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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修撰奸臣录不如修撰昏君录!敬妃娘娘

  第60章 修撰奸臣录不如修撰昏君录!敬妃娘娘,啧啧啧!


  “说来听听!”朱祁钰让人把曹吉祥带下去。


  那个隐藏在乾清宫的奸细,说不定会对曹吉祥下手,他让金忠派人死盯着他,看看那个奸细会不会跳出来。


  舒良十分激动:“奴婢从油纸入手,查到了尚食局,而又从尚食局,查到了光禄寺。”


  “光禄寺中有个厨子叫蔺小九, 奴婢问询了很多人,确定了,油纸就从他的手上流出来的!”


  “皇爷,奴婢还有意外之喜,这个蔺小九,是南宫的人!”


  朱祁钰瞳孔微缩, 尚食局有杜清,光禄寺有蔺小九,太上皇都多少年不当皇帝了,却还有这么多人给他卖命?


  这宫中,还有多少是太上皇的人呢?


  “去问曹吉祥!问他,蔺小九是不是太上皇的人?让他把他知道的名单,全都写下来!”


  不把奸细都挖出来,朱祁钰夜不安枕。


  “继续说。”


  “通过蔺小九招认,他把油纸交给了锦衣卫季福, 再由季福交到宫里来。”舒良道。


  “季福?”


  朱祁钰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听过?


  “他是郑夫人的男人。”


  郑夫人?是朱祁镇的乃娘!


  朱祁钰一愣, 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啊!


  “季福在哪?”朱祁钰问。


  “奴婢已经派人去抓了,只是郑夫人她……”舒良担心抓了太上皇的乃娘, 会引起朝堂震动。


  “抓!一个乃母子,算什么夫人?一起抓来!朕亲自审!”


  朱祁钰目光阴冷:“还查到什么?”


  “奴婢去典当些东西, 在典当行里发现了里库的宝贝!等奴婢派人去查的时候, 又什么都找不到了。”舒良苦笑。


  “哪家典当行?背后是谁?”朱祁钰问。


  “背后是王大人!”舒良小心翼翼道。


  “哪个王大人?王文?好啊, 堂堂阁臣都开上典当行了, 呵呵!”


  “把典当行封了, 查!”


  “舒良,朕给你特使之权,不是让你事事禀报的?既然看到了物件,为什么不立刻封店查看?把一应人抓起来,打入东厂诏狱,这些还用朕来教你吗?”


  朱祁钰很生气:“脑袋里纯净点,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你的背后是朕!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奴婢请罪!”舒良跪在地上。


  “好了,你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追回来的宝贝中随便挑几件,看好什么就拿几样,不必问朕,当朕的赏赐了。”朱祁钰缓和口气。


  “奴婢不需要赏赐,奴婢的命都是皇爷的……”


  朱祁钰挥挥手:“你不需要,你下面的人也需要,听朕的,拿些。只要朕让你拿的, 你都可以拿,朕不允许你拿的, 你最好不要拿,知道了吗?舒良?”


  “奴婢清楚!”舒良跪下谢恩。


  朱祁钰舒了口气:“宣王文来见朕!”


  “陛下,刘祭酒身体不适,在宫门前摇摇晃晃。”许感进来禀告。


  “宣进来吧。”


  天都黑了,奏疏堆积如山,朕都没时间看,天天处理这些琐事,迟早被累死。


  刘铉脸色惨白如纸,陈询扶着他。


  司业、监丞、典籍等陆陆续续进来,跪下行礼。


  “诸公,知道朕为何宣尔等前来吗?”朱祁钰缓缓开口。


  “臣清楚,乃因国子监监生于城禁之时,跪门哭谏,所以陛下动怒,才宣我等前来,臣等给陛下请罪!”刘铉跪在地上,恭敬磕头。


  “呵,朕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吗?”


  朱祁钰不满:“刘祭酒,拍拍你的良心问问自己,朕是暴君吗?朕是听不进去话的昏君吗?真是愚昧!”


  “臣绝无此意!”


  刘铉瑟瑟发抖,您剖了高谷、王翱的时候,我等可亲眼所见啊,您不是暴君,谁是啊?


  “唉,刘祭酒对朕有误解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环视众人:“你等是否也认为,朕是兴师问罪的?”


  “错!大错特错!”


  “朕要表扬你们!赞扬你们!”


  “你们教出来好学生啊!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你们都是朕之肱骨!皆是栋梁之材啊!”


  刘铉、陈询等人都懵了,皇帝不剖了他们都知足了,赐个安乐死,都烧高香了!还会表扬他们?


  典籍钱溥却觉得没好事发生,皇帝如此夸人,肯定要搞幺蛾子了!


  “监生哭谏,请求朕修撰奸臣录,朕听之,便觉得甚有理!”


  “非常有道理!”


  “朝堂如此多奸佞之臣!坏朕大明社稷!坏黎民百姓生计!朕恨不得食其血肉!朕深恨之!”


  “正好,监生们哭谏于朕,请求朕修奸臣录!”


  “此乃正义之谏言,是为国为民着想的好事啊!”


  “朕闻之,方知朝堂上还是贤臣多啊!国子监中的监生能有此觉悟,皆是诸君的功劳!”


  “所以将诸位招来,便是请国子监主持,修撰奸臣录!把朝中一众奸臣写进去,令其遗臭万年!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朱祁钰声音激昂。


  刘铉摇摇欲坠!


  陛下啊,您不是让他们遗臭万年啊,是让我们立刻去死啊!


  您杀的那些人,究竟是不是奸臣,您心里没点数吗?


  只要这奸臣录编撰出来,不是上面的奸臣遗臭万年,而是编撰的人遗臭万年啊!


  再说了,监生哭谏是你侮辱太上皇,所以哭谏,请您善待太上皇!怎么到你嘴里,变成了要哭谏修撰奸臣录了呢?你也太能扯了吧?


  果然吧!被我说中了吧!


  钱溥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该辞职归乡,安安静静当个书法家不香吗?非要在朝堂这臭水沟子里面晃荡,完了吧,掉进去了吧!


  “怎么?两位祭酒,对监生哭谏之事,有意见?”朱祁钰脸色一沉。


  “陛,陛下,此修书之事不在国子监职权范围内呀,而且臣等还要处置监内诸多学子,冗杂繁重,无法专心致志为陛下修书,所以……”刘铉拐着弯拒绝。


  “嗯,此言甚是啊,那几位就辞了国子监的职务,去翰林院吧。”朱祁钰淡淡道。


  刘铉、陈询等人傻眼。


  这皇帝也太武断了吧,不按套路出牌啊。


  “陛下……”刘铉还要再辩解。


  “怎么?刘祭酒,你为何百般推脱?莫非你是王翱同党?”朱祁钰脸色阴沉。


  噗通!


  刘铉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声音都变了:“臣,臣不是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怎么证明啊?”


  朱祁钰寒声道:“舒良,请刘祭酒去东厂诏狱坐坐,查一查,看看刘祭酒是不是王翱同党!切记,不许虐待刘祭酒,把国子监的公务也都送去诏狱里,让他在里面办公!”


  舒良直接让人拖下去。


  刘铉拼命挣扎,泪如雨下:“陛下,陛下,臣能修!臣能修啊!”


  朱祁钰勾勾手指,让人把他拖回来:“修什么?”


  “修奸臣录!”刘铉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朕不用你了,朕记得你是高谷举荐的,你不说朕还真忘了,景泰三年,高谷举荐你做国子监祭酒的!”


  朱祁钰缓缓道:“难怪你高呼冤枉,确实冤枉了,你的确不是王翱的同党。”


  可我变成了高谷的同党啊?


  刘铉软软倒在地上,整张脸煞白一片。


  高谷,按照皇帝的意思,肯定是要入选奸臣录的。


  被高谷举荐的他……


  刘铉挣扎着爬起来,拼命磕头:“臣绝对不是高谷同党,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啊!”


  他后悔啊,早知道就答应下来啊,不就修奸臣录嘛,被骂就被骂呗,总比没命强啊!


  陈询、钱溥等人吓得瑟瑟发抖。


  若真以举主清算党羽的话,朝堂上半数人,都跟高谷、王翱有关系,谁屁股都不干净,谁也不敢为刘铉求情。


  “刘祭酒,快请起。”


  朱祁钰脸上露出了笑容:“朕非暴戾之君,只是想起来一点事,你儿子刘瀚是举人吧?”


  刘铉傻傻地点头。


  “要参加下届科举,对吧?”


  朱祁钰抚摸着衣袖,淡淡道:“都是读书种子啊,有望成为栋梁之材啊。嗯,来宫里做侍卫吧,在朕的身边,朕调教调教,怎么样?刘祭酒?”


  刘铉吞了吞口水,一旦入宫做侍卫,恐怕就走不了仕途了。和成为皇帝鹰犬相比,他更希望儿子堂堂正正做人。虽然他很清楚皇帝在拉拢他,但这种拉拢,让他很反感。


  可不答应的话,还有刘家吗?


  “臣听陛下的!”刘铉含泪叩首。


  “别这副样子嘛,给朕当侍卫就那么丢脸吗?不情愿就直说嘛,朕也不是听不进去劝谏的皇帝!”


  朱祁钰脸色又阴沉下来:“算了,打发去诏狱吧!”


  “不要啊陛下!”刘铉嗷嗷痛哭。


  他真被皇帝折腾惨了,刚饶了他,就翻脸,翻了脸又饶了他,他心脏受不了了啊!


  所有人瑟瑟发抖。


  皇帝在杀猴儆鸡,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被皇帝拿捏了,谁敢说个不字。


  别看皇帝在折磨刘铉,其实是做给他们看的。


  谁敢反对修撰奸臣录,就是这个下场!


  “刘祭酒,你这人真有意思。”


  “朕开恩放你一马,你不谢恩;朕要查你,你又求朕饶了你。你究竟要干什么呀?刘祭酒?”


  朱祁钰叹了口气:“陈祭酒,你告诉朕,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噗通!


  陈询跪在了地上,看着泪如雨下的刘铉,立刻明白皇帝这句话的深意,立刻道:“臣也不懂!可能是刘祭酒老迈,脑子转不过来了!臣请陛下修奸臣录!将朝之奸贼全都录入,令其遗臭万年!”


  “这?未免太过分了吧?”朱祁钰反而犹豫起来了。


  几个官员眼泪都出来了!


  陛下,明明你提出来要修撰奸臣录的?怎么又过分了呢?不带你这么玩人的!


  您究竟要干什么呀!


  “朕乃仁君也,岂能做暴君才能做的事情呢?不行不行,陈祭酒,你这番话放到朝堂上,会被朝臣骂的,朕不能让你担骂名啊!”朱祁钰叹了口气。


  陈询面如死灰,你是既当又立啊!您不是千古仁君,您是千古无耻之君!


  坏人让我当,骂名我来担?贤名全归你?


  “陛下此言差矣,我朝修奸臣录,乃是秉笔直书,不加掩饰,所谓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者,是陛下大中至正之心,为万世臣子植纲常!臣陈询请陛下修撰奸臣录!”


  陈询咬着牙,为朱祁钰找借口。


  朱祁钰念叨他说的几句话,朕大中至正之心,为万世臣子植纲常,妙啊!


  “好!陈卿果然博学多才,说动了朕!就由你来主笔,编撰奸臣录!”


  朱祁钰扫视过去:“钱溥,你的书法朕甚爱之,就由你来誊写。”


  “你参与编撰的《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朱祁镇天顺二年改名《大明一统志》),甚好,这本奸臣录,也由你来誊写。”


  “你们若人手不够,就去翰林院调人,优秀的监生也可参与,朕一概允之。”


  “嗯,高谷、王翱、陈懋、顾兴祖、杨善、石亨、徐有贞等人要列在第一!”


  “剩下的你们自行编撰,写好后呈上来,朕再阅览。”朱祁钰道。


  “臣领命!”陈询咬牙道。


  “传旨,刘祭酒老迈,转为南京国子监祭酒,擢陈询为国子监祭酒。”朱祁钰瞥了刘铉一眼,给你机会不知道珍惜。


  刘铉满脸绝望。


  “传旨东厂,刘铉很有可能是高谷一党,认真甄别后发去南京。”朱祁钰挥挥手,让人把刘铉拖下去。


  然后幽幽地看向陈询。


  陈询吞了口口水,秒懂皇帝的意思,投名状嘛,咬牙道:“陛下,臣儿子在家无所事事,臣想恳求陛下,提拔其为宫中侍卫,也请陛下代臣调教,督促其成材,请陛下降恩于臣子!”


  这马屁拍得舒服,朱祁钰淡淡道:“朕就勉为其难代为管教吧,让定襄伯郭登的哥哥郭璟带他当值。”


  这是给他承诺,皇帝会像对待定襄伯哥哥一样对待他的儿子。


  “臣谢主隆恩!”陈询站到了朱祁钰的阵营里。


  “你们回去后,要多加勉励今日哭谏的监生,他们皆是大明栋梁,哭谏于朕修撰奸臣录,朕心甚慰!”


  陈询等人直抽嘴角,他们哭谏的真是这事?


  “对了。”


  在陈询等人快要退出去的时候,朱祁钰忽然突发奇想:“若朕再修撰一部昏君录如何?”


  咣当!


  陈询等人同时打了个趔趄,陛下您就饶了我们吗?修撰万奸臣录,最多我们个人死,如果修撰了昏君录,我们全家都得死啊!


  您想骂谁,就直接骂吧,别带上我们好不好啊!


  “罢了罢了,朕只是随口一说。”朱祁钰心情不错,总不能可国子监一家坑不是,昏君录就交给翰林院去修,像尹直、邱瑞、刘吉、刘珝等人就不错,招来修撰昏君录岂不更合适?


  “给朕准备膳食,朕饿了。”


  朱祁钰精神不错:“郑氏和季福还没到呢?派人去催,让朕等个乃母子,算个什么事!”


  ……


  南宫。


  朱祁镇躺在床上,双目无神,脸色蜡黄蜡黄的,嘴里哀嚎:“太医呢?朕要太医,太医……”


  他肚子特别瘪,嘴角有涎水,却没人擦。


  宫殿里传来淡淡的酸臭味。


  “陛下,您再忍一忍,已经请了民间医生去了。”刘敬妃宽慰朱祁镇。


  “爱妃,朕是不是要死了?”朱祁镇气息奄奄。


  “不会的陛下,不会的。”刘敬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那个废人好狠的心啊!朕没死在漠北,没死在也先的手上,反而死在亲弟弟的手上了!他好狠的心啊,让朕吃肉包子,呕……”


  提及肉包子,又是一阵干呕。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胃里连酸水都没有了,吐光了。


  忽然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朱祁镇以为是太医来了,赶紧打发人去看,结果却迎进来一个太监。


  许感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一路走进正殿,闯入内堂,进殿行了礼:“奴婢拜见太上皇!”


  “滚!”朱祁镇不想见人!


  他艰难的翻过身体,又用被子蒙住脑袋,他不希望这副鬼模样被朱祁钰见到,他才是正统皇帝!


  “太上皇息怒,奴婢听说太上皇生了病,所以给您送药来了。”


  许感自顾自道:“太上皇您听说了吗?您生病了,国子监的监生、翰林院的进士都去西华门哭谏去了。您猜猜,结果是什么?”


  听说哭谏,朱祁镇慢慢睁开眼睛,气息奄奄道:“被杀光了吧?”


  嘿,那个废人也就会杀人了!


  换做朕,一定会和他们讲道理的。不过这些监生、进士还不错,心里是有天家的,待朕重登大位之后,必然重重赏赐。


  朱祁镇居然心情变得不错。


  “哪能呢?皇爷多仁慈呀,怎么舍得杀那么多栋梁之材呢?陛下跟监生们说,朝堂上奸臣当道,离间天家兄弟感情。所以呀,国子监主动请缨,要为朝廷修撰奸臣录!”


  “您说说,这奸臣中,高谷、王翱、杨善、徐有贞首当其冲,奴婢还没细数呢,要是细数呀,什么石亨、曹钦、刘永诚、刘聚、门达、曹吉祥,太多了,都要写进里面!”


  “您想想呀,这些人都是谁的人呀?为什么会写进奸臣录里呢?”


  见朱祁镇变了脸色,许感话锋一转:


  “不过皇爷乃千古仁君,怎么能修什么奸臣录呢?让后世子孙看到,景泰朝全是奸臣!后世子孙岂不会揣测,朝堂上蛇鼠一窝?皇爷的贤名还要不要了?”


  “所以皇爷就想了,修奸臣录,不如修昏君录!这昏君录呀,首当其冲的就是您呀……”


  “别说了!别说了!”


  朱祁镇裹在被子里的身体都在颤抖:“你是他派来气死朕的,是不是?滚!给朕滚!朕什么都不想听!”


  刘敬妃瞪着眼眸看许感:“该死的阉竖,没听到太上皇的圣旨吗?滚出去!”


  “是是是,奴婢是阉竖,奴婢是没根的人,不消敬妃娘娘提醒,奴婢知道,奴婢马上就滚!”


  许感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听奴婢把话说完呀,太上皇安心,您和皇爷是亲兄弟,皇爷怎么会修昏君录呢?那不指鼻子骂您呢吗?岂不让祖宗蒙羞?您不要脸,陛下还要脸呢?”


  呼哧!呼哧!


  朱祁镇喘着粗气,什么叫朕不要脸,他要脸?什么祖宗蒙羞?朕才是正统皇帝!他是庶子!贱婢生的庶子!


  “滚!滚!”朱祁镇实在说不出话来了,身体太虚了。


  “太上皇莫生气,奴婢知错了,求太上皇开恩呀!”


  许感气死人不偿命,假模假式的跪了一下,立刻就站起来,气得人直喷火。


  “皇爷又说了……”


  “朕不听!朕不听!”


  朱祁镇拿许感没办法,冲着刘敬妃嘶吼:“把耳朵给朕塞上,朕不要听!”


  “你再不滚,本宫就拿剪刀戳死你!”刘敬妃从针线盒里拿出一把剪刀来,指着许感。


  许感满脸害怕:“敬妃娘娘息怒呀,奴婢好害怕呀!”


  但他满脸幸灾乐祸,仿佛在说,戳呀戳呀,你快戳死奴婢呀,快来呀!正好皇爷找不到弄死你们的理由呢,看看你们戳死奴婢,皇爷会怎么收拾你们!


  用奴婢的贱命,换太上皇的命,太值当了!


  啪!


  刘敬妃气得把剪刀扔在地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泪流满面。


  她也是在宫里享过福的,什么时候被个太监如此作践。


  “啧啧!”许感微微后退一步,正好欣赏刘敬妃的豚部,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朱祁镇诧异地抬起头,发现许感正对着刘敬妃的豚部流口水!


  “大胆奴婢!”


  朱祁镇气炸了,冲过来要打他,结果身体太虚了,刚爬起来就摔倒了,摔个狗吃屎!


  刘敬妃气苦,用被子裹住自己,对着许感大骂。


  “啧啧,太上皇、敬妃娘娘勿怒,奴婢是没根的人,看看也没什么。”许感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看了。


  “你个奴婢,居,居然敢偷亏娘娘!你,你……呼哧呼哧……”


  朱祁镇摔倒了,像个王八一样想爬却爬不起来。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虚的、气的,话说到一半,气喘不上来了,一个劲儿的喘气,脸色气得惨白惨白的。


  “奴婢不曾偷亏,只是在欣赏,对,就是欣赏!”


  许感无比认真道:“敬妃娘娘如此绝色,藏在南宫里金屋藏娇,实在太可惜了,如果您去了群芳阁一定艳压群芳!”


  “闭嘴!闭嘴!”朱祁镇快哭出来了,淸楼女子怎么配和他最疼爱的妃子相提并论呢?


  偏偏这个太监说的煞有介事的,尤其看爱妃的眼神,让他暴走。


  他想冲过来暴打许感一顿,偏偏他还爬不起来,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满肚子怒火却发泄不出来。


  他口口声声骂朱祁钰是废人,结果到底谁才是废人,一眼便知。


  许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是是,奴婢口误了,敬妃娘娘怎么会沦落清楼呢?”


  刘敬妃刚开始还诧异,群芳阁是什么地方?可当许感说清楼,她差点背过气去:“本宫要诛你九族!”


  “奴婢连个亲人都没有,上哪弄九族去呀?”


  许感好笑地看着刘敬妃:“奴婢是夸您的,您这身条、您这长相,啧啧……”


  一听到“啧啧”,刘敬妃就要暴走!


  偏偏她担心许感偷亏,只能裹在被子里生闷气,偏偏她的男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居然趴在地上,像个废物一样!除了生气之外,毫无用处!她又是一阵气苦。


  “敬妃娘娘又生气了,您生气的时候都那般迷人,是不是呀,太上皇?”许感又刺激朱祁镇。


  朱祁镇却不断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


  许感一拍脑门想起来什么:“哎哟,瞧瞧奴婢这个脑子,太上皇、敬妃娘娘,皇爷让奴婢给您送药来了,瞧奴婢这张嘴呀,走到哪里都惹祸,太上皇勿怪,奴婢给太上皇、敬妃娘娘赔不是了!”


  说着,又跪了一下,膝盖还没沾着地,就站起来了。


  “太上皇,奴婢扶您起来吧。”许感去扶朱祁镇。


  “不用!”朱祁镇嘶吼,但声音很低很低,他浑身都在哆嗦。


  许感搭上他的手臂,刚拉起来一点点,仿佛听到了朱祁镇的嘶吼,立刻松手。


  嘭!


  朱祁镇胳膊肘磕地了,痛得呲牙咧嘴。


  还是他那只手上的手臂,又流血了!


  “你,你,你个该死的太监!”朱祁镇指着许感,一肚子骂人的话却说不出来,他实在太虚弱了,又被气坏了,说句话都要喘很久。


  “求太上皇恕罪呀,是您不用奴婢扶的,奴婢就放手了。”


  许感满脸委屈:“太上皇您实在太难伺候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怪伺候您的喜宁,不想伺候您了呢!”


  呼哧!呼哧!


  朱祁镇剧烈地喘着粗气:“不许提他!不许提他!”


  他当俘虏期间,伺候他的喜宁投靠了也先,没少折磨他,他这辈子最恨的太监就是喜宁,现在又加了一个,就是许感!


  “不提不提,奴婢又说错话了!”


  许感把食盒放在地上:“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药,您快服用了吧!”


  朱祁镇强行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真想把南宫的锁重新灌了铅,永远也不开启,永远也不要见到讨厌的太监!


  “那奴婢来伺候您。”


  本来有伺候朱祁镇的太监要过来扶起太上皇,却被许感瞪了一眼,他们悻悻退下,没人敢触霉头。


  许感把食盒端近了,笑眯眯打开。


  朱祁镇本来不想看,终究有几分好奇,眯起一条缝去偷看。


  “啊!”


  朱祁镇忽然惨叫一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了起来,疯狂退后,蜷缩在床下,满脸惊恐:“那是什么东西啊!拿开!”


  刘敬妃本来也不敢看,但太上皇叫得太大声了,也睁开了眼睛,结果看了一眼,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了。


  “太上皇莫怕,这是些叛臣的手指头,不吓人的。”许感笑眯眯道,像个恶魔一般。


  “呕!”


  朱祁镇又一阵干呕,依旧什么吐不出来。


  “拿走!拿走!”朱祁镇嘶吼。


  “便依太上皇的,奴婢听说民间有土方子,呕吐的时候,用手指头抠一抠,就不吐了,要不奴婢留下几根,借给您用用?”许感坏笑地看着朱祁镇。


  “滚!滚!”


  朱祁镇快疯了。


  他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如果那晚死在奉天殿里,说不定也算英雄一时,死了就不痛苦了,比现在这样强得多啊!


  可能是气坏了,他有点上不来气,呼哧呼哧的喘。


  “奴婢给您揉揉!”


  许感过来要抚朱祁镇的胸口,朱祁镇推开他的手。


  “太上皇说不用便不用吧,奴婢告退!”许感恭恭敬敬的后退两步。


  朱祁镇喘匀了气了,这个该死的太监终于要滚蛋了!


  啪!


  许感却使劲一巴掌拍在刘敬妃的匹股上!


  “奴婢告退!”


  许感边走边嘀咕:“不进群芳阁,可惜了!”


  “杀,杀,朕要杀了你……啊啊……”


  朱祁镇本来喘匀了气,被许感如此大胆的动作给气坏了,指着许感,又喘不上来气儿了,身体疯狂地颤抖,声嘶力竭地低吼出几个字,然后眼前一黑,气晕过去了。


  太上皇被气晕的消息,传到了朝堂之上。


  甚至很多细节也传了出来,只是越传越离谱,甚至传成了假太监戏辱皇妃的戏码,有胆大的画舫已经编成了曲子,流传开来。


  ……


  “爱妃,别怄气了,朕跟唐兴开开玩笑。”


  饭后,朱祁钰在乾清宫里走动消消食儿,而唐贵妃却还在生气。


  “那叫玩笑?那种事居然让父亲瞪着眼睛看,陛、陛下,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唐贵妃神情不虞,心怀怨怼。


  朱祁钰叹了口气:“爱妃,以前朕是如何对朝堂的?而朝堂又如何对朕的?不是朕想变,而是那些人逼着朕在变!”


  “好了爱妃,朕知道重罚了唐兴,朕知错了,朕与你是夫妻,朕给你认错,总行了吧?”


  “总不能让朕去跟唐兴认错吧?他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钰面露不虞。


  唐贵妃却跪在了地上,眼泪落下:“臣妾不敢让陛下认错,陛下没错,是臣妾狭隘了。”


  朱祁钰扶她起来:“你我患难夫妻,自然要相互扶持的。”


  虽说是好话,但听起来却很刺耳。


  “谢陛下。”


  唐贵妃面色苍白,模样依旧妖滟,却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那陛下可否免了父亲的罚银?”


  朱祁钰笑容一僵:“嗯……既然爱妃开口了,便免了吧。”


  朱祁钰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回西暖阁。


  “陛下!”


  唐贵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跑过来追朱祁钰:“请陛下恕罪,臣妾是担心娘家,但更关心自己的家呀。陛下内帑被盗,心急如焚,臣妾已经把值钱的首饰都装好了,全都交给您,由您处置,度过难关。”


  说着,她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箱子搬去西暖阁。


  朱祁钰心中一动:“爱妃起身吧。”


  “朕并无难处,和唐兴也是开玩笑的,都免了吧。”朱祁钰表情淡淡。


  他的确是唐贵妃夫君,但唐兴也是她的父亲,让她在夫君和父亲之间做取舍,太过残忍了。


  “朕不是生爱妃的气,只是唐兴烂泥扶不上墙,朕想磨砺他一番,奈何他除了会哭诉之外,一无是处,打发去辽东种田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总比在下场风波之中没了性命强,就这样吧。”


  见唐贵妃还要说话,朱祁钰却道:“爱妃回宫吧,朕还有很多奏疏没看,回去吧。”


  唐贵妃傻傻地看着皇帝。


  “传旨,唐云燕忤逆皇帝,甚为不恭,降格为妃,不配封号,即日起不许出永宁宫半步。永宁宫,朕甚弃之,封宫,无朕口谕,任何人不许接近!去传旨吧。”朱祁钰表情冰冷。


  金忠却傻了,皇爷近日来最爱唐贵妃,以妻称之,可见心中之爱,可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皇爷……”金忠刚要劝。


  朱祁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奴婢遵旨!”


  金忠退出西暖阁,因为唐贵妃还停留在院中,傻傻地看着西暖阁的门,金忠只能硬着头皮传旨。


  “陛下真是这般说的?”唐贵妃整张脸煞白煞白的,身体摇摇欲坠,幸好宫女扶住她。


  “是,唐妃娘娘。”


  金忠苦笑道:“您,您还是回宫吧,皇爷有旨,永宁宫封宫。”


  唐贵妃傻了,傻了好半天。


  过了好久,才怔怔道:“本,本宫知道了……”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傻在西暖阁门前好久,仿佛丢了魂儿一样,良久才摆摆手:“回宫吧。”


  凤辇下压,让她登辇。


  唐妃痴痴傻傻的,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宫女忽然禀告:“娘娘,奴婢肚子痛,想去方便一下。”


  “去吧。”唐妃怔怔的,仿佛世间一切事都和她无关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了,乾清宫里静悄悄一片。


  只有曹吉祥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广场中间,可能是太累了,他蜷缩着,看不清脸。


  那个宫女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脚步声很大,身体还在哆嗦。


  当靠近曹吉祥的时候,忽然用根针刺曹吉祥的身体。


  啪!


  “曹吉祥”忽然翻身,窝心一脚,把那宫女踹翻在地。


  好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把她按在地上。


  那宫女竟吓得哭了起来,不断喊着求饶。


  西暖阁的门打开,朱祁钰从里面走了出来:“拉过来!”


  而唐贵妃的凤辇也返回了乾清宫。


  唐贵妃下了凤辇,看见这宫女,满脸不可思议:“小桃,你是本宫从家里带出来的,为什么要背叛本宫?”


  “娘娘,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叫小桃的宫女哆嗦个不停,泪流不止。


  “你背叛了本宫,让本宫如何饶得了你啊?”


  唐贵妃仍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陛下和本宫说,本宫身边有奸细,本宫还不相信。要不是陛下与本宫演这一出戏,恐怕你根本不会露出马脚!小桃啊小桃,真是让本宫出乎意料啊,你居然是奸细!”


  戏?


  金忠诧异地看着朱祁钰,又瞄了眼唐贵妃,满脸惊诧。


  “奴婢不是,奴婢是被逼无奈!”


  小桃泪如雨下:“娘娘,奴婢跟了您十几年了,怎么会背叛您呢?是真的没办法了,有人拿住奴婢的家人,逼奴婢听命行事,否则家人就都没命了!奴婢真是迫不得已啊!但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闭嘴!”


  “你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就是做了对不起本宫的事情!”


  唐贵妃满脸怒气:“从实招来,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本宫的?你是怎么知道本宫的父亲被诏来西暖阁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曹吉祥?”


  朱祁钰眼睛一亮,爱妃居然也有英气的一面,倒也好看。


  “好了爱妃,交给朕审吧,朕身体乏了,爱妃去给朕准备洗澡水,朕要沐浴。”


  唐云燕俏脸一红,低低应了一声。


  见唐贵妃走了,朱祁钰让人把小桃拖进西暖阁。


  “招了吧,朕懒得废话。”朱祁钰喝了口参茶,估摸着又到了用药的时间了,这药确实有用处,身心如此疲劳,却没有特别疲累的感觉,这药有效,谈女医必须留在宫中了。


  小桃不敢隐瞒,全都招认了。


  她本姓袁,父亲叫袁比受,是宛平县人。


  正月十六的晚上,宫外有人传进来消息,她父亲告诉她,他因为欠下赌债,被人绑架了,他实在承受不住折磨,迫不得已之下才写信给她。赌档老板让她帮忙做一件事,才肯放了她父亲。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事,后来是一个叫叶达的太监找到了她,给她传达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让她想办法破坏皇帝和唐贵妃的感情。


  因为她是唐兴家中婢女出身,有天然优势。她和乾清宫的奸细联络,商量了好久,才定下此计。


  “你和乾清宫里的谁联络?”朱祁钰死死盯着她,这个人不挖出来,他寝食难安。


  为了挖出这个人,他煞费苦心,和唐贵妃演了这出戏。


  “是……温恩!”


  “温恩?”朱祁钰看向金忠:“有这个人吗?”


  金忠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把乾清宫所有宫人全都招来,让她逐一辨认!”朱祁钰觉得又有大鱼要出现。


  在召集宫人的时候,冯孝端着食盒进来,伺候朱祁钰吃药。


  又有宫人来报,舒公公带着郑氏、季福到了,在宫外候着呢。


  喝了药,朱祁钰闭目养神。


  乾清宫的宫人也都召集齐了,都站在西暖阁外。


  朱祁钰让金忠领着小桃出去,逐一辨认。


  依旧没找到那个太监。


  要么乾清宫没有那个叫温恩的太监,是小桃说谎;要么那个人没在乾清宫太监里面,那会在哪呢?


  金忠忽然一拍脑门:“皇爷,乾清宫好像真有个太监叫温恩,他是负责收集乾清宫恭桶的太监!平时奴婢们都见不到他,只有晚上才会来宫中收集恭桶!”


  “快去找!”朱祁钰立刻派人去抓。


  朱祁钰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小桃,你说的那个叫叶达的太监,是不是负责水闸的?”


  “是,陛下。”小桃点头。


  朱祁钰和金忠对视一眼,那个打开暗渠下水闸的太监,就是叶达!


  他联络小桃,和外面赌档有关系。


  这个人究竟是谁的人?


  “袁比受,袁比受,朕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朱祁钰叨咕个没完,却想不起来了。


  这时,舒良进来禀告:“陛下,奴婢已经把郑氏和季福带来了,奴婢又查到了新的线索。”


  “先不说新线索,那个负责水闸的太监,是不是叫叶达?”朱祁钰问他。


  “是!”


  舒良点头:“奴婢派人去找了,叶达消失了,奴婢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叶达的兄长叫叶成,在锦衣卫里,等奴婢去找的时候,也消失了!皇爷怎么问起这个人了?”


  “她,她是叶达派来,破坏朕与贵妃的感情的,她的父亲叫袁比受,朕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呢?”


  舒良眸中射出杀气:“皇爷,这个袁比受,奴婢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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