州都司。”
“邢国公,您认为,是否该在这支鞑靼兵中掺入汉人?”
“陛下不可!”
于谦果断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军适合消耗掉。”
“还有孙尚书接纳的帖木儿骑兵,都该投放到战场上去,消耗掉。”
“我大明缴获无数牛羊马匹,想训练骑兵,可训练我汉人成军。”
“鞑靼人,终究非我族类。”
“就让于冕担任此军主将,多多提拔鞑靼人,由您赐下汉名,将三万人消耗到一万余人后,再打散了,充入各军,彻底汉化。”
于谦认真道:“届时,朝堂赐下几个指挥使,酬功于他们。等到了下一代,自然就成汉人了。”
朱祁钰颔首。
“就按邢国公说的办!”
朱祁钰却道:“但于冕太年轻了,让柳溥担任总兵,于冕做副总兵。”
就是说,送死让柳溥去,于冕不许死。
于谦翻个白眼。
您是真不把柳溥当个玩意儿啊。
“曹义,你来担任九门提督府提督。”
朱祁钰看向存在感很低的曹义,先赞扬曹义的功劳,才说正事:“为朕训练兵卒。”
“老臣谢陛下隆恩!”曹义叩谢。
“梁珤暂时协镇辽宁,暂不调入京中。”
“所以京中缺兵,朕从各镇抽调回来一批,正好由曹义你来练兵。”
“闲暇时候去讲武堂任教。”
朱祁钰看向于谦:“邢国公,你此战居功至伟,必然见解极为深刻。”
“也去讲武堂任教,将你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人!”
“微臣领旨!”于谦是乐意调教新人。
又讨论了几件事。
朱祁钰站起来:“诸卿,晚上皆来乾清宫赴宴,朕这只铁公鸡,可不容易让你们一顿,都留着点肚子,来乾清宫把朕吃穷!”
朝臣哈哈大笑,气氛轻松。
下了朝,朱祁钰在勤政殿处置政务。
因为乾清宫正在准备晚宴。
大明由守转攻,开疆拓土。
边境不断有奏章送入宫中,毛胜、李瑾分兵,毛胜沿着汤河往北推,李瑾则往滦河方向行军,成果喜人。
各地不断将罪犯押送进入长城外。
一座座城池,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草原上。
王恕和李秉同心协力,沿着长城建城,然后修建棱堡,连成一片。
李秉还把善于建城的陈泰带了过来。
陈泰是建城高手,当初把也先弄得十分无语。
北京保卫战时,他丢了紫荆关,退守白羊口,也先白天攻城,他晚上修城,把也先气得跳脚。
辽宁省。
牛珍、顾荣率军出塞,拿下辽河套,筑城守卫。
各地士绅被迫拆分出一支,陆陆续续,迁入辽宁省。
江南的文人,也被强征入京。
河道上,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无数人入京,进入漠北。
各条驰道都在修建,改善河道,沟通水运。
以前担心漠北诸族入京要道上,也开始勾连水系,完善交通。
梁珤驻守四平城,四平城继续开建。
吉林都司的治所暂时设在四平城。
有上百房的北孔,被拆出来七十房,进入汉州都司,每建一城,入驻一房。
被勒令出京的文人,也被安置在各城。
还有宗室,都被陆续安置。
这些文人,在江南是草,在京中是狗,到了漠北那都是宝,罪人可以死,宗室可以死,唯独文人一个都不能死。
汉州都司都指挥使王恕先入京拜见,皇帝嘱咐他很多,告诉他不必善待宗室,让宗室在长城外繁衍生息。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冯孝,两个月,三个妃嫔怀孕,以前你敢想吗?”朱祁钰放下奏章,在庭院里溜达。
冯孝不敢说话。
“朕都不敢想,朕有生之年,还会有孩子!”
朱祁钰冷笑:“朕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有问题。”
“结果呢?”
“朕刚和他们达成协议,后宫就有动静了,真是有趣啊。”
朱祁钰也不想多说。
这种事不敢细想,细思极恐。
都说乾清宫有毒,住在乾清宫里的,都不孕不育。
结果呢?
他不还是有了孩子?
“冯孝,那个卢宣是你的人?”
噗通!
冯孝跪在地上:“是皇爷的人,奴婢不敢结党。”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方瑛上的奏章,里面说,卢宣家财很多呀,这个卢宣在广西十几年,没少赚啊,你收了多少?”
“奴婢家里只有五十万两银子,您是知道的!”冯孝不敢撒谎。
“朕逗逗你。”
“该收的就收,日子总要过得好些嘛。”
朱祁钰笑道:“朕已经下旨,让方瑛放了卢宣,他是你的人,让他回来跟着你吧。”
冯孝吃了一惊。
皇爷是最讨厌贪污的,据说卢宣家中搜出来价值四百二十万两的现银和东西!
420万两啊!
怎么就轻轻放过了呢?
朱祁钰歪头,看着他:“不明白?”
“奴婢愚钝。”
“他给方瑛的一张礼单很有意思啊,方瑛进献给朕,朕看完后,触目惊心。”
“朕都在想,该不该处置!”
朱祁钰目光阴鸷:“嗯……你打个招呼下去,卢宣不许死。”
冯孝明白了。
皇爷想用卢宣制衡方瑛。
方瑛握着十万大军,皇爷是睡不着觉的,所以和方瑛有仇的卢宣,就有了利用价值。
让卢宣给方瑛拖后腿,尤其不能让方瑛在广西结党。
万一来一出黄袍加身,该怎么剿?
“新建的三个都司,缺钱啊!”朱祁钰幽幽道。
“奴婢愿意贡献出全部家财!”冯孝心领神会。
“朕贪你那点钱?”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快起来吧,想办法把古玩字画变现就是。”
冯孝明白了!
这是让礼单上的人买呢!
卢宣送礼对象,都是宫中的太监。
太监不附庸风雅,都信佛敬道,把钱都往庙观里面砸,想图个余生心安,也想求一场来生富贵。
“按市场价出吧,你做主便是。”朱祁钰掉头进了勤政殿。
“奴婢遵旨!”
冯孝打算把钱,全都买进古玩字画。
然后,再卖给京中达官显贵,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他眼睛登时一亮。
晚上。
乾清宫晚宴。
朱祁钰高举酒杯:“今天是给邢国公接风宴,朕先干为敬!”
“这是真酒!”
“不是水!”
朱祁钰特意说一句。
但这是黄酒,不是蒸馏酒,他喝不了那玩意。
朝臣忍俊不禁,皇帝拿白水诓骗诸王的一幕,历历在目。
朱祁钰一饮而尽。
“臣等敬陛下!”朝臣叩拜。
场面其乐融融。
一连喝了三杯,朱祁钰脸色泛红。
慢慢站起来,高声道:“于谦!”
“朕不是不可共富贵之君!”
“你的功劳,朕看在眼里!”
“根本不必担心功高盖主,朕会杀你!”
“绝对不会!”
“诸卿都在这里!”
朱祁钰吐了口酒气,道:“为朕做个见证!”
“而且,你更不必担心,朕不会用你!”
“活着的王爵,我大明不是没有!”
“你于谦,就是第二个徐达!”
朱祁钰自比太祖皇帝:“诸卿,举杯,这杯酒,共敬邢国公!”
于谦跪伏在地,泪涕俱下:“微臣谢陛下厚恩!”
这是他变成武勋的回馈。
如果他做太师,肯定命不久矣了。
想做太师可以,效仿张辅,当国丈。
“这杯酒喝的痛快!”
朱祁钰竭力高捧于谦,是因为他需要于谦,护佑他的子嗣平安诞下,健康长大。
“先有喀喇沁攻略辽东,后有鞑靼兵围大宁,直逼京师。”
“朕这心呐,一直悬着吊着,一刻都不能安生。”
“煌煌大明,又到了风雨飘摇的十字口上!”
“朕一刻都不敢安枕!”
“多亏了邢国公!”
“挽救大明于水火!”
于谦跪在地上,连说不敢。
朱祁钰却摆摆手:“你的功劳,朕、朝臣、大明都记在心里!”
“朕打算将大宁城,改名为廷益城!”
“取自于谦的字。”
“表彰于谦之大功,让后世世代记住,你于谦在廷益城,一战封神!”
朱祁钰不吝惜奖励之词:“再在廷益城立一座生祠,铸邢国公像,受世代香火!”
“让陈祥亲自出京,为你雕像!”
陈祥,那是工部侍郎,雕塑极为传神。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岂能受民间香火?”于谦吓坏了。
这是要把于谦抬到关羽、岳飞的地位上去啊。
大明,没有这个规矩!
甚至,武庙都被太祖皇帝拿掉了,这是在竭力遏制武将。
开国第一功徐达,被立庙供奉了吗?
没有!
他于谦功劳能比徐达大?
没有的,皇帝要干什么呢?
“你一战打崩了鞑靼精锐,便是大功!”
“你一战,囊清漠北,就是大功!”
“你一战,为大明立心,就是大功!”
朱祁钰掷地有声道:“不要说赏无可赏,朕能赏!也敢赏!”
“你于谦想做圣人!”
“朕就让你做武圣!大明的武圣!”
朱祁钰走下台阶,高声道:“诸卿,尔等只要有大功于社稷,朕也让尔等做圣!”
“以后,有大功于社稷者,便将一城,改其名,让世人记住;铸其像,受世代香火,此为定制!”
这是给于谦的第三个回馈。
朝臣都惊呆了,自古以来,华夏没有将城池名改为人名的先例。
隋唐之前确实有,如禹州、任丘、茂名等。
因为现在的人忌讳。
国人忌讳此事。
但由皇帝亲自命名,就是表彰了。
何况,只是用了于谦的字,没直接叫于谦城,也是对于谦的尊重。
“陛下,微臣微薄战功,岂能封赏如此之重?”于谦有点吓到了。
他倒是不忌讳。
主要是封赏太大了,他担心反噬过重。
“朕还嫌赏赐得太轻呢!”
朱祁钰笑道:“你这一战,朕都想直接封你为王!”
“不过,朕为了能让你继续征战,便暂息了这个念头。”
“除此之外,朕还给你准备了一份重礼!”
朱祁钰拍拍手。
有太监捧上来一个托盘,托盘用红布盖着。
掀开红布,竟是一本古籍。
于谦眸中泛起波澜,这是李白的手书!
那不是古籍,而是用来装裱手书的。
宴会上多有文人,都喜欢闲来无事时写几首诗歌,自然崇拜盛唐诗人,李白的手书,那是无价之宝啊。
是宫中的典藏,皇帝竟然取来,赐给于谦。
这叫投其所好。
“陛、陛下,此礼太过贵重了!”于谦的声音在颤抖。
这才是读书人心中的无价之宝啊。
“朕在圣旨里,要赏你金银无数。”
“但朕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俗物。”
“再说了,真要赏你,朕内帑也没有呀。”
“又不能不赏。”
“所以朕就左思右想,知道你爱读诗看文章。”
“就将宫中典藏的,世间独此一份的,李太白的《上阳台帖》赐予你。”
朱祁钰收买人心呢。
他需要于谦,护佑他子嗣诞生,就得下血本。
“陛下懂微臣,那些俗物,微臣看都不看一眼,唯独此等雅物,微臣能看一眼,死了都值得!”
于谦哽咽道。
这才叫投其所好。
你送于谦一卷画,他未必喜欢,送一本古籍,他应该能喜欢,但无法彰显出特殊性。
还是体现不出皇帝对他的另眼相看。
所以,他就想到了李白手书。
李太白存世唯一的手书,《上阳台帖》。
只是区区四言诗,25个字。
但却是李白唯一存世的手书,价值根本不能用钱财估量。
朝臣们全都眼热。
都想一睹为快。
这套手书,连皇帝都舍不得看,万一损坏了,能心疼死。
但历史上,这手书被赏赐给了项忠,被其后裔项元汴收藏。
“哈哈哈,邢国公,把这无比珍贵的手书打开。”
“给诸卿看看吧!”
朱祁钰笑道:“这东西虽然收藏在皇宫里,但朕都没看过呢,也想一睹为快。”
于谦先敬手,让太监把案几擦得极为干净。
他又用袖子反复擦几次,确定没有油渍。
才小心翼翼展开。
还不许人近看,担心谁喷上吐沫星子,毁了绝世名书。
看于谦的小气劲儿,朱祁钰乐了。
朝臣也都是爱书之人,当古籍展开时,所有发出惊呼。
宴会也随之进入高.潮。
朝臣激动之下,效仿《上阳台帖》,作诗论诗。
一个多时辰,宴会才散。
朱祁钰兴致勃勃。
回到内宫,怀恩蔫啦吧唧伺候着。
怀恩倒是没少骗,结果汗庭没了,于谦也太猛了,把他的功劳也给弄没了。
但汗庭得知精兵俱损,直接从和林搬跑了。
他这个大明使者,倒是没人敢得罪,恭恭敬敬送回来了。
但功劳没了,怀恩十分郁闷。
净事房太监高得善进来,请翻牌子。
“翻谁啊?”
朱祁钰眯起眼睛:“后宫三个,都怀有身孕了,翻谁的牌子?”
高得善跪下磕头。
准是冯孝安排的,想让他再纳女人。
他也没想到,胡贵菊这么快就怀上了。
太祖皇帝为何生那么多孩子?
只要宫外没人搀和,他也能生那么多!
“让林钰伺候吧。”朱祁钰想到林钰那哀怨的小眼神。
毕竟林聪督抚河南,劳苦功高,就安抚安抚他吧,他在山东和朱英合作并不愉快。
只是林钰体毛重,他不太喜欢。
圣旨传下去,林钰欣喜若狂,赶紧梳妆打扮,由着太监被扛入乾清宫。
朱祁钰还没说话,她便主动从他脚下爬上来。
十分主动。
却不太会。
朱祁钰乐了:“没进雨花阁吗?没上第四层?”
“回皇爷,您匆匆传旨,教习嬷嬷教了一些,奴婢蠢笨,没有学会!”
林钰把姿态放得很低,更惹得皇帝喜欢。
“那朕教你吧!”
朱祁钰翻身起来,忽然看到林钰眸中的促狭。
顿时停下:“你敢欺君?”
“呀!”
林钰吓得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就这样,不许动……”
直到天色蒙蒙发亮。
朱祁钰才起床,神清气爽,胡濙说得没错,不能经常,要隔七到十天,不止身体好,精神状态也好,越想这事,才有滋味。
否则就成为一台机器,有什么意思?
“冯孝,你说各族不服,以武力压服之后,能否从其族选一美女,进献入宫,做朕的妃嫔,此族能否愿意汉化?”
朱祁钰突发奇想。
用联姻的方式,怀柔各族。
“陛下,怕是要苦了您。”
冯孝小声道:“那些土人长相黝黑,又丑陋,怎么能入宫侍奉陛下呢?”
这就是你不懂了。
不同风味的,有不同的妙处。
体毛重的,有体毛重的好。
只要长相漂亮就好。
“能怀柔各族,朕委屈些也无妨。”朱祁钰决定献身自己。
锻炼后,用早膳,上朝。
“陛下乃天潢贵胄,岂能以身试法?”胡濙坚决反对。
“土人不懂汉话,也不懂规矩,如何入宫侍奉陛下?”叶盛也反对。
“陛下迫切怀柔之心,臣等清楚,但请陛下爱惜自身,皇室血统,绝不容玷污!”
王竑坚决道。
朝臣全都反对。
整个奉天殿,没人瞧得起土人,都把土人当成野蛮人。
就这种心态,怎么怀柔人家?
朱祁钰皱眉:“联姻,是最快的汉化方式!”
“陛下,我朝大军压境,轮不到土人说不!”王竑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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