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朕的姐姐真是人憎狗嫌啊!火器疑踪!如何杀陈循?
这套哭活,于谦熟啊。
陈循也熟啊,他软软地倒在地上,皇帝一定会剖了他的!
想到高谷、襄王、江渊等人的下场,他瑟瑟发抖,真的百密一疏啊!
萧维祯和张軏也惊恐起来了,完了完了, 自己死也就罢了,九族都要完了!
能救他们的只有于谦!
“宋伟,你的禁卫是干什么吃的!”朱祁钰暴怒。
来了!
宋伟跪下请罪。
“闭嘴!朕让你统领禁卫,不是让你吃闲饭的!朕问你,私带人丁入宫,窝藏军械, 是什么罪?”朱祁钰语气凌厉。
“当满门抄斩!”宋伟高声道,他已经投靠皇帝了,自然一条道走到黑。
“来人!把陈循、萧维祯、王直、张軏都给朕拖下去!乱刀分尸!”朱祁钰抓到机会,就要往死里弄他。
陈循软在地上,什么算计、什么局,因为一时失察,全都毁了。
萧维祯等三人才冤呢,什么都没做就要被杀。
“陛下!”
于谦咬着牙跪下:“请陛下息怒,陈首辅的确有罪, 但京营出征在即,朝堂不能再有波澜了,天下更不能出现动荡!”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 且将陈首辅等人之罪记下,待臣平定瓦剌, 再行处置,如何?”
朱祁钰脸色一僵, 于谦又开始讨人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少傅,你让朕如何息怒?”
“两天, 朕死了两个嫔妃!”
“这后宫像个筛子一样!朕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寝不成寐!”
“今日陈循私带随从入宫,身藏弓弩, 他要干什么?”
“对朕动手?”
朱祁钰画风一变,眼泪涟涟:“少傅,你也说了,陈循有罪,有罪就该罚!”
“朕知道,自己连太上皇都不如,太上皇说出征就出征,想怎么糟蹋天下就怎么糟蹋,朕连御驾亲征都不能!”
“朕没权力,又不甘于被人摆布,才沦落成了这个样子,陈循说朕疯了?朕真疯了吗?”
“朕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权力啊!朕是皇帝啊!不是他陈循的狗啊!朕姓朱,大明江山姓朱啊!”
“少傅,是你迎立朕做皇帝的!朕这辈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如今陈循欺君罔上,试图杀朕,朕就想问你一句,让朕杀了陈循,行吗?”
这番话说得让人心酸。
堂堂皇帝,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在想要杀人的时候, 居然在哀求于谦。
许感跪在地上,呜呜痛哭。
宋伟心里也不好受,他记得宣宗皇帝在时,想杀谁便杀谁,还特别喜欢虐杀,可史书上却只记载他的贤名。太上皇亲征后,也比今上的环境好太多了。
现如今,陈循犯了大罪,皇帝想杀他,却要苦苦哀求于谦,这……还是大明朝吗?
“陛下!”
“非臣铁石心肠,而是宣镇告急,臣出征在即,朝堂绝对不能再动荡不安了。”
“臣是为天下计,为大明计!绝非出于私心,等臣得胜归来,必为陛下杀之!”
于谦语气坚定,叩首高呼。
朱祁钰眸中杀机盎然,旋即颓然无比,惨笑道:“等你回来,奉天殿上坐的还是朕吗?”
“罢了,少傅乃心怀天下之人,非心怀朕之人,朕懂了。”
朱祁钰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好机会,错过了,再想杀陈循可就难了,而陈循的报复,必然接踵而至。
他不怪别人,就怪自己没实力!
嘭嘭嘭!
于谦用力磕了三个头,慢慢站起来,从士卒手中夺下一把刀,用刀鞘狠狠抽打陈循,喝问道:“告诉陛下,你可有野心?”
“没有啊!臣没有啊!”陈循惨叫个不停。
于谦是真抽他,每打一下就留下一条血痕。
“你若敢有,我必手刃之!”
于谦丢掉刀刃,跪在地上:“请陛下放心,臣让于冕、于康今晚便入宫,伴随圣驾!璚英也留在宫中,陪同皇贵妃娘娘!”
“倘若陛下真有不测,臣必率军回师,手刃不法之徒后,再追随陛下而去!”
“臣已血誓之!”
于谦用刀刃划开自己的手,攥紧拳头,鲜血滴在地毯上。
然后已头点地,一动不动。
于谦是在警告陈循,你可以把皇帝装回笼子里去,但不能伤害他的性命,更不允许你迎立新帝!
否则,你掂量掂量驻扎在宣镇的二十七万大军。
他也在给皇帝生命的保证。
但朱祁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皇帝的性命,不攥在自己的手里,却攥在于谦的手里!
真可悲啊。
“少傅,你对朕之恩情,朕永世不会忘记!”
朱祁钰目光闪烁:“薛桓不忠,已经被朕诛杀,常德寡居,而卿之子于冕又年少有为,博学多识,可尚公主,朕亲自为其赐婚,爱卿意下如何?”
于谦眉角跳动,皇家这个臭水沟,他是绝对不会跳进去的!
何况是常德,外面有不守妇道的传言,又是太上皇的人……
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皇帝在敲打他,他心知肚明。
“谢陛下隆恩,于冕还小,待其走上仕途,再婚配也不迟。”于谦婉拒。
“先成家再立业,常德贞淑之姿,婉娴之德,虽成过家,却也是良配,又是朕的亲姊,天潢贵胄,配给于冕,绰绰有余。爱卿切莫推辞了,与朕亲上加亲,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朱祁钰非要把他拽进臭水坑里!
你不是嫌皇家脏吗?那你也下来吧!一起进臭水沟里玩耍吧。
恰逢常德公主掀帘子进来,刚巧听见朱祁钰把她许配给于冕!登时脸色一白!
她刚听说驸马被杀了,自己被皇帝诏来训斥,正心中忐忑,不想刚进来就听到这番话!
关键,于谦居然反复推辞,满脸嫌弃的模样。
差点把常德公主气晕过去,本宫就这么人憎狗嫌吗?
“常德来了?”朱祁钰瞟了眼门外。
于谦却恍然未觉,认真道:“臣子家犬尔,尚不得公主,请陛下收回成命!”
常德眼前一黑,我连条野狗都配不上吗?
“陛下,薛桓之案未结,臣妾没有再嫁之心。”常德从小被娇宠惯了,说话不管不顾。
“男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帝薨逝,太上皇又安居南宫不问政事,你的婚事自然是朕来操心!”
朱祁钰不悦道:“你能嫁给少傅之子,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还不自知,还不退下!”
常德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恶狠狠地剜了于谦一眼,才退出去。
“堂堂公主,成何体统?”
朱祁钰很不满意:“少傅,常德大婚后,朕不为常德再建公主府,让于冕把她娶回家,住进于府。你亲自来调教,无论出了什么事,朕都绝不过问。”
于谦整张脸都黑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于家死也不掉进臭水沟啊!
何况常德是什么人?先不说守不守妇道,那是太上皇的亲姐姐,于冕娶了,岂不成了太上皇的人了吗?
他很清楚,皇帝赐婚是假,其实是故意让于冕和太上皇做切割,也是在制造他于谦和太上皇的矛盾。
“请陛下收回成命!”于谦坚决不同意。
朱祁钰坏笑,恶心死你!
“朕的姐姐真的是人憎狗嫌啊,罢了,少傅不愿意就算了。”朱祁钰淡淡道。
于谦脸色一黑,你骂于冕是狗?
常德也听到了,我是垃圾?还人憎狗嫌?真的恨死于谦了。
“司礼监的太监都到了吗?”
“都在外面候着呢!”许感回答。
“都杀了,一个不留!”朱祁钰淡淡道。
于谦眉角跳跳,看了眼陈循,陈循却隐身了,他可不敢再说话了,谨防不测啊。
“臣请陛下先别杀!”
“臣知道陛下心里有气,但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等臣得胜归来,这些心怀叵测之徒,臣为陛下杀之!”
于谦叩拜。
朱祁钰目光阴沉,没接话,而是道:“少傅,朕欲命张永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可否?”
于谦脸色一僵,皇帝想用司礼监太监的命,换张永的官职。
却没等他开口,陈循居然开口:“陛下,张永已经提督锦衣卫了,若张永去司礼监,谁做锦衣卫的提督太监呢?”
话音未落。
朱祁钰提着刀就冲了过来,一刀劈下去!
“啊!”
陈循惊叫一声,胸口的衣服豁开,有鲜血渗了出来。
幸好他退得快,否则就被开膛破肚了!
“乱臣贼子,找死!”
“朕法外开恩,放你一条狗命,居然还敢说话!”
“司礼监、锦衣卫是朕的家奴!朕想任命谁就任命谁!还需和你商量不成?”
“怎么?你想入宫,去提督司礼监吗?”
“少傅,放开朕!”
朱祁钰暴怒,要不是于谦抱住他,早就一刀把陈循给劈了,气汹汹道:“少傅,把他给朕阉了,送进司礼监当掌印太监!”
陈循差点气死过去。
皇帝真的一点都不讲武德啊,明明说好的不杀他,结果说动手就动手了,幸好于谦拦着,否则他这条老命就交代这了。
本来他还不服气,但于谦冰冷地扫视他一眼,他悻悻闭嘴,跪下请罪。
“陛下勿怒,正如您所说,怎么能让罪人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呢?”
于谦顺着朱祁钰,安抚他:“陛下想让张永做司礼监掌印太监,便依您的,锦衣卫的提督太监也由陛下任命,臣没有意见。”
啪嚓!
朱祁钰把刀丢了,对于谦的让步很满意。
“好,就让金忠提督锦衣卫。”朱祁钰舒了口气,这下司礼监和锦衣卫都抓到手里了,再苟一段日子,皇权就要回到手里了!
“微臣遵旨!”于谦领旨。
陈循自然不敢反驳,他觉得亏了呀,司礼监又回到了皇帝的手中!
“掌印太监陛下定了,秉笔太监就按顺序递补吧。”
于谦不给皇帝反驳的机会,面无表情道:“陛下今夜也疲累了,明日还要早朝,商讨出征事宜,臣这就让于冕和于康入宫,臣等请告退!”
什么?
你在逗朕?
掌印太监给了朕,秉笔太监却要递补!不还是陈循的人吗?张永去了就当一个傀儡?
于谦看似退让一步,其实是开了张空头支票!
“少傅!”朱祁钰十分不满。
“请陛下休息!”于谦跪着,一动不动。
陈循满脸欣喜,于谦这手玩的漂亮啊,给了皇帝面子,又把司礼监攥在手里……
等等,司礼监是攥在六部的手里呢?还是内阁的手里呢?
阁部之争,也很激烈。
只因于谦这个怪胎,使得六部凌驾于内阁之上,而陈循孜孜不倦的,就是要把六部驯为走狗,内阁凌驾于九天之上!
他心里暗恼,自己亲手策划的局,却被于谦摘了桃子,司礼监落到了六部手中,于谦的权势又变大了。
“臣等请陛下休息!”陈循等人齐声高呼。
陈循不管司礼监落到谁的手里,反正绝对不能落在皇帝手里!
整个西暖阁,所有人都在跪求皇帝休息。
朱祁钰眸中杀机爆射:“好,朕安枕!朕安枕!你们都是大忠臣啊!”
“谢陛下恩准!臣等告退!”于谦叩首。
出了乾清宫,陈循向于谦行礼,感谢他救命之恩。
于谦却冷森森地盯着他:“若有下次,本官先清理门户!陛下永远是陛下,不容任何人僭越!”
陈循浑身一抖,本还和于谦对视,可慢慢垂下脑袋,低声说:“是。”
“哼!”
于谦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乾清宫,京营士卒随他离去。
陈循仍低眉垂首,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他惧怕于谦,这个有泼天大功傍身的于谦,可以说是朝堂中超然存在。
看他从出现,就能为皇帝翻盘;他能为皇帝翻盘,也能压住皇帝,这就看得出来。
这个人,给朝堂上带来巨大的压力,所有人都怕他,包括皇帝!
陈循慢慢抬起头,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泼天大功,是福,也是祸啊……”
等一下,自己那些家仆,带来的弓弩真消失了?
“首辅。”萧维祯扶住他。
陈循摆摆手,浑身都是血腥臭味,被凉风一吹,气味刺鼻,身上黏糊糊难受。
“您府上那些人……”萧维祯低声道。
陈循猛地看他一眼:“想什么呢?那些都是谋逆之人,该死!他们和我陈循没有任何关系!不许胡说!”
“是是是!”萧维祯眸中光芒一闪。
陈循甩开他的手,慢慢往宫门方向走去。
心累啊,陈党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内斗不断,真得感谢皇帝,要不是他疯狂蹦跶,陈党如何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凝聚力?
皇帝以为横冲直撞,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愚蠢!
王直掠过萧维祯时,冷哼了一声,萧维祯报以冷哼,两个人关系很差。
只有张軏,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于谦是忠还是奸呢?
……
“陛下!”常德公主被唤进来,跪下行礼。
“呵呵,你可真是朕的好姐姐啊,和朕姐弟情深啊!情深到要把朕从龙椅上拉下来!”朱祁钰眸中杀机迸射,朕杀不了陈循,还杀不了你常德?
常德吓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究竟是谁进的谗言……”
“薛桓!”
常德像扼住脖子的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祁钰俯视着她:“听说你和张軏有染,朕都难以启齿!你好好的公主,有自己的夫婿,居然在外面找野男人!”
“那张軏是什么好东西吗?挨了一刀的家伙,满肚子阴谋诡计!”
“朕想把你许配给于冕,人家于谦都嫌弃!嫌弃你水姓杨花!”
常德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回复。
“好了,朕也不数落你了,你毕竟是朕的亲姐姐,朕能杀了薛桓,总不能杀了你!和朕的外甥们吧?”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西暖阁里血腥味扑鼻,他待的也不舒服:“朕给你个机会,告诉朕,你是怎么和宫中联络的?又是怎么联络太上皇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朕!”
他给许感使个眼色,让把曹吉祥带过来。
他不信常德的话,也不信曹吉祥的话,两个人对照一下,便知真假。
常德抿着嘴角不肯说话。
这边是皇帝,那边是她的母亲和亲弟弟,让她如何说?
“把朕的两个外甥宣来。”朱祁钰淡淡道。
常德猛地打了个寒颤:“陛下不要啊!他们都是您的亲人啊!”
“你也是朕的亲人!”
朱祁钰暴怒:“可你做了什么混账事?”
“朕是如何对你的?你家人的?你忘了?薛桓是个什么东西!朕处处提拔他、重用他,你家得了多少赏赐?朕恨不得把内帑掏空了,都给你家送去!”
“你的公主府,是所有公主当中最豪华的,为什么?因为你是朕的亲姐姐!”
“可你呢?狼心狗肺!伙同太上皇,造朕的反!吃里扒外!”
“朕凌迟了薛桓!没把你凌迟了,已经看在是先帝的份上了!”
“常德!你不要逼朕!”
“朕不杀你,但能当着你的面,把你的两个孩子凌迟了!”
“他们可不姓朱!”
常德浑身一颤,身体不停地颤抖。
“陛下开恩啊,陛下开恩啊!”一向骄横的常德公主服软了,她也听说了,最近皇帝发疯了,杀了好多大臣,如今又把薛桓给杀了,她真的害怕了。
“说!”
常德眼中含泪,只能把她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最让朱祁钰担心的,是火器。
朱祁镇夺门时用的火器,是从军器局流出来的?还是神机营呢?
曹吉祥进来跪在角落。
“是你把张軏推荐给太上皇呢?”朱祁钰气坏了,原来最大的奸细是自家人啊!
真是好姐姐啊,为了亲弟弟造反,把丈夫和情人都拉进来了,真的伟大啊!而造反的对象,是她另一个弟弟!
“英国公一脉本就是太上皇死忠,只是张軏并不看好太上皇,是臣妾说动了他,他才愿意帮太上皇出谋划策。”常德弱弱道。
就是说,当初张輗和张軏兄弟有分歧,张輗愿意支持太上皇,张軏则保持中立,是因为常德公主,才站到朱祁镇那边。
“那是哪年的事?”
“景泰二年!”
朱祁钰气恼:“景泰二年,你就和张軏搞一起去了?你还要不要脸?”
常德弱弱道:“正统十三年,我们就在一起了……”
“先帝要是知道,就该把你浸猪笼!”
朱祁钰懒得说这个不守妇道的皇姐了:“那两个孩子是张軏的?还是薛桓的啊?”
常德不吱声,她也不知道。
难怪薛桓在外面花天酒地,原来头顶这么大一顶帽子啊,心里好受才怪了。
“接着说!”
按照常德说的,火炮是从军器局流出来的,张軏早就开始囤积火器了,一直藏在英国公府里。
“皇爷,奴婢有话说!”
缩在角落里的曹吉祥忽然出声:“皇爷,火器是从神机营流出来的!奴婢亲手运回来一批,是从神机营指挥使杨能手中流出来的!”
猛地,朱祁钰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杨能是杨洪的侄子,土木堡之后,杨洪驻防宣镇,朱祁镇曾在宣镇叫门,被杨洪拒绝了,可以说,杨洪和朱祁镇有仇啊!
作为杨洪的侄子,杨能怎么可能帮助太上皇复辟呢?
“你此言当真?”朱祁钰盯着曹吉祥。
“奴婢敢用身家性命担保,就是杨能提供的火炮!”曹吉祥咬死了。
朱祁钰又看向常德。
“臣妾不知道,只听张軏说过,他囤积了火器。”常德道。
就是说,曹吉祥没撒谎了。
杨能居然是朱祁镇的人啊!
那么同样是杨洪侄子的杨信呢?此刻他驻防宣府,他可信吗?
“军器局大使呢?”朱祁钰问许感。
“回皇爷,牵连王翱,被打入锦衣卫诏狱了。”许感回答。
“传旨张永,连夜审,明早朕要知道结果!”
这时,常德公主的两个儿子被带到了。
“陛下!皇弟!”
常德泪如雨下,疯狂叩首:“你要杀,杀臣妾,不要杀臣妾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孩子啊!”
“臣妾认罪,参与了太上皇谋反,你就杀了臣妾吧!”
“皇弟,弟弟!姐姐知错了,你杀了姐姐,放过你两个外甥吧!求求你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常德,朱祁钰叹了口气:“起来吧,朕不杀你们母子,让张軏代你们去死吧。你把罪状写下来,朕让锦衣卫去抓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赐他个全尸。”
常德猛地浑身一颤,脸色发白,不断摇头:“不要啊弟弟,饶了他吧!你杀了薛桓,姐姐不怪你,但张軏,张軏……求求弟弟,放过他吧!”
“他谋逆!难道还不该杀吗!”朱祁钰怒吼。
“你剥了他的官职,削了我的封号,让我们做个平民,好不好啊弟弟?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放过他,姐姐保证,他不会再跟你作对了,绝对不会再跟你作对了!”
常德叩头如捣蒜,拼命哀求。
朕想杀,能杀得了吗?
于谦不同意朕再杀人了,朕不敢杀了。
“罢了,常德,朕看在你是皇姐的份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记住了,以后乖乖听话,否则朕不杀你,却把你所有亲近的人,都杀了!让你亲手凌迟他们!”
朱祁钰挥挥手,让她退下吧。
常德不断谢恩。
盯着她的背影,朱祁钰满脸无奈,若把常德杀了,老妖婆会发疯吧?
“把两个孩子留在宫中吧,薛桓死了,朕亲自教导两个外甥。”朱祁钰幽幽道。
常德猛地浑身一颤,又跪下求饶。
“滚!”
得寸进尺!
饶了你们这对奸夫银妇,已是法外开恩了!
要不是于谦拦着,朕早把你们大卸八块了!
开恩?昨日你们能跟随太上皇造朕的反,明天就不能了吗?何况朕还杀了薛桓,斩草不除根?
“宋伟,你做的不错。”朱祁钰收敛杀机,站起来拍拍宋伟的肩膀。
“臣有愧,不敢受恩。”宋伟苦笑。
“禁卫为何没来?”
朱祁钰不明白,陈循用什么手段牵绊住了禁卫?
“回禀陛下,今日卫所中有流言,户部钱粮不够,这个月军饷发不下来,卫所中人要去闹饷。”
“臣和李瑾收到圣旨后,就开始召集人马,但卫所中人心惶惶,不肯入宫轮值。”
“臣试图招了一小部分人,在来的路上,却遭到了袭击。”
“臣只能舍了人马,自己入宫!”
宋伟说完,朱祁钰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卫所闹饷,半路截杀。
好啊,做得好啊!
“闹事的有谁?”朱祁钰问。
宋伟报上几个名字。
“回去就杀了!他的家人交给东厂,朕让舒良配合你,不必审,直接杀!闹得厉害也都杀了!”
朱祁钰眸子阴鸷:“宋伟,朕让你完全掌控一支卫所兵,需要多久?”
“这……”
“朕不问手段,也不问过程,只看结果,越快越好!”朱祁钰要利用好于谦在京的这几天,越快越好。
“七天!”宋伟脸上露出狠色。
“三天!朕只能给你三天,朕把内帑打开,需要的你随便去拿!朕只要你完全控制羽林右卫!”
宋伟面露难色,七天已经是极限了,可三天的话……恐怕羽林右卫要血流成河了!到时候战斗力能剩多少,并未可知啊。
“朕不瞒你,最多三天,再多朕也给不了你时间了!”
朱祁钰苦笑:“朕还会下旨,让宋杰控制好羽林左卫。”
“再传旨,让李瑾替代朱焕,担任羽林前卫指挥使!”
“武骧右卫指挥使沈淮,也给他三天时间!”
“再提拔陈韶为武骧左卫指挥使。”
宋伟咬牙跪下:“臣领旨!”
“好!记住,就三天,朕要让羽林前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为朕的肱骨,拱卫于朕!可否?”
“臣舍了性命,也一定做到!”宋伟高声道。
“好!圣旨马上就到,记住,你只听朕的调动,任何人的调令你都不要听!只有朕的圣旨,才能调动你们五卫!回营之后,不必留手,谁都可杀,谁阻止你都不要怕,朕给你撑腰!”
朱祁钰反复嘱咐,宋伟才领命而去。
清理了太医院;清理了尚膳监、尚食局;清理了司礼监;如今再把禁卫清理出五卫,他的安全起码有了初步保证。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做完了很多事。
待宋伟退下,朱祁钰问曹吉祥:“曹吉祥,你说朕如何能杀得了陈循?”
虽然于谦保证他生命无忧,但万一陈循狗急跳墙了呢?
还不如先剁了他。
亲自动手的机会肯定没有了。
只能想别的办法。
“奴婢不敢教皇爷,只是知道文官最喜欢拉帮结派,只要让他们的帮派散了,陈首辅自然就失去了权势。”曹吉祥幽幽道。
朱祁钰听懂了:“让陈党互相残杀?”
“皇爷机敏,奴婢自愧不如。”
“这些文官满口仁义道德,但只要碰见利益,就会杀得血流成河。”
“皇爷是天下人的主子,您丢出一根骨头出去,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曹吉祥的话提醒他了。
文官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的,之前是皇帝给他们的压力太大,所以被迫联合起来,对抗皇帝。
只要皇帝自己钻进笼子里去,喂琐发育。
陈党就会互相撕咬起来,到时候不用朱祁钰动手,陈党不攻自破,陈循的金身就破了,到时候就不难杀了。
看看,还得曹吉祥,这太监允文允武,难怪原主那么喜欢他。
“该抛出什么骨头呢?”朱祁钰也在琢磨。
“奴婢不敢揣测天心,奴婢这点浅薄见解,跟皇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曹吉祥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吹捧着说:“文官最看重的是生前的权力,死后的名声,子嗣的传承,皇爷若能抓住这三点,那些文官就是皇爷手中的蛐蛐,想让它们怎么掐架,就怎么掐架。”
朱祁钰眼睛一亮。
他之前太急切的插手朝堂权力了,导致被文官群起而攻之。
曹吉祥的话,却给他打开另一扇窗。
先把陈党搅和的不得安宁,让陈循疲于奔命,他哪还有时间布局算计朕了?
等陈党不攻自破,杀陈循还难吗?
说不定,内承运库的银子也出现了呢!
提及银子,朱祁钰眸中阴光闪烁,内承运库的银子是官银,上面都有铸印。
这些银子想销赃,必须重铸,极有可能在银作局里找到线索。
“陈党之中,谁最值得拉拢啊?”朱祁钰问曹吉祥。
“杜宁!”曹吉祥不负所望,立刻报出一个名字。
当年和于谦一起请郕王监国的,就是杜宁!
“曹吉祥,难怪朕以前喜欢你,现在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你就在乾清宫里伺候吧,在殿外当个洒扫太监,记住,你必须离朕三丈远!”朱祁钰不得不防。
“谢皇爷隆恩!谢皇爷隆恩!”曹吉祥不断磕头,眼泪流出来。
活着的感觉太好了!活着就有希望!
“司礼监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朱祁钰又问。
“奴婢不敢置喙,只是奴婢看到了阁部之争。”曹吉祥低声道。
朱祁钰瞳孔一缩,对呀,六部和内阁也不是一团和气的!
于谦太强盛了,如烈日一般,不止照得朕睁不开眼睛,朝堂群臣也睁不开眼睛。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不外如是,不止皇帝想杀他,文武百官也想杀他。
陈循会借着朕的手,去杀于谦!这是他布局中的第四层!
等朕杀了于谦,他才能转向权臣之路!
倘若朕利用好阁部之争呢,是不是会赢得喘息之机呢?
“接着说。”
“皇爷,此次北征归来,于少傅已经赏无可赏。”曹吉祥不敢说下去了。
他的意思是,于谦回来,不止朕要杀他,文武百官都要杀他!
他必死无疑了!
而这,可能在他接下帅印之时,就想到了的。
难怪他把于冕、于康送进宫中,他在竭力获取朕的信任啊,也在为后代谋一条活路。
“皇爷不妨拉拢于少傅,以于少傅为刀,去杀陈首辅!”曹吉祥壮着胆子说。
这番话传出去,他必然死路一条,只能死死抱住皇帝的大腿。
难怪原主重用兴安、曹吉祥,这两个都是人才啊,向来陈鼎、阮简、陈敬等人也都不错,可这些人为什么都不为朕所用呢?
“那你说,许感看到的弓弩,去哪了?”朱祁钰问他。
“于少傅没拿出来罢了!”
朱祁钰瞳孔一缩:“为何?”
曹吉祥斟酌着说:“于少傅有胸怀天下之心……”
就是说,他也想把朕关进笼子里去!
他明知道陈循必杀他,他却还在袒护陈循,这个于谦,脑子肯定有病!
不过,于谦和陈循的矛盾,可得好好利用。
还有陈循和太上皇的矛盾,也可以兴风作浪。
常德公主和张軏的风流事,说不定也有用呢。
“曹吉祥,你很不错。”朱祁钰很满意,留他一条狗命,还用这妙用。
他挥挥手,让曹吉祥退下。
他闭上眼睛,琢磨该怎么收拾陈循,却抽动鼻子,发现西暖阁血腥味太重,这才意识到,龙袍上都是血,根本没清洗。
“给朕准备沐浴,把东暖阁收拾出来,朕过去住。”
朱祁钰转念一想:“不了,摆驾永宁宫吧,对了,金忠和冯孝还没回来?”
“金公公回来了,带回来十几个太监,正在训话。”许感回禀。
“乾清宫的宫人就按照朕说的安排。”
朱祁钰起身去沐浴。
沐浴后,乘坐御辇去永宁宫。
路上金忠伺候,跟他汇报挑来的宫人。
“董赐和覃昌是文华殿东庑出来的?”朱祁钰好似对这两个有点印象。
“回皇爷,这两个人很优秀,因为聪颖擢入内书堂,教习是刘定之和林文。”金忠对两个人很满意,连连夸赞。
“刘定之?”
朱祁钰皱眉,转瞬想起这个人了:“是劝朕迎回太上皇的那个刘定之?”
“啊?请皇爷恕罪啊!”金忠跪在地上。
朱祁钰让他起来:“那个刘定之只是建议罢了,被朕驳回,他也没有再次上书,也可能是出于本心。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太上皇的人,只是此人极富才华,朕甚为欣赏之。”
刘定之是编修《大明一统志》的副总裁。
“奴婢派人盯着董赐和覃昌。”金忠低声道。
“不止盯着他们两个,所有人都要盯着,乾清宫不许再出现任何人的探子!”朱祁钰瞥了他一眼。
“奴婢谨记在心!”
这个金忠,做事冲动,喜怒形于色,还需要磨练。
进了永宁宫。
皇贵妃出殿跪迎,朱祁钰拉起她:“夜晚风寒,爱妃要注意身体。”
“臣妾听说贤妃姐姐薨了,心中难过。”唐贵妃眼角含泪。
朱祁钰后宫之中一共只有五个嫔妃,汪氏被打入冷宫,杭氏死了,这两天又死了两个,就剩下她一个嫔妃了,显得凄凄惨惨。
“莫要提了,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朱祁钰不想提及贤妃,他不忍想起贤妃去世的画面。
“是臣妾失言了。”
唐贵妃任由朱祁钰抓着,走进了大殿。
朱祁钰扫视一圈:“金忠,你来安排。”
“奴婢遵旨!”
金忠把永宁宫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由乾清宫的人接管。
唐贵妃亲自倒了杯茶,亲自喝了一口,才递给皇帝。
朱祁钰一饮而尽:“爱妃的味道真的好闻。”
“陛下!”唐贵妃娇滴滴叫了一声。
朱祁钰哈哈大笑:“朕累了一天了,安枕吧。”
“臣妾给您按按肩膀。”
“嗯。”
朱祁钰闭上眼睛,享受唐贵妃的手法。
很快,他就昏昏欲睡了。
“爱妃,味道真好闻。”朱祁钰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臣妾伺候陛下安枕。”唐贵妃跪下给皇帝脱鞋,除去龙袍。
朱祁钰躺在床上,撑开眼皮,看见忙碌的唐贵妃,见她过来,伸手一捞,便将她捞入怀中。
“啊!”
唐贵妃惊叫,又觉得叫声不雅,赶紧收声,嗔怒道:“陛下要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呀,谈女医说朕不宜动肾气,所以什么都不干。”朱祁钰满脸无辜。
但是唐贵妃却又惊叫:“陛下应该听谈女医的……哎哟!疼了!”
“那朕轻点。”
唐贵妃气恼:“陛下,请听谈女医的,等,等陛下龙体康复,臣妾什么都答应陛下。”
“嗯……真舒服呀。”朱祁钰满脸享受。
唐贵妃隔开他的手,但他很快换了地方。
舒服呀!
“爱妃,等朕有了闲暇,给你设计一套衣服,你这身衣服雍容华贵虽然有,却体现不出来你的波澜壮阔!”
“陛下还懂裁缝?”唐贵妃讶异。
“略懂。”
朱祁钰琢磨着,什么衣服能衬托出伟大呢?
“陛下向来喜欢琴棋书画,什么时候对工匠玩意儿有了兴趣呢?”唐贵妃诧异。
“爱妃,没有宫女伺候,便劳你亲自熄灯吧,朕乏了。”朱祁钰不便多言,早晚送你个大惊喜。
“臣妾遵旨……但请陛下放开臣妾。”唐贵妃俏脸羞红。
朱祁钰不情不愿。
待唐贵妃回来时,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迫不及待的伸手。
啪!
唐贵妃拍开了他的手:“陛下,注意龙……呀!”
她已经竭力躲开了,却还是没逃脱魔爪。
“陛下快,快放开臣妾……”唐贵妃受不了这个。
“朕松开了,你看朕的手。”朱祁钰把另一只手展示给唐贵妃。
“陛下!”
唐贵妃羞恼至极。
最可恶的是他另一只手,更不老实!
她很绝望啊。
“爱妃,爱妃?睡着了?”朱祁钰翻过身来,轻轻一搬,将她平移过来。
发现唐贵妃死死闭着眼睛,睫毛眨动,满脸不适,却还强忍着。
模样有点可爱!
朱祁钰轻轻啄了一下,唐贵妃呀的一声,睁开了眼睛,近距离看到朱祁钰的脸,登时羞恼道:“陛下,请正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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